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归家

    正殿里燃着熏香，宫女们安静的各司其职，“啪”的一声脆响东暖阁里传出茶杯摔碎的声音。“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淑妃娘娘别生气。”一个小宫女跪在打碎的杯子前不停的磕头认错，马嘉祺对着美人铜镜仔细的描画着眉毛默不作声。霜儿走上前，伸手就狠狠的打了小宫女几个耳光怒骂道“大早上的哭什么？也不嫌晦气，来人？赶紧打发出去，别扰了淑妃娘娘的清静。”话音刚落，就上来几个小太监堵了小宫女的嘴麻利的将人拖了出去。马嘉祺叹了口气“今儿这眉老也画不好，手都画酸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霜儿讨好的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边走边推拿着。“奴婢看着甚好，柳叶眉特别衬得娘娘妩媚风情。”马嘉祺笑着伸手指了指她的额头，坐在桌旁开始用午膳。暖阁里一片静谧，只偶尔听得到碗碟发出的声音，宫女们都低头安静的站着。“还是没出来吗？”马嘉祺淡淡开口，脸上的情绪却不显露半分。霜儿连忙点头回应，早让人盯着朝阳殿了，皇上一出来就立马有人告诉她。两天了，整整两天都还在朝阳殿足不出户，马嘉祺不禁气闷，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若是皇上和晩意两人情不自禁发生一些什么，那她只能留在宫里，她和宫中其他女人还能入皇上的眼吗？思及此处，手不禁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不去想，用完午膳带着霜儿和一群宫女太监出了锦绣宫决定去散散步。此时的苏晩意精神体力大好，拿着新做的燕子风筝和龙啸云兴致冲冲的来到御花园里。“呵呵呵呵，飞起来了，素云风筝飞起来了。”苏晩意拉着风筝线微微小跑着，龙啸云守在一侧，一脸的幸福与满足。好巧不巧的，马嘉祺带着宫人晃晃悠悠的也走到了御花园外。只见一队侍卫守在门口，神情肃穆的将手中的剑挡在门口厉声呵道“皇上有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霜儿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就理论道“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谁是闲杂人等？你们眼前的可是皇上亲封的淑妃娘娘！”侍卫闻言收起了手中的剑，双手抱拳赔礼道“还请淑妃娘娘恕罪，臣等确实奉旨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擅入。”马嘉祺了然点头，也不与侍卫为难，带着众人往观景阁走去。“娘娘？”霜儿小心翼翼的扶着眼前的淑妃娘娘，心中有些忐忑。马嘉祺走得快，爬上观景阁的时候众人都气息微喘，松开霜儿的手快步走到阁楼边往御花园看去。果然，不远处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拉着风筝线小跑着，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玄色衣衫的龙啸云。隐约还能听到一群人的欢笑声，“好了，好了，别跑了……歇一歇。”龙啸云宠溺的接过风筝线，控制着不让风筝掉在地上。冬叔手一挥，小太监麻利的搬来两把交椅和小桌，苏晩意刚坐下素云就端来茶水和小吃。让小太监接过皇帝手里的风筝，素云又命人打起伞遮住太阳。龙啸云看着笑靥如花的苏晩意心中隐隐作痛，明天一早她就要走了，离开皇宫回她心心念念的相府。“来，吃块儿西瓜！”压下心中的痛楚，面上仍然是一片深情。苏晩意小口吃着西瓜，笑弯了眼睛，她本来就喜欢放风筝，今天确实是很开心。龙啸云却低头认真的剥着手里的松子，白花花的一小把放在碟子里递给苏晩意。