第40章 方致远&宁静（1）

    这天，是方致远的60岁生日，他吃过早饭先去了趟公司。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班了，等和儿子方柠沅交代完工作，他就回家了，彻底享受退休生活。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看到路上一个父亲一只手抱着一个女孩，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女孩，往公交车站走去，两个小女孩看了差不多大小，他突然失了神。十年，整整十年，他的二女儿就像从人世间蒸发了一般，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杳无音讯。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偏心，总是抱着沐沐，牵着溪溪，可明明溪溪才是妹妹呀，他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他还记得方柠沐和方柠溪姐妹俩刚出生时的场景，那天下着大雨。他在市政府秘书处上班，每天非常忙碌。开会、讨论、修改、再开会、再商讨、再修改，政府的每一项重大决策或部署，都要经过多部门多次的协同合作，方致远就是合作过程中的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放哪里。那天，方致远正在认真做着会议记录，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助理走进来对主持会议的部门领导耳语，领导点头后，助理走到方致远身边，提醒他出去说话。方致远有点慌，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他只是个秘书，他不知道为什么助理要单独叫他出去。他站起来的时候，脚被椅子绊了一下，他的钢笔笔帽不小心勾到了铺在会议桌上的丝绒桌布，桌布往方致远这边“溜”过来，带倒了桌上的一个茶杯……方致远更慌张了，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有还是该留。主持会议的领导神色淡然，示意他跟着助理出去。

    方致远走出会议室，助理看着他，说：“刚才办公室电话响了，是市妇幼保健院打来的电话，找你的。你赶紧去医院吧，情况紧急！祝你爱人好运！”助理送出他诚挚的祝福。原来宁静在去医院检查的路上，摔了一跤，羊水破了，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医院。进了急诊室，宁静因为怀的双胞胎需要尽快做手术。方致远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参加重要会议手机都是打飞行模式。医院打他手机的时候，他正在会议室。电话打不通，手术通知书家属不签字，医院也不敢冒险做手术。还是一个护士灵机一动，找到宁静产检档案上爱人的单位，打114查询到办公室电话，再一路问过去，终于通过秘书处助理找到了方致远。

    方致远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那天那样的大雨，感觉天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雨水直接喷涌而出。他开着车，雨刮器打到最大档，根本刮不过来。他看不清路，只能打开双闪，完全凭着感觉开车，小心地和前车错开距离，在暴雨，不对，在特大暴雨中艰难前行。好多路段严重积水，方致远感觉几乎绕了半个安宁，才终于到达市妇幼保健院。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亮着。得知方致远被特大暴雨堵在路上，没办法签署手术通知书，医院将打给方致远并征得他同意手术的电话录音，随后宁静被推进手术室。毕竟人命关天，谁也不敢耽搁。

    在听到"哇"的哭声传来，方致远看到护士抱了一个婴儿出来。他想伸手抱住自己的孩子，护士摇摇头，跟他说：“恭喜你，喜提千金一枚。孩子情况不是特别稳定，得放到保温箱观察24小时。就给你看一眼。”方致远只看到自己的女儿像小猫一样，眼睛闭着，脸上皱巴巴的。护士直接越过他往观察室走去。他这才反应过来，宁静情况怎么样？另一个孩子怎么样？他一无所知。

    方致远跟着护士过去，在门口等她出来，问：“护士，我爱人现在怎么样？还有一个孩子呢？情况怎么样？”护士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安慰他：“大人没事，另一个孩子还没出来。别着急，要相信我们的医生，你去手术室门口等好消息吧！”方致远这才稍微缓过神，走到手术室门口的长椅坐下来。半小时后，另一个孩子也被抱出来，送去观察室，他看都没看一眼。

    等方致远看到宁静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他心疼得不得了。宁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白，头发湿透了，刘海耷拉在额头。方致远推着她进了病房，用手帮她把额头的刘海捋到旁边，又爱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宁静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方致远，咧着嘴，笑了……

    方柠沐从小活泼好动，嘴巴甜又听话，她就像方致远和宁静的小尾巴，他们到哪她跟到哪。方柠溪则性格冷清，从小就不太合群，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方致远和宁静面对一热一冷的双胞胎女儿，也无可奈何。由于方柠沐跟他们更亲近一点，夫妻俩也更偏爱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