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调查与取证
突然间，李博发现，好像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吃饭后，就再也找不到机会单独跟方雅竹见面了。
两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但方雅竹拟乎总是有做不完的工作，看不完的卷宗。才不过寒喧两句，女孩又埋首做回了自己的工作。
虽然说低年资律师就是搬砖人的存在，但方雅竹忙得实在是太过刻意。
许多次李博打着借笔的名号与她攀谈，她都能在不经意间把话题岔过去。
是的，在不知道多少次被方雅竹忽视后，李博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喜欢的女孩拒绝了。
甚至自己还没来得及将喜欢说出口，方雅竹这个聪明的丫头，就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嘴角噙着笑容，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李博不由得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被人嫌弃的大白菜了。虽说实习律师确实不怎么讨女生喜欢。但作为一名法大毕业的优秀硕士生，前途光明的李博可是个让人嘱目的存在。刚进律所，早有女孩抛来了橄榄枝，各种介绍相亲的，更是络绎不绝。
可是，李博早就一一拒绝了。在他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他就给栽到了方雅竹这个坑里。是什么时候呢？李博咬着手中的签字笔，好笑地回想着。是因为上班第一天，遇见她忍着脚痛，却还穿着高跟鞋跑着上班的倒霉样？是因为看见她穿着整洁的套装，却还蹲在脚边喂流浪猫的一抹温柔？还是因为眼见她遇见事情都快急哭了，却还倔强得把事情担在了肩膀上的执拗？
喜欢就是喜欢了，李博不想欺骗自己。所以，他刻意地调座位，善意地提建议，热心地去帮忙。
事情也一如既往地顺利，女孩子嘛，不就是要人追的吗？请吃饭，约走路，慢慢的，不就能追上了吗？
明明前一次吃饭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李博也能清楚看到，女孩眼中的光。也能感觉到，她和自己一般，听到了心动的声音。可怎么，就突然避而不见了呢？
李博有些不明白，可他知道，自己不想放手。
夜，总是来得很快。华灯初上，办公室从喧嚣中渐渐平静一来。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方雅竹，终于把自己扔进了座椅里，放下了满身的疲惫。
“你这是在躲我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正在揉脚踝的方雅竹蓦然抬起头来。
李博一手撑着办公桌，一手撑着座椅，将她堵在了角落里。
刹那间，方雅竹仿佛成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她，不得不张口，“我，我没有躲你。只是最近有点忙。”她的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眼前那双真诚的眼。
欺骗本不是她的强项，更何况是面对着对她好的人。
“哦？是吗？”李博的声音里似乎透着几分戏谑，“那我可不以视为你在邀请我来追你？”
李博的眼神，锐利而真挚，就那样，直勾勾地，望进了方雅竹眼里。他强壮的手臂，牢牢锁住座椅的扶手，让方雅竹连转身躲避的缝隙都没有。
“不！不是的！”方雅竹惊慌地解释着。她想要伸手推开眼前的障碍物，却在碰到对方手臂的一刹那，被烫得缩回了手。
“我们只是同事。我没有那个意思。”
薄薄的嘴唇，仿佛染着诱人的唇蜜，如水蜜桃般闪耀着美丽的光泽。李博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眼前的这个姿势，有些折磨人了。
他轻轻的俯下身去，却看见面前的女孩一脸害怕的样子，两道长长的睫毛，在女孩闭上眼睛后，仍然紧张得一颤一颤。
好笑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子，李博的头越靠越近，靠近了女孩的耳边。
“方雅竹，你以为我要亲你吗？”爽朗的笑声在办公室响起。
终于从尴尬的境地里逃了出来。方雅竹恼怒地望着眼前大笑的男生，眼神中多了一丝自己也不知道的神采。
一只温暖的大手递到了她的眼前。
方雅竹抬头，刚才那个气势逼人的身影不见了，李博又变回了那个温暖善良的大男孩。
“一起去吃晚饭吧？”
“我还要准备明天取证的材料。”方雅竹躲过对面温暖的手，将椅子转回了办公桌前。
“听说你还差一个人陪你一起去调查取证，请我吃顿饭，我帮你一起做这个案子。”
“我”
“别我、我、我的了。除了我，全律所你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跟你去调查取证了。你一个人法官给你开调查令？”
拒绝的话，被眼前的人尽数堵回了嘴里。
一只大手拿起了桌上还没来得打开的包，另一只大手则是固执地又递到了方雅竹面前。
“虽然有可能是赔钱的生意，可是方雅竹，我觉得像你这样拼尽全力也不错。”
方雅竹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陪着她一起做这样无用的傻事。再多的善意，在面对她的漠视后，也会渐渐远离。再多的帮助，在见识过她的笨拙后，总是会逐渐失去耐心。可是，眼前的人
