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时代,不会变(4500大章)
监察司和警卫司的联合行动,鼓舞了大量的平民,但同时也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让这些人神经紧绷。
而这些人的身份就是世家豪族,手里又掌控有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暗地里动作频频,纵容恶人行恶,导致犯罪率直线上升,遥控物价,等多种霍乱人心的举动,使得人民百姓生活环境受到了严重挑战,以试图动摇监察司的这次行动。
对此,殷郊录制了一小段视频,发布在各部门官网上。
而他录制的这段视频,也成了事件导火索。
冀州甲路寅郡丁辰村,在一栋看似普通的居民楼内,有一个将近500平米的房间内,聚集着三百多人。
这三百多人是从冀州各地汇聚而来的,他们身份显贵,一个人身上往往有多重身份,均是世家豪族出身。
只一人例外。
钱多隆,出身贫寒,却在四十年的摸爬滚打中成为了冀州首富,是一个传奇人物,特邀出席。
帝王、圣贤、隐士、仙童、文人、武士、农、工、商;商人“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为伍”
九流之中,商人地位是最低的。
钱多隆清楚,世家之间的会议,之所以会把他捎带上,肯定不是看重他,而是他有被利用的价值。
又或者说,他必须被利用,否则就会被在座的各位吞得连渣都不剩。
在世家眼里,商贾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掌控底层社会的一种便捷工具而已,有用的工具才能被保留,没用的工具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所以,在接到邀请之后,钱多隆感觉很悲哀,但却不得不应邀而来。
他的位置比较显眼,因为处于角落,周围有很大一块空缺,只有这么一张凳子,和三百世家代表之间相隔的并不是五米,而是巨大的阶级沟壑。
如果别人不让他发言,以钱多隆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发言的。
这些世家代表只用了一天,就从冀州181万平方公里各个区域汇聚而来。
只因冀州科技高速发展,他们才有这个机会能够在一天时间内就聚集在一起,共处一室。
这一切的变化都要感谢殷郊,然而,这些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三百多个人各自落座,投影仪将殷郊三天前录制的视频投射在雪白的墙壁上,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看到殷郊说的任何一个字。
不包括钱多隆,他右前方视线有一根巨大的石柱挡住了半个投影仪画面,但声音还是能听到的。
“现在,还有一些世家豪族在挑战冀州的底线,殊不知你们为富不仁,欺行霸市,鱼肉百姓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及时醒悟,自觉去警卫司投案自首,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供述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不要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视频里的殷郊目光灼灼盯着前方,此刻就是在直视在座每一位,“历史长河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时代已经变了,不配合新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希望你们三思而行,勿谓言之不预也!”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其实他们这些人在视频刚发布的三天前就看过了。
此刻聚集在一起又看了一遍,众人开始怒于形色。
“混账!”
“岂有此理!”
“居然说世家多如蝗虫,只知道吸食百姓精血,为政者当以万民为基业,他懂个屁!”
“笑死我了,百分之九十的世家豪族都不该存在,那他敢与我们为敌?”
“谅他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治理之道,冀州若是没有我们这些人支持着,那些贱民能成什么大事?”
“就是,他初来冀州还不是我们这些人积极配合,才让他这些新奇物件传播开来,若是我们真的使横,他还能有今日?”
“殷郊就是过河拆桥一小人耳,毋庸多言矣!”
“袁公说的对!”
钱多隆冷眼看着这些人,平时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却也如同泼妇骂街,只敢用言语表达自身的不满。
“即便是当今天子,也不敢公然和我们这些世家豪族叫板,如今这个黄口小儿却口出狂言,敢说我们只是纸老虎,一撕就碎!”
“就是,我倒想看看,若是真的较量起来,谁才是纸老虎!”
“我们这些人全部联合起来,就不信他还敢动我们分毫!”
“不光他不能动我们分毫,我们还要获取更大的利益,他在冀州开的这些工厂也应该交税了!”
