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鱼仙馆
她心中已经计较过了，半只是四十四文钱，再加点条肉，该有五十文的样子，贵是贵了点，不过眼看快要过中秋了，给娘亲吃点新鲜的讨她欢心也不错啊，本来娘的身子就不好，更该吃点好的来保养下，大不了自己再多去钓些鱼来到集市上卖，也就都有了。
她想至此，终于有些底气了，笑道，“就要半只！除此外，我想要二两挂肉，四个大扁丸子，回去做菜用的。”
老板脸上有些难为情，但看她全身上下衣衫简陋，脸上稚气未脱，淳朴又土气，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又见她两只大眼睛里闪闪烁烁，满是自然野性的气息，忍不住叹气道，“我这烤鸭本来是不论半只卖的，但看你这么诚心，唉，算了，半只就半只给你吧。”
“太好了，谢谢老板，老板你真是个大好人，你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林月婵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地看着老板取下一挂肉，为她切肉。
“你这小孩子，嘴可真甜，谁做了你家大人呀，一定是每日里都高兴坏了。”老板为她打包好大扁丸子和挂肉，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油，“这些条肉便算是送你了，这半只鸭呢，就按四十文给你吧。回去尝尝，好吃下回再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她一边说着一边数文钱，“老板，您已经送了我条肉和大扁丸子了，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我不能再接受您的更多恩惠了，这一直都是我娘教我的。您也有成本，要赚钱的呀。喏，这是四十四文，您收好了。”
老板很是高兴，“你这小姑娘，看不出人品还很不错。那好吧，下回记得再来。”看样子，老板是打算以后再送的。
她又走去肉店里买了些蹄筋、瘦肉，去调料店里买了些红辣椒、青辣椒，以及一些鸡蛋，玉米粉与香葱。
她真是高兴，想到又有新菜式可以做了，就开心得不得了，可是一时又想到，她的家与龙游镇离得这样远，若是再将做好的菜送到镇上来，怕是饭菜都已经凉了。
这可难倒她了，这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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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镇的李神医所在的医馆名叫“鱼仙馆”，林月婵不认得字，所以一直不知叫什么，只说是李神医的医馆。
这几个月里，坐南朝北的鱼仙馆的西侧正在修筑沙堤路，在芙蓉池畔的是一汪秋水，绮罗散下的竹丛里，有几个黄花插鬓的小童正在吹竹弹丝的谱曲，垂帘中几名姝丽的女子娇歌缓唱。琴台之畔，花姑坛上，有鸾鹤展翅风舞，真是一幕佳话。要说风流最数蜀中，真乃奇山秀水的神仙府。
伴着西侧的仙乐飘飘入内，鱼仙医馆内的师徒二人正在交谈……
“师傅，照您的意思，我把给那女孩的药材都提前抓好了，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小童把药材抓好，仔细地放在一边上。
李神医翻开了医书，用笔记录着，“嗯，她娘是什么症状呢？”
“照她的描述，我觉着应是气血两亏吧。”小童琢磨着。
李神医若有所思道，“看她模样，家里不好，她的母亲想必是营养不良，你就在药材里多加几味滋补的药材给她吧。”
“好的，师傅，我替她谢谢您了。”小童欢笑。
李神医伸手按了按他的脑袋，笑了。
小童叹气一声，有些无奈，“师傅，你可真是口硬心软，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抓药呢？也好让她对您心存感激。因为您前些时侯拒绝为她母亲治病，我担心她会恨您。”
李神医叹气一声，“我是怕他走上邪路。”
小童很是不解，“邪路？”
李神医回头看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嗯，听过。”小童点头。
李神医望着医馆外正在飘落的微雨，“她眼下最迫切需要的是银两，难免会使用一些诡计。”
“比如呢？”小童茫然不解。
李神医回道，“甜言蜜语，口不对心。”
小童笑了，“这么想想，好像还真是1
李神医脸上现出温和的笑容，“然而，她又没有门路，便只会到处碰钉子，慢慢地很容易走上邪路。唯有脚踏实地的，最终才能走上正路。”
“师傅，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口不对心’的呢？”小童想着那姑娘的模样，“可我瞧着那姑娘倒是挺辛苦的。”小童眼中充满同情。
李神医容色飘渺，“那一日，她知道有成都府来的富商，便前来问询我们医馆内是否收购曼陀罗，我便知道了。”
