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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庭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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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判庭里,庄严肃穆。

    被告、公诉人、辩护人依次入席后,审判长和陪审员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进了审判庭。

    庭审,正式拉开了帷幕。

    公诉席上,与有叶欢有过一面之缘的公诉人卓景然一改平日温柔和熙的模样,摇身一变成了举着利剑的屠龙勇士。

    铿锵语调下,犯罪嫌疑人的恶行,一幕幕如鲜活的影像,由公诉词直接铺陈于众人面前。

    被害人朱娉婷的可怜与无助,犯罪嫌疑人的肮脏与凶恶,随着案件的展开,冲击着众人的心灵。公平与正义的天平,衡量于法律的准绳之上。

    旁听席上,被害人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一个普通的日子,转眼已是阴阳相隔。怎能不恨,又不如何不怨。

    方雅竹今天是与蒋老师一起来开庭的,庭审前师傅已经告诉她不会插手,今天全看她表现了。她的紧张显而易见,律师袍下,是浸满汗水的双手,而这种紧张,随着公诉人恍若实质的利箭被拉满了弓弦。

    深呼吸,深呼吸,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要以平常心看待。尽心、尽力、尽责,无憾则已。可望着被告席上曾家诚那张漠得仿佛死寂一样的脸,她仍然无法放过自己。

    桌上,摆着两份辩护词。一份有罪,一份无罪。

    桌上,摆着两份质证意见。一份锋芒毕露,字字针对。一份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方雅竹问着自己,是安稳重要,求一份从轻?还是听从内心的声音,追寻真相,搏一个公道与正义。

    庭审前,她已经将通话记录和邻居的证言作为新证据提交给了法院和检察院。可是,这些证据的证明力仍然是太弱了,她需要,更多的证据。这些,庭审中,能够找到吗?

    她追问自己。

    不知不觉间,刑事附带民事起诉书也已经宣读完毕,庭审来到了讯问被告人环节。

    当审判长讯问曾家诚对起诉书的意见时,不出意外地,曾家诚以“我认罪”三个字作出了回应。

    交叉讯问。

    公诉人无问题、被害人家属的代理人无问题。

    方雅竹攥紧了手心,她望着眼前寂静的眼,温柔的嗓声变得尖锐起来。

    “被告曾家诚,你在之前的供述中表示,在今天的庭审中也表示。作为辩护人,想要就本案的事实部分确认情况,请你如实回答。公诉人指控你为强奸案的主犯,你是如何将其他几名从犯叫到案发现场的呢?请你回答。”

    方雅竹的问话直指核心,将曾家诚打了个措手不及。曾家诚以为,自己的拒绝已经让代理律师放弃了自己,他已经以同样的方式拒绝了前面的律师。可眼前这位,显然不打算放过。他站在被告席上,闭口不言。

    审判长敲着法槌,他也在等待答案:“被告,请回答。”

    刹那间,曾家诚的眼中有了愤怒的影子。他明白了辩护人的把戏,在庭审中,自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可是,这个女律师不明白自己的决心,她显然会失望了。

    “我拒绝回答。”

    曾家诚的回答像一记重槌重重地敲在了方雅竹头上,蒋老师诧异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望向方雅竹。

    因为愚蠢的问题,而将自己的当事人置于最危险的境地,这是辩护人最不能犯的错误。

    辩护人必须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这是辩护人的法律地位所决定的,可今天,方雅竹的问话,将她的立场毁损殆尽。

    辩护席上,一片哗然。

    方雅竹没有收手,她既然已经选择,就不打算后退。

    “被告曾家诚,你与被害人朱聘婷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我拒绝回答。”

    “被告曾家诚,你与其他几名被告共同商议犯下了本案的罪行吗?”

    “我拒绝回答。”

    方雅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答案却永远是同一个。

    法庭上,旁观席上的家属们已经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辩护席上,辩护人们也耐不住心情八卦起同行。

    审判长皱着眉头,不得不再次敲响法槌。

    “肃静。辩护人,请注意你的提问措词。被告,这里是法庭,你需要回答问题,而不是拒绝回答。辩护人,你还有问题需要提问吗?”

    “报告审判长,我还有问题需要提问,请求法庭准许。”

    “好的。那你继续提问,注意方式方法。”

    “被告曾家诚,是你强奸了被害人朱聘婷吗?”

    “我拒绝回答。”

    “被告曾家诚,你是否认罪?”

    “我拒绝回答。”曾家诚不知不觉间,已经掉进了方雅竹精心设下的陷阱。是的,前面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个答案。

    这是一场闹剧,让所有人都嘲笑于一个小小辩护人的作秀,但这也是战争的开端。一切,才刚刚开始。

    当没有再提问时,曾家诚被带了下去。

    下一个被告李威,站到了被告席上。

    又是一轮讯问,又是交叉讯问。

    又轮到了方雅竹。

    她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被告人李威,请问你们是如何到达案发现场的?”

    “走过去的。”

    “我问的是,你们是怎么知道被告人朱聘婷在器材室的?”

    “曾家诚告诉的。”

    方雅竹话锋一转,将问题引到了她想要的方向,“他怎么告诉的呢?”

