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初入仙巅
话说两头。
苏履青忍不住询问白霜:“老祖宗说与那徐道忘有旧怨, 是什么样的旧怨?”
她看似随口询问,身上的杀气却已经在隐约泛起,若说九天宗弟子道德感稀薄, 其实与之相比, 苏履青的道德感更加趋近于无, 她唯一的道德标准就是白霜。
身为她挂名师傅的长宁宗主时常怀疑, 苏履青迄今为止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唯一的原因就是怕白霜不喜。
除了苏履青外,张稻黎也是个无脑霜吹。他记得清楚,他小时候学画符用的黄表纸和朱砂,都是老祖宗一点点给他攒下来的,他少不更事拿着符纸乱画的时候,连他师傅都嫌弃他整日浪费灵石,只有老祖宗在鼓励他坚持下去。
因此听到老祖宗的仇人近在眼前, 张稻黎简直比见到自己仇人还要亲切,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沓攻击符箓, 跟着追问:“是啊老祖宗,我也很好奇。”
敖乌在旁边凑热闹:“姐姐快说,那个姓徐的是怎么得罪的你?”他的牙齿上闪着寒光, 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徐道忘给生吞了。
白霜哭笑不得,“没关系, 这事又不怨他。”
三人具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副她不说就绝不罢休的样子。
白霜扶额, 只能向他们道出实情:“当年徐道忘认为我资质低劣,不愿将我收入九天宗,后来虽然收了我,但是总觉得我是投机取巧, 常有刁难。我的挚友为了给我出气,破开了他洞府的禁制,放进了一窝即将孵化的钩蛇蛋,蛇母发狂找来,将他的洞府所有东西都毁了个粉碎。”
苏履青毫无原则:“理当如此!”
张稻黎也表示:“干得漂亮。”
敖乌挑三拣四:“应该找腾蛇蛋的,腾蛇比钩蛇要凶。”
方元则更狠一些:“腾蛇不是很好找,我觉得应该直接把蛋打碎抹在他身上了,蛇母会更疯狂。”
白霜连忙制止了他们畅想下去,“罪不至此……”
“后来呢?”敖乌问道。
“ ……后来,他就告到了宗主那里,说他使用了占卜之法,是我闯入了他的洞府。但是没有人相信一个炼气层的弟子能够跨阶破坏元婴期修士的禁制且不露痕迹,都觉得是他占卜出了问题,还反过来劝说他,此事便不了了之,再后来……”挚友就死在了茫荡魔岭。
白霜有些怔忪失神。
若是她还活着,会是何等耀眼呢?相信很多事挚友都会做的比她要好吧……
“老祖宗?”苏履青轻声唤她,似是觉察到她的哀忪,苏履青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天门关到了。”
白霜这才回过神来,挥袖示意众人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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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关是修真界一个重要关隘,但并没有即刻能威胁到修真界的敌情,只是以观察为主,仅由一些元婴期的修士们轮值把守。
此次轮值的便是一个小门派的元婴修士。
这个元婴期修士早早就在天门关的下方等待着各大门派的天之骄子们,看见众人差不多到齐,开始礼貌介绍着众仙之巅的情况。
“沙暴预计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彻底停止,诸位可以稍作休整,由于进入众仙之巅后,每位修士都会被分开随机传送,所以大家最好趁这个时间均分一下物品。”
这个修士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多少年了,建议也算颇为中肯,众人听进了心里,当即忙碌了起来。
张稻黎随手抓了把自己的符箓分给众人,白霜看了也不看丢进了储物袋。
苏履青捏着那沓黄纸,表情看起来有些惊愕:“你都到这种程度了?”