“原来如此，师傅您真是观察入微。您不仅是医者仁心，还是……嗯，宅心仁厚。您这样用心良苦，相信这姑娘如此仁孝，善有善报，以后一定会走上正路的。”小童很是高兴。
在他眼中，他的师傅一直是个满是神性光辉的人。
李神医颔首，“希望如此吧。”
“师傅你闻闻是什么味道呀？怎么这么香？”平常这医馆内都弥漫着一股药香味儿，今日闻着倒是一股饭香味儿，真奇哉怪也。
“小童你说的没错，为师也好像闻到了。”李神医也有些不可置信。
两人不由将目光锁定在了门窗外,只见门窗上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左摇右晃的，不知在干什么？香味就是从这儿飘过来的。
他两人好奇,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一名姑娘正在窗下的瓷炉子上架起一口大黑锅，正炒起菜来。她的左手里拿着一盘手撕白菜，正在往锅里倒。
两人大吃一惊，小童立刻走过去尖声道，“你这在做什么？”
“我在给你做饭呀，你快回去快回去，这已经是第三道菜了，马上就要做好了1林月婵抬头笑，露出一口白牙。
小童和李神医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演的这是哪一出？
不一时，周围就有二三男女百姓围观了过来，对着这个忙活的女子指指点点。
只见她一会儿拿着勺子炒菜，一会儿又弯下腰捅炉里的柴火，忙得是不亦乐乎，一张雪白的小脸上抹得两团黑。
“这里又不是菜馆，你在这里炒什么菜？这里是医馆，你看到没有？”小童上前想要阻止。却无从下手。
“你不要拉拉扯扯的，我的菜好容易就要炒好了，你不是跟我说想要吃吃炉肉丸子熬白菜、酸辣臊子蹄筋、鱼香荷包蛋吗？我这不是正在给你做呢吗？这样就省得你们每天去那么远的饭馆里去吃饭了！万一有个病人来了找不到人，那也不方便呀！而且你们两个人也不能一起去吃，还得一前一后去，多麻烦呀。这下正好了，我来给你们做！就可以直接在医馆里吃了。”林月婵倒是想得很周到。
只是师徒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时间，来看病的人也都不着急看病，而是围观过来看她炒菜，只觉香味扑鼻，很是诱人，不知觉地都看向了锅里正在翻炒的菜，口里流澹。
她将油温热后的锅内撒入葱姜炝锅，大白菜下锅翻炒，加开水没过白菜，替换了砂锅，再加入盐、生抽，丢入丸子，用白菜盖住，又加入炉肉，锅里的汤开锅后，小火慢炖了一刻钟，一锅炉肉丸子熬白菜就做好了。
这样加上刚才做好的酸辣臊子蹄筋、鱼香荷包蛋，就一共是三个菜了，而此时旁边锅里熟水蒸好的稻香米饭已在一旁备用。
聪明的林月婵早就想到了，在医馆外头做饭，届时一定会有很多街坊邻居围观，因为这地方来往人员密集，所以她提前就备好了很多的筷子和碗，铁锅拿的是大黑锅，菜也做的是多份，这么多东西，她都是拿一个江驴儿车推来的。
她把这些菜都平分到了一个一个的碗里，先分给了围观的一众邻居，然后就端着一个盘子，把剩下的几个碗全部摆在了盘子里，径直端进了医馆中，全然不顾李神医和小童惊诧的眼神，她就自己全权做主了。
“诶，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眼看现在日上中天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快进来吃呀。”
“你这个……你也太……”小童彻底说不上话来，李神医拉住了他。
“既然如此盛情难却，咱们就尝一尝林姑娘的手艺吧。”他走进医馆坐到了林月婵已经为他们拼好的餐桌前，并从林月婵的手中接过了筷子，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小童看着一向冷漠无动于衷的师傅，竟不知说什么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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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周围的街坊邻居们从林月婵这里拿了好处，自然是期盼着她能够在这里驻扎下来，每天中午在这里做饭。
看到这些街坊邻居们如此的期盼，李神医和小童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小童对她的行为有些不满。因为过去这医馆中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儿，自从她来了以后，每日里弥漫得都是一股饭菜味儿。
今日，林月婵又在外头忙活着做饭，小童呆呆地坐在帐柜后头，两眼发直了地直视着她。
忽然，他的师傅从里头掀帘走了出来，“你在做什么呢？为师叫你做的账本，做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