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陆迟意揉了揉眼，右手在包里抓了抓，拿起手机一按才发现已经没电到关机了，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座椅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用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护士来查房，看她睡醒了朝她微微一笑，“你醒啦。”
陆迟意还没问，护士接着说道：“还没醒，但是已经稳定下来了。”
“还是回去睡吧，在这里容易着凉。”
透过窗户，秦慎戴着呼吸机，胸口上下起伏，心率在七八十上下跳动，睡得很安稳。
“是陆小姐吗？我是秦先生的助理，我姓江，江晨光。”江晨光把名片递给她，“辛苦您守了一夜，老板这边先由我看顾，您先回去休息吧。”
“你认识我？”陆迟意接过名，很普通的样式，昱丰国际，总裁助理将晨光。
“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不用了。”陆迟意拿起包回了酒店。
周舒刚收拾完，陆迟意就进来了，一头栽进被窝里。
“迟姐，你怎么回来了？”周舒问。
“他助理来了，我先回来休息。”陆迟意的脸埋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
周舒有点不忍心说了，“我们上午要去试镜，得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
连熬三场大夜戏都没有这么累的。
上了车陆迟意就歪头睡着了，梁锡的路况很差，他们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内环线依然不负所望堵的乱七八糟，还好最后踩点赶上了。
《心动延迟》是一部上星都市剧，大ip，每一个角色都是抢破头的存在，副cp讲的是久别重逢、暗恋成真的故事，她要试镜的正是女二段艺琳，职业是内科医生。
现场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号码卡，她是第17个，现场有四十多位女星试镜这个的角色，女主的角色更是抢破了头，其中也有不少一二线的女艺人，竞争很大。
事前她已经拿到了剧本，女二的人设其实是一个比较成熟清冷的女生，今天要试戏的片段是男女主在医院久别重逢的场景。为了契合这个角色，陆迟意简单打了个底妆，中长款风衣搭配牛仔长裤，脚上穿的也是一双普通的白色运动鞋。
放眼望去，现场的女星都踩着几厘米的高跟，个个气场一米八。
“17号候选人，陆迟意。”
“导演、各位制作人好，我叫陆迟意，身高169、体重43，无代表作。试镜的角色是女二段艺琳，试镜片段：1-8。”
“开始吧。”
陆迟意坐在提前准备好的座椅上，手里拿着一根圆珠笔敲击桌面，搭戏的演员假装敲门，她伸了个懒腰，轻轻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进来。”
男演员进门，看到是她，眼底笑意明显。他把体检单放在医生桌上。双手抓着衣服下摆，脱掉了上衣，“怎么检查？”
陆迟意手里的笔掉在桌上，啪嗒一声，连空气都静了一瞬，愣神也只是片刻，动作娴熟地按住男演员的甲状腺，“正常，未见肿大。”
戴上听诊器，做了例行检查，完成后拿起体检报告，在纸上写字才发现笔摔坏了写不出来。
“用我的。”
陆迟意看着他手里雕漆的旧钢笔，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装得云淡风轻，拿过来在体检单上行云流水地写下未见异常，签上自己的名字。
归还钢笔，体检报告，沉声喊道：“下一位。”
“ok，谢谢陆小姐。”导演抬手，表示试镜结束，工作人员带她退场。
陆迟意舒了一口气，试镜的时候抽到这一场，没有太多的台词，能够展现演技和个人理解的空间太小了。
“迟姐，怎么样？”看她出来，周舒连忙迎了上来。
“不知道，应该不行了。”
周舒跟在她伸手，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谢子欣也来了，你试完镜工作人员就直接带她进去了。”
“大明星就了不起啊？”周舒撅着嘴愤愤不平，“外面那么多人排队，她一来，就可以加塞。”
陆迟意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怎么这么酸呢？”
“她来了，大家都没机会了，还不如加塞，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切。”周舒不屑，“迟姐，我们回哪？”
“先去医院。”陆迟意上前两步，伸手拦下出租车，周舒听到楼上啊的一声尖叫，条件反射地抬头，一个大号的扳手从高空掉了下来，直直地朝陆迟意站着的方向砸了下来，周舒放声大喊，“迟姐！”
扳手砸下来前陆迟意已经坐在车里了，没砸到人却把尚未来得及关上的车门砸烂了。
司机也被一声巨响吓到了，连忙问后座的乘客，“人没事吧。”
周舒吓得双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陆迟意走到车外，抬头望向天空，二十几层的高楼，几个工人正在进行高层的玻璃更换清洁……
她的视线转移到天空，碧蓝色的幕布，白云做饰，虚幻又真实。
有时候她真的将天空捅个窟窿，看那穹顶之外到底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你回来了。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就萦绕在自己的周围，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适时下手，抹杀她的存在。
从昨晚到今天，你是不是着急了？以至于乱了脚步？
原来，天道也不是毫不破绽。
现场有人报警，因为没有人员受伤，是不幸中的万幸，民警教育了施工方，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大厦的物业解决问题的态度还是很积极的，赔偿司机的损失，金额大到完全能够换一辆新车，陆迟意也获得了一份比较丰厚的赔偿金。