“马马虎虎。”张稻黎回答。
苏履青摇头:“以后提醒我不要得罪你。”
方元则看着手里被塞过来的符箓,感动之余还有些犹豫:“前辈收回去吧,这种符箓我用一张,估计就把我浑身灵气耗光了。”
张稻黎示意他不必客气:“拿着吧,进去之后不一定会碰到什么人,万一境界比你高的,拿在手里不必使用,吓唬人也是够足够的。招式不出手的时候,才是威力最大的时候,你是老祖宗看重的人,不能有闪失。”
方元这才千恩万谢收了下来。
敖乌也要掏出来自己的储物袋和大家平分,结果掏来掏去只掏出来了一堆甜点,他不要意思地挠挠头:“你们等着,我去找我父亲要点好东西。”
白霜一愣:“你父亲也在?”
敖乌扭身现出原形,朝着不远处一队极不起眼的修士队伍窜了过去,尾巴更是摇个不停。
那队伍中的一个黑衣修士见他过来,躲闪不及,直接被敖乌扑了个满怀,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稳下身形。
敖乌欢欢喜喜地跟他打招呼:“父亲,果真是您,您干嘛打扮成这样?为何见我却不理会我,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打扮成这样自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不跟你打招呼自然是不想被你认出来!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黑衣修士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孽子。”
议论声像是细碎的虫鸣开始响起,逐渐向远处扩散:“那不是长宁宗入赘的魔窟黑龙吗?他喊父亲,难道那帮人是魔窟的人?”
“肯定是魔窟的人,黑龙还能有几个父亲?居然是魔窟之主鬼离亲自出马了啧啧!”
“魔窟之主来众仙之巅做什么?”
“要不要通知圣主?”
听着身边人毫不掩饰的讨论,假扮修真界修士几乎毫无破绽的鬼离,甚至连白霜都瞒了过去,熟料却被儿子当众点破,这会儿气得险些中风。
他直接揪着敖乌的耳朵,闪身进了天门关的大门,眨眼就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总是跟在鬼离身后的那个红衣鬼修,也尴尬地捂住脸,很快也带着人进了沙暴之中。
众人见次,讨论声还是没停止:“你们觉不觉得这次众仙之巅历练有点奇怪。”
“可不吗!青云阁说是要找首席弟子,据说他们那个首席弟子的魂灯都灭了,还找什么,找鬼吗?分明还打着别的主意!”
“不光青云阁,还有九天宗,我特别想知道徐道忘那个神婆来这里做什么!”
“这次众仙之巅怕是别有文章啊。”
“怕什么?进去就随机传送了,即便他们队伍再庞大,大家机会也均等。”
“均等?想什么美事呢,到时候随机传送把你和大乘期修士传送到一处,别说机会均等了,你连根毛都摸不到!”
“道友好生悲观!”
白霜神识扫着周围,再次提醒长宁宗众人保持警惕。
她在三人身上分别种下一道神识,嘱咐他们一进入众仙之巅就催化这道神识,她会引导他们前去汇合点集合。
众人拱手称是。
眼见沙暴即将平息,白霜向来不喜人多,索性也不再等待,带着身后的众人正式进入天门关大门。
刚离开天门关结界的第一步,众人就感觉脚下遇到了莫大的阻力,空中的每一粒沙子都像是一记利刃袭来,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刀尖打滚。
众人这才真正意识到众仙之巅的危险。
紧接着,四道天光如同天柱从天而降,将四人裹入其中,下一个瞬间,黄沙之上的四人连人带光消失在原地。
花怨晚紧赶慢赶,才在沙暴停歇前赶到了天门关,她握了一把灵石恢复灵气,询问左右弟子:“白霜呢?”
“白霜老祖已经带着弟子进入了众仙之巅。”
花怨晚重重锤了下手掌:“来晚一步。”
“掌门?”
花怨晚环视左右:“这些人都是要进入天门关的?”
“正是,今年的人数比往年要多了一倍有余。”
花怨晚听着,神色数度变换,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给我也准备一份行李。”
“掌门您也要进入吗?”
花怨晚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我已经落后白霜,却也总不能落后别人太多。”
领队忍不住向她传音:“掌门,此次众仙之巅究竟有何等机缘,竟惹的各大门派如此重视?”
