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是鬼医谷的弟子
云县令确实想到了，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大儿子很有主意，不愿意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动，这两日他为了救援的事情也确实是焦头烂额，云霄有武艺傍身，能来帮他再好不过。
哪怕责怪了，也无用，因为人都已经来了。
他叹了口气，揉捏着眉心，“罢了，你娘在家可还好？宝儿、燕儿、彩儿呢？有没有送去春风楼学习？”
原本云燕和云彩是庶出，云县令是不想送人去学习的，请个教养嬷嬷来家中教教就行。
哪怕他为官清廉，对嫡庶之间的观念那也是从小养成的，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在他眼中庶出是永远比不上嫡出的，嫡子嫡女，配得上他能给出的最好东西，庶子庶女就不一样了，只要不亏待就成。
当然，嫡庶之间的不一样，妻与妾之间的巨大差距，他纳妾之时早就说过，不愿意可以不入门为妾，既然是你情我愿，那就做好该做好的本分。
这些年，不管是他的妾室，还是庶子庶女，在这方面做得还是挺好的，云县令极为满意，平时也就不会吝啬给点好处，会将庶女送去春风楼也是这个原因。
想起云宝儿，云霄脸上有一丝无奈，“春风楼不是在罗福街开了个新楼吗？请了琬琰姑娘去作画，宝儿听说了以后，便嚷着要去罗福街的春风楼，不然，她哪个楼都不去，母亲无法，便依了她，这几日倒是乖巧。”
闻言，云县令算是松口气，这丫头愿意学习就好，之前那可是一点也不想学，这么大个姑娘家了，别说女红，琴棋书画哪个都不会，成天就知道耍宝，给她报了春风楼，她还生气。
一个月能去个三四次就不错了，成天就知道瞎玩胡闹，若放在京城，可不得被笑话死，当真让他着急，好在终于懂事了一回。
想到是因为裴琬琰的画而让云宝儿愿意去学习的，云县令便朝着裴琬琰看了过去，这一看，云霄身边早没了她的身影，他有些傻眼，“这，琬琰那丫头呢？”
云霄无奈，指了指朝着难民区而去的人，“去那边了，她就是听到梧县百姓遭难了才要过来的。”
梧县有不少不愿意离开的人，大部分是因为家人没被救出来，小部分是家里人受了重伤不得移动，便在梧县外的空旷地带席地而眠，每日，云县令都会派人发放食物，并不是管饱的，即便如此，带来的粮食也不多了，好在云霄来的及时。
运粮车队也在路上，想来应该能缓和一阵。
“她又不是大夫，去看了有何用？”云县令不解。
“我也不知道，我过去看看。”
云霄拱手，将马儿交给一个差役，追着裴琬琰的步伐离开。
裴琬琰下马的那一刻最先看到的是成了废墟的梧县，继而和云县令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了难民营，那里有无数的火堆，每个火堆都围满了人，或躺或坐，或埋头不语，那压抑的哭泣声在黑夜中如鬼魅一般钻入她的耳中。
她的心一瞬间揪紧，下意识就朝着这边奔了过来，越靠近，她的心就越发控制不住泛酸，有人抱着浑身青紫的孩子呜呜咽咽，恍若疯魔，有人扑在丈夫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还有孩子麻木的靠在几乎没了呼吸的亲人身上汲取着那一点点微弱的温暖。
或许描述起来很简单，但每个人的惨况与悲戚不在场的人是无法体会的，哪怕在场，裴琬琰也体会不到，只能感觉到天灾的可怕与人的脆弱。
她满心以为自己升到初级医术就能救人，当看到一地无法挪动，或没了呼吸的人，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什么见过死人，见过惨况已经心无波澜，不过是见的不够多，当看到这么多死人，这么多的难民的惨况时，她终归是无法平心静气的。
她喉咙发哽，看着周围的难民，有一瞬间迈不动脚，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大夫面临众多病人之时的境况，沉重的氛围就足够压垮一个心性不坚定的人。
她闭眼缓了缓，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其二才是为了完成任务，若被悲伤的氛围感染，她来到这里又有何用？
再次睁开眼时，裴琬琰眸中的情绪已经下去不少，朝着最近的伤患走去。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妇人，她身边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孩子趴在她身边嘤嘤哭泣，而妇人满脸苍白，额头全是汗水，身下一滩血迹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点像褐色的液体，但那浓重的血腥味在告诉众人，那是血，很多血。
即便她如此虚弱，她还会偶尔出声安慰身边的孩子，说她没事，不要怕，孩子哭肿了一双眼，迷迷蒙蒙，双颊绯红，眼看着也有些不好。
见裴琬琰过来，他小小的身躯立马挡在妇人跟前，睁着红肿的双眼仰头看裴琬琰，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害怕，“你要做什么？”
裴琬琰二话不说蹲了下来，轻声安抚道，“别怕，我是鬼医谷的弟子，听闻梧县有难特地赶来，我会帮助你的。”
话落，她从包袱里拿出仅剩的一块糕点递给小孩儿，“给，快吃吧。”
男孩抿抿唇，没动，只是看她的眼神明显少了些防备，多了点希冀，他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妇人，说道，“娘，她说她是来帮咱们的。”
妇人不知道鬼医谷是什么地方，她本就没什么力气，若不是为了孩子，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见裴琬琰过来的时候她就打量了好几眼，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但看自家淮儿的时候眼神中怜悯居多，想来，不是大夫，也绝不是什么坏人。
若真是坏人，直接将淮儿抱走，她又有什么能耐可以抵挡呢？县太爷的人手连搜救都不够，就更不用说维护难民了，给一口吃的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仅一会儿，妇人便想了很多，她看向裴琬琰，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一般，“那就··有劳姑娘了··淮儿，快谢谢姐姐。”
淮儿听自家娘亲这么说，立马让开了小身子，露出身后的妇人，一改之前的奶凶，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裴琬琰，“谢谢姐姐，求姐姐一定要救救我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