周舒倍感晦气，一路惊魂未定，陆迟意提议要把这些钱全部花掉，花钱消灾。
“那第一站我要去捐点香火钱！求佛祖保佑！”
陆迟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要是诚心礼佛，就不要求这求那。”
试镜结束时间还早，周舒真把第一站定在大佛寺，在陆迟意的授意下捐了三分之一的钱。大佛寺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商圈，陆迟意领着周舒杀了过去，一进去就换了两部手机，逛了一圈挑了两款包。
逛累了坐在高级餐厅吃海鲜，周舒破例让她多吃了一只椒盐皮皮虾。
剩下的钱不多，陆迟意全部拿去换了刮刮乐让周舒拿回家慢慢刮。
“这么多，手不得刮废了？”周舒提着都觉得费劲，“迟姐，不管怎么样，今晚还是要加跑两公里。”
“走啦。”陆迟意打了一辆车先送周舒去机场，下午她已经把机票提前订好了，“这周就先不安排活动了，休息一周吧，我觉得水逆还是在家里躺着比较好，你回家也多陪陪叔叔阿姨。”
“谢谢迟姐！”周舒给了她一个熊抱，“你什么时候回沪城？”
“等秦慎醒过来之后吧。”
回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秋天到了，天总是黑的比较快，天空淅淅沥沥下了几滴小雨，像是预警，给行人撑伞的时间，忽而雨骤急，打得车窗玻璃啪嗒作响。
雨夜易出事故，内环线又堵住了。
“小姐，高速也堵车，要不我看能不能卡出去送你去附近的地铁站。”这种天气和路况就算把乘客放下他也还是要在路上堵着，担心她有急事不能等，问了一句。
陆迟意看着窗外的雨景，也不着急，“没事，我不着急，慢点开。”
“好嘞，你是外地人吧。”司机无聊又跟她搭话，陆迟意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总是要堵车的，特别是雨天。”
“是吗？”
陆迟意用手撑着脑袋，脑袋一点一点的，累积的疲惫在这一刻爆发，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低撞到了车窗上，司机听到声响还想问她有没有事，却见她就这那个姿势，低垂着头睡着了，带着口罩，呼吸有点重。
司机把车载音乐换成了舒缓的歌单，降低音量。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四十多公里，车费已经破百了。
陆迟意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医院了，她付钱离开，熟门熟路上到住院部四楼，秦慎已经不在那里了，跟值班的护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人已经转院了。
陆迟意在包里翻找了几圈，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名片，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秦慎呢？”接通了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
“陆小姐，抱歉今天比较忙没来得及通知您，老板已经转院了，地址我发短信给您。”
“谢谢。”
手机弹出了一条短信通知，内容是一个地址，地点在沪城……
距离现在最近的航班回沪城都要在第二天，陆迟意回去剧组的酒店把行李收拾好，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票回了沪城。
高铁抵达已是十一点多，沪城也在下雨，陆迟意在出站口买了一把雨伞，打了个车直奔秦慎所在的医院。
秦慎已经从重点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助理江晨光守在一旁，西装衬衫的扣子解掉了两颗，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桌上放置了一台电脑，若干个文件，大概是在处理工作，键盘敲击得很起劲。
“陆小姐，您来了。”江晨光把电脑合起来，收进包里，“您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他怎么样了？”陆迟意问。
“脱离生命危险了，还需要观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伤得还是比较重的，钉了28块钢板，就算醒了要将养一段时间。”
“知道了。”
“辛苦陆小姐守夜了，那里有一张陪护的床，累了可以休息。”江晨光指了指门的方向，“我就先走了。”
陆迟意把路上买的花整理一下插进花瓶里，给病房添了一点生机。
为什么要撞上来？为什么要救我？
看着秦慎毫无生气的样子，陆迟意整颗心都揪成一团，她宁愿自己承担所有的灾祸，也不想让秦慎豁出性命来帮她挡。
“你不要命了吗？”
病房很安静，没有人回答她。
“秦慎，我已经要低头认命了，你知道吗？”
被强行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废料反弹了个彻底，愤怒、不甘、委屈、自我怀疑……
负面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就抱着腿坐在小沙发上，盯着虚空，坐了一夜。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了，护士进来换药，看到她醒了，跟她搭话：“发烧了也不知道，手上的烫伤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要小心，不要碰到水。”
陆迟意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医用纱布缠了一圈，里面冰冰凉凉的，已经不再发热胀痛了。
裴嘉禾的信息还在聊天框里躺着，她看完又忘了，耽搁了一天才会发烧吧。下次见面，得找个机会请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