花怨晚回答:“传闻将有古妖传承出世。”
领队震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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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被黄沙掩盖的破壁烂垣之中,这里看起来很大,保存也还算完整,但并不是众仙之巅的宫殿群,应该是在古战场边缘上的一处建筑。
白霜并不忙着进入,她用神识感应了下长宁宗三人的位置,相距都颇为遥远,唯独苏履青和方元稍近一些,白霜示意他们二人先行汇合。随后,她才开始探索自己身边这片未知之地。
不一会儿,白霜就在黄沙之下翻出来了个还算完整的木牌,上面写着关于一些灵药的采摘日期以及用途的文字,日期几乎都在起码万年以前,可见其历史悠久。
白霜看了看这个毫无灵气波动的木牌,习惯性往自己储物袋里丢,也不管有用没用。
她顺着这个方向继续往里深入,有一处被围起来的苗圃,搭着各式各样的小架子,看得出来,这里以前应该是种过灵药,可惜现如今只余下一片黄沙。
白霜进入了院子对面的屋子,这间屋子保存还算完整,门口禁制依旧强横,白霜随手拂过,禁制应声而碎。
她徐步进了房间,这似乎是一间用来储藏农具的屋子,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镰刀、锄头和铲子等等,还有一些袋子,似乎装着灵药种子。
历经千年时光,这些挂在墙上的农具依旧闪烁着幽幽寒光,看得出无论是木质的柄头还是刃尖,具是不同寻常的宝物。
只是这宝物之上依旧被禁制包裹得严严实实,白霜辨认一番,寻了个位置轻轻一点,就如同拂过一层蜘蛛网一般,那紫色的禁制消失得一干二净,如同没有存在过一般。
她再次将所有东西往储物袋里扔,不仅不放过那些农具,甚至连用来放置种子的木架都一起搬走。
等她走出来之后,身后的房间一干二净,连灰尘都没怎么剩下。
白霜就这么又搜罗了两个房间后,开始向苗圃后边最大的房间进发。
与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已经倒塌了一半,白霜辨认了门楼上方的文字,依稀可以认出是“植房”两个大字,应该是曾经用来培养育苗的地方。
她本以为这里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熟料刚走进这个房间,就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她侧耳辨认了一番,确定这声音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当即一道灵刃插入地下九尺,整块的大理石仿佛豆腐一般纷纷碎裂,一处地下温室呈现在白霜面前。
喊救命的是个孩子,声音稚嫩,不知道怎么深陷在了植房地下温室的禁制之中,这里的禁制一看就是为防止盗采者而设立,比一般的禁制更为凶险,眼看那孩子已经被禁制攻击得只能哆哆嗦嗦躲在角落之后。
千钧一发之际,白霜直接飞身而起,她对于禁制的每一次攻击都了然于胸,躲得干脆利落。
她看准机会,直接拎起了小姑娘的衣领,将她带到了植房之外。
小姑娘有些被吓到,挂在白霜脖子上不愿意松手。因她占据了毛球的一部分地盘,毛球一直恶狠狠地朝她呲牙。
白霜有些疑惑: “你多大年纪?有三岁吗?怎么在这里?”
“姐姐问题好多,让人家回答哪一个嘛。”小姑娘心很大,这会儿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了。
白霜看见她头上的牛角:“你是妖?”
小姑娘捂着胸口:“妖怎么啦,姐姐别搞歧视嘛。”
“……你到底多大?”
她见躲不过去,才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二十八天半了!我快一个月大了!”
白霜:“……”为什么看你还挺骄傲的样子。
“姐姐,你一看就是个好人,带我找我娘吧,求求你了。”小姑娘摇晃着白霜的脖子,不停地央求道。
白霜低头看着她。
她双眼是红色的,圆滚滚地像是两粒宝石,小脸肉嘟嘟,穿着黑色的衣裳更衬得她白净得像是刚挖出来的莲藕,身上写满了不识人间疾苦的天真无邪。
白霜心头有怜惜升起。
——这孩子的娘不知是哪个,怎么这般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