“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问，却原来真的问出了口。
“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试试跟你一样傻傻做这样不值得的事是不是真的有乐趣？不可以？”
李博挑高了眉，看着女孩略带困惑的样子，心里更是喜欢了。哎，竟然连皱眉的样子都弱不胜衣，这个女孩，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会让男孩子挪不开眼的。她这既脆弱又坚强的样子，闪亮得仿佛耀眼的星辰。周围这些人都眼瞎的吗？
“快走了，吃饱肚子才好干活。”
再次将手递到女孩面前，这次，他收到的答案终于不再是拒绝。
一顿简单的便饭，一次简单的会谈，仿佛又将两人拉回到初次相识的状态。李博不再步步紧逼，方雅竹也暂时放下了厚厚的盔甲。
方雅竹知道，自己这样的妥协不对。可她，真的无法可想了。这个案子，她想要赢。
经过与法官的不断沟通，她终于拿到了想要的调查令。
跟李博约好时间，两人急匆匆的在一天内跑完了三家银行，又在第二天，跑完了另外四家。
坐在银行外的长椅上，捧着手中的奶茶，方雅竹终于对李博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谢谢。
“别谢我。说好的，胜诉后代理费可要分我一半。”李博仍然是一副温暖随和的样子，似乎，连续两天的奔波并没让他有丝毫的疲惫和气馁。
“李博，你别这样说，这案子，照目前证据来看，胜算不大。谢谢你肯帮我。”
“方雅竹，你不相信自己了吗？不是要穷尽一切努力，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吗？”
“我没有放弃，我只是，只是想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也要谢你。”李博昂起头，仰望着天空。“虽然我也才实习没几个月，可是，我也有些懈怠了。不同于你把当事人的事当成是自己的事，甚至于比自己的事还重要。我有时，也少了你这样的责任心，甚至于，有了一些这只是一份工作的想法。”
转过头，李博认真地望着方雅竹。“说真的，方雅竹。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样拼命追寻真相的人越来越少了。”
李博的眼神太过灼热，让方雅竹不由得又躲闪了开去。
“我28了。”她突然嚅嚅地说道。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了，李博甚至没有听清楚。
“我是说，我28岁了。”方雅竹认真地望着眼前的男孩子。虽然温暖，但不是她可以贪恋的，她不配。
“我知道啊。哦，我们还没有正式介绍过是吧？”李博突然高兴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更进一步。
“我是说，我年龄比你大，又没有稳定的工作，也没有良好的家世，不是一个理想的恋爱对象。”方雅竹不想耽误别人。
“我知道你比我大啊，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我俩正合适。”
“不合适。”方雅竹大声说道。“李博，你这么优秀，有许多优秀的女孩子在等着你，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这样不值得！”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的，要相处了才知道。至于值不值得，得问我，不是吗？”李博毫不退却，而且还反将了一军。
方雅竹懊恼地看着眼前认真的男孩，却不知道该如何再将拒绝说出口。
“回执什么时候可以拿到？”不想将女孩逼得太紧，李博将话题转到了案子上。
“银行说三天后给回复来拿结果。”
“那我们就三天后再一起过来吧。走吧，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蹲点抢银行？”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方雅竹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起身站了起来。
两个笔直的身影，一高一低，并肩渐渐远去。
终于回到了出租屋，方雅竹卸下了一身的重担。将包里的东西一一归置好，她坐到了书桌前。小小梳妆镜里，一个散发着名为喜悦光彩的女孩，刺痛了她的双眼。
原来，自己是如此地欣喜吗？
扣上梳妆镜，方雅竹望向了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两个年轻女孩高举着双手，模仿着泰坦尼克号的姿势拥抱在一起。
杰克与露丝，一个生，一个死。
露丝可以带着杰克的祝福过完了平凡的一生，那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共同面对灾难，共同对未来期许。
可是，自己呢？
自己没有妹妹的祝福。
妹妹最美好的年华，最美好的未来，亲手毁在了自己的任性里。
这条被妹妹换回的性命，如何有资格去奢求昂贵的爱情？
还有杜衡哥，那个守着绝望与哀伤的杜衡哥。自己怎么可以，可以去笑着拥抱爱情。
自己，只配活在地狱里。
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方雅竹的脸颊。
“妹妹，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对不起！对不起！”
抱着相框，方雅竹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