    李威的眼神变得游离起来,他的回答变得不确定起来,“他电话告诉我们的?”

    方雅竹的追问接连而至,“他电话告诉了谁呢?或者说,他给谁打的电话?”

    “我记不清了,那天反正他约我们四个约我一起去报复朱聘婷。可能是电话,也可能是在学校里约的我们。就是他喊的。”

    “你确定,是当天喊的?”

    “是的,我确定是当天。”李威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试着说服方雅竹,也似乎在说服自己。

    下一个被告钱志豪,站到了被告席上。

    又是一轮讯问,又是交叉讯问。

    轮到方雅竹时,还是同样的问题,可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了。

    钱志豪的回答仍然是模棱两可,他比李威确定的,是李威听曾家诚叫人后喊的他们,现在焦点聚集到了李威身上。

    接下来出场的是毛远军,他远比前两人要镇定得多,可他的破绽也露得更多。

    方雅竹毫不犹豫地,将利箭直指向他的供述,“被告毛远军,你在3月3日的供述中,说道请问,这个里面的指的是谁?”

    毛远军似乎非常自信,他重复着自己曾经的供述,“他就是曾家诚。”

    “那曾家诚给谁打的电话呢?”

    “给李威打的电话,我们都听见的。”

    “可是李威说,可能是打的电话,也可能是当面约的?那到底是电话,还是当面约的呢?”

    毛远军听着方雅竹的质问,却丝毫不为所动。

    “都可能吧,我记不清了。”

    “丁朗又是什么时候进器材室的呢?他是否参与了犯罪?”

    毛远军眼中的轻蔑,映着方雅竹的狼狈,在审判庭内一览无疑。

    再多的疑问又如何,关键证据就在那儿放着。被害人体内检测出的几人的dna,将他们钉在被告席上,钉得死死。

    “丁朗是后来进来的,他也参与了。”

    “他是主动还是被逼的?”方雅竹仍然不依不挠地追问着,不见一丝退缩。

    “当然主动的,这种事,他自己不动别人还能帮他动?”

    毛远军自以为是的表情仿佛带着三分炫耀,七分示威,一股脑地扔向了追问不停的方雅竹。

    旁听席上,被害人家属,早已泣不成声。

    方雅竹的一次次提问,仿佛沾着盐水的利刃,将他们的伤口一遍遍地撕裂开来,痛不欲生。

    终于,审判长望着方雅竹的眼神越来越严肃。

    “请辩护人注意提问时间,注意提问方式。”

    “是,辩护人已经提问完毕”方雅竹忍受着四周灼人的目光,稳稳地坐在辩护席上,一脸平静。

    蒋文看着身旁的徒弟,第一次产生了陌生的感觉。这个一往无前,无视法官提示的人,真是跟了自己一年多的方雅竹吗?那个唯唯诺诺的影子,何时有了如此惊人的意志力。

    再看看吧,这个案件看来会十分有趣了。

    还是不够啊,疑问已经种下,可还差了最直接的证据,曾家诚正在悬崖边上。而刚才,正是方雅竹,将他推得更远了一些。

    当最后一名被告丁朗被带进被告席时,方雅竹知道,她最后的机会到来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更多问题要问的时候,方雅竹果然又站了出来。

    “被告人丁朗,案发当日,是谁叫你们去器材室的呢?”

    “曾家诚。”

    “他怎么叫你们的呢?”

    “李威说是曾家诚电话叫我们过去的,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

    “可是李威刚才说可能是电话,也可能是当面喊的,你确定是电话吗?”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也可能是当面喊我们的。”

    “那就是说,你也是主动去的,不是什么被逼的喽?”

    “不、不、不。我就是被逼的,曾家诚逼我的。”

    方雅竹随着丁朗的回答来绕着圈,“你自己刚才说是当面喊的?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她又继续施加压力,“对法庭撒谎可是要从重处罚的,你之前的坦白情节也没有了。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丁朗变得紧张起来,他的脸胀得通红,“就是曾家诚逼我的,他在器材室逼我的。”

    方雅竹还在不依不饶,“曾家诚在器材室逼你,那他喊你们时没有说明是要去做什么吗?”

    丁朗突然在被告席上痛哭起来,他大吼着,“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庭审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审判长不得不再次敲响法槌,暂时中止这场闹剧。

    “审判长,这个问题非常关键。被告丁朗连当庭的正常讯问都说是在逼他,显然,他对于逼迫这个词的理解有些问题。结合被告毛远军所作的供述,丁朗系主动强奸的朱聘婷。显然,被告丁朗在供述时撒谎,他的供述不可信。”

    “我没有撒谎,没有撒谎。就是他们逼我的,我也不愿意的,可他们说,如果我不做,他们就会弄死我。我没办法,才做的。”

    丁朗显然已经崩溃,他大吼着宣泄内心无处可藏的恐惧。

    “他们是谁?”方雅竹抓住他话中的关键词,一刻也不愿意停。

    “李威、毛远平他们,他们逼我做的。”丁朗匍匐在被告席的栏杆上,声音从胸腔内痛苦地挤压出来。

    庭审现场,喧哗声不断。显然,案件已经超出了既定范畴,走向了不可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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