远在楼阁的马嘉祺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手紧紧抓着身前的护栏，眼中的雾气遮住了视线，转身带着锦绣宫的宫女离开了观景阁。“皇上，园子里风光这么好，不如请画师来画一幅画像吧！”冬伯心中最懂他的皇上，以前都是皇上凭着自己的记忆画着可爱的女童。如今何不趁此机会留下两人共同的画像呢？也算是给皇上留点儿念想吧！龙啸云甚是满意冬叔的提议，立马命人搭起了棚子，画师也来了好几位。两人一边吃着小吃，一边聊着天，一派美好甜蜜的场景。“皇上，画作已经完成，待微臣上色框裱之后再送来给皇上过目。”龙啸云挥挥手，他瞧着苏晩意面有倦色，今天也是玩了大半天，她的身子还需要休息。当下令宫人抬了软轿来送她回朝阳殿，精致华丽的软轿由十二个侍从抬着慢慢的走在宫道上。苏晩意是真的有些累了，躺在软轿上昏昏欲睡，恰逢新进的几个嫔妃从锦绣宫出来。冯思思看着远去的软轿甚是不满，扭着腰娇滴滴的抱怨着“左右都是要出宫的，皇上这么宝贝着干嘛？也不进后宫临幸嫔妃，还想守着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辈子吗？”一众人听了暗暗咂舌，这冯昭仪真是疯了，也不怕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治她的罪。周如言淡淡一语“昭仪娘娘还是自重一些，可别说些不该说的，到时候惹出祸来也不知道！”年纪最小的柳湘儿也看不惯她这么刻薄别人，附和着周如言也说道“是呀，在宫里还是别乱说话的好，免得……啪”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冯思思一脸不悦的盯着柳湘儿和周如言“宫中等级森严，本宫身为昭仪位份只在淑妃之下，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我做事？连你一个小小的修媛都敢登鼻子上脸了？”柳湘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捂着脸也不敢说话，论位份确实是不如人家。周如言眉头紧皱，“你虽位在昭仪，可你也不是宫里的皇后，如今竟然殴打嫔妃又是何道理？”冯思思还是有些忌惮周如言的，她爹手里握着盛天大半的经济命脉，连皇上也要给几分薄面。虽然不敢对她动手，却也不想气势上不如她，鼓着劲儿说道“哼，不是皇后位份也在你之上，你能奈我何？”说完带着宫女扬长而去。周如言淡漠的眼眸中毫无情绪，只回头轻声吩咐道“带修媛回去上药吧！”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寝宫。这个事情自然没有瞒过身为淑妃的马嘉祺，从前在闺中时就看冯思思颇为不爽，如今也不好发作。虽然她位份最高，但是皇上并没有发话让她掌管宫中事宜，因此也只敢派了霜儿去给柳修媛送药。宫道上本就人员来往较为频繁，冯昭仪的一番话原封不动的传到了龙啸云的耳朵里。“位份高吗？哼？朕的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昭仪说话了？传旨，冯昭仪品德不修着降为修媛，升周如言为周昭仪。”君王一句话，天地颠倒，冯思思哭着大喊冤枉，周如言却恍若不觉一般接旨谢恩。冯思思没料到的是除了降位份之外，还有掌刑等着她。掌刑是后宫惩罚妃嫔宫女的一种刑罚，由执刑嬷嬷动手打耳光，保证皮肤毫无损坏，内里却淤血难以说话进食。十个巴掌之后，冯思思昏倒在地，“都看着了？在宫里若是管不住自己个儿，甭管你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没有好下场。”嬷嬷传完主子要求的话，将冯思思扔给了她的贴身宫女就离开了。皇上虽然哪里都让人守着，可是这满宫里谁不知道苏相的女儿深得皇帝看重。这冯昭仪，哦不……是冯修媛竟敢如此恶毒咒骂实在是不知死活。

    用了晚膳的龙啸云死活不肯走，苏晩意心中实在有些担忧。“晩意，你别多想，朕只是睡在外间，不会怎么样。”实在推脱不掉，苏晩意只能依他所想，衣衫整齐的睡在自己的秀床上。隔着几层帷幔的外间放了一张塌，龙啸云也是和衣而卧。“晩意，若将来有一日你遇到了过不去的事情，朕永远会护着你，记得来找朕！”苏晩意闻言深受感动，她把龙啸云当儿时挚友，她对他的爱无法回应，只能以满足他的愿望作为回报。一夜无眠，龙啸云提前起身到了偏殿洗漱换衣，回来的时候苏晩意也已经洗漱好了。她穿着一身银灰色云中纱内袍，外面穿了一件淡粉色外袍，头上戴了他送的琉璃步摇，整个人温婉如玉。龙啸云微微吸了一口气，她身上的清香充斥在胸膛中，烧得他整颗心都滚烫不已。吃过他精心安排的早膳，苏晩意走了。龙啸云一个人仍然津津有味的吃着余下的早膳，面上并没有一点儿的难过和不舍。“冬叔，把匾额换上，留观月在此管着，任何人不得擅入！”朝阳殿的匾额片刻之间已经换成了“留芳殿”。房中院中一切如常，毫无更改，就连寝房的衣柜里都还有着好些名贵的华服衣衫，首饰也静静地躺在梳妆盒里。龙啸云缓缓踏出留芳殿的大门，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杀伐果断的君王。锦绣宫里马嘉祺听着宫人的汇报冷笑道“留芳殿？哼……可惜皇上什么也没留住。”史书记载，朝阳殿更名留芳殿的第二日，君王开始召嫔妃侍寝。拔得头筹的竟然不是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而是商户之女周昭仪，侍寝后赐封号“明”，皇帝夸她明理知仪，堪为典范。随后柳湘儿侍寝，晋封为柳昭容，一时之间两人在后宫风光无限。因为皇帝只传召了她们二人，其他的才人，贵人甚至淑妃都没有侍寝。马嘉祺坐在寝宫中，听着外边儿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吵闹着，皇上已经下旨了。由她暂时管六宫事宜，周如言从旁协助，这让她有些暗自高兴。今后每半月，宫中在她位份之下的所有妃嫔都要到锦绣宫给她请安，其实皇上还是看重她的不是吗？马嘉祺高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一群莺莺燕燕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问安，心里有那么几丝得意。“诸位妹妹今日是第一次到锦绣宫，本宫给大家准备了薄礼，还望诸位妹妹喜欢。”霜儿带着宫女，按着妃嫔的位份逐一将礼物送上。冯思思谄媚的奉承着“淑妃娘娘准备的礼物自然是好的，臣妾等喜不自胜。”马嘉祺点点头，很是满意她的识时务。众人都轻声谢恩，唯有周如言一直淡淡的，不奉承，不讨好。“明昭仪这是怎么了？本宫瞧着你心不在焉的，可是身体不适？”马嘉祺本就不太舒服她侍寝抢在自己前面，还得皇帝的喜欢赏了封号。言语上暗里的针对自然是少不了，只见她不卑不亢起身行礼道“多谢淑妃娘娘关怀，臣妾昨日方才侍寝，确实有些疲乏。就先告退了，望娘娘恕罪！”说完礼仪周全的退了出去，你说她有礼她又不给面子的早走，你说她无礼偏偏又让人抓不住错处。马嘉祺暗暗掐着掌心，无妨，无妨，来日方长嘛不是？忍着不适继续和众妃嫔互相关怀。入夜，马嘉祺精心打扮坐在正殿里等着敬事房的太监来宣旨，心中悸动不已。“娘娘，娘娘”一个小宫女轻呼着从殿外小步跑进来“娘娘，皇上他……他又翻了明昭仪的牌子，今儿还是明昭仪侍寝。”马嘉祺心中的期冀瞬间化为乌有，她不言不语的坐着。禀报的小宫女被霜儿几声怒吼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娘娘，奴婢伺候您歇着吧！日子长着呢，明日也许就该时娘娘侍寝了。”马嘉祺仍然一言不发，全宫飞腾，明昭仪周如言一连三天都是她侍寝。中间唯一有一天是柳修媛，其他时间无论皇帝外做什么，身旁总有一个静静伫立的佳人守着。马嘉祺成了后宫中的谈资，位份最高的她至今没有承宠，怕是为皇帝所不喜。当然众人也只敢外背后说，明面上还得讨好，谁让人就位份高呢？但若明昭仪先生下皇嗣，那位份可就有大变化了，这也是马嘉祺多日以来的心中忧虑。她甚至每日派人前往御书房松吃食，希望皇帝能够想起这是他还未宠幸的淑妃送来的。可是，半个月转瞬即逝，皇帝宠幸了冯思思，也依然没有宠幸她这个位份最高的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