这个诸侯至上的规则就是这样,世家豪族作为金字塔中部的一撮人可以肆意压榨底层人的利益,但同时要供养顶端的诸侯。
但当世家利益和诸侯利益想冲突的时候,他们联合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借用底层拥有推翻诸侯的力量,因为他们才是直接掌控底层人身家性命的人,而不是诸侯。
但,诸侯和世家对抗是两败俱伤的事情,没有谁愿意看到这一幕,所以历代以来,诸侯都会给予世家豪族极度宽容的态度。
作为回馈,世家豪族在攫取底层人利益的同时也变相地让底层人无法反抗诸侯统治。
八百诸侯国,每一个诸侯国的情况都是这样的,无一例外。
现在,殷郊的这些言论,等同于向他们这些世家豪族宣战无异,这怎么能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现场一度混乱,只有少数人保持了镇定,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持续了一段时间混乱之后,有一个人高声呼喊,“话虽如此,但我们这样讨论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说研究出一个具体章程,至少得选出一个话事人来安排行动吧?”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他们都是通过手机联络,然后自发地聚集过来的,此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话事人,身份必须够重量级才能够服众。
但同时,当了话事人,意味着在和殷郊撕破脸皮之后首当其冲,若是赢了自然可以吞下最大块的蛋糕。
一旦输了的话,那下场就有可能是家破人亡了!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没人不懂。
“论及尊赫程度,甲子袁氏,五世四主,我们在场的这些世家那个比得过?”
这人说的是甲路的甲子郡,袁家,于五百年前发迹,在近百年来达到了鼎盛,五代人,成为冀州甲路路主的人就有四个,郡长更是多达十几个。
可以说,袁家跺跺脚,冀州甲路那都得天崩地裂了,袁家就是甲路的天,说一不二。
至于其他九路,每一路至少都有20个世家,多的甚至四五十个世家豪族,论声望,整个冀州没有哪个家族比得过袁家。
本来嘛,袁家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基本上就达到了世家能够在诸侯国之中发展的天花板了,也没有必要去带头和殷郊这个冀州侯扳手腕。
但是,就在前几天,监察司公布了袁木的十条罪状,并且由警卫司执行了枪决,尸体直接火化。
袁家家主,说没就没了,甚至没能将其尸首安葬于袁家冢(zhong),这可把整个袁家上下个气炸了。
新上任的袁家家主袁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必须为前任家主报仇做出表态。
面对这个提议,他当场就答应了。
“诸位,袁某很高兴大家如此信任,那某就暂时担任这一话事人!”
经过长篇大论之后,袁召看现场的气氛还不够热烈,于是让人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投影仪,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的电脑画面。
只见俯瞰镜头里,三千重甲骑兵整齐列队,连人带马,皆是被铠甲覆盖,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冷冽的金属光芒,这是现代化工业才能生产出来的甲胄套装,新颖精良。
这么多造价不菲的重甲骑兵,惊呆了世家,让所有豪族都见识到了袁家家底有多厚。
画面一变,一间巨大的武器库出现,没有一件在这个时代能见到的冷兵器,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热兵器。
如果说精装铠甲还在钱多隆的理解范围之内,那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就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只知道,画面里有一柄短小的武器,叫做自卫手枪,他一个在警卫司工作的朋友给他摸过这种东西,只需手指扣动扳机,就能轻易取人性命,即便对方是武道高手也不能抵挡。
像这种东西,是被严格管控的,别说普通人,即便他是冀州首富,这种武器他也买不到!
随即他就想到了,袁木生前掌管路主殿,这些武器库里的武器或许就是袁木利用特殊手段攫取的。
袁家拥有这些东西,并且堂而皇之地公布出来,其野心一看便知!
钱多隆被吓得一哆嗦,知道了袁家这个秘密,他一个表现不好就没命了!
袁召指着画面,介绍了几种武器的厉害和库藏,三百多人都屏息静气,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传递开来。
袁召的本意是想亮肌肉,让这些世家乖乖以袁家马首是瞻,而他看到在场诸人的表情,也知道目的已达成,不由歪嘴一笑。
铁打的世家,流水诸侯。
世家乃是土生土长,诸侯乃是天子分封,偶有水土不服很正常。
所以,世家联合起来推翻诸侯统治,拥立新的诸侯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分封制度下,天子对于天下诸侯的管制手段会随着朝代统治时间的增长而衰减,二者成反比。
现今,大商立国六百余年,到殷子受已经是28代天子,天下各诸侯各自为政。
天下四方诸侯,基本只识四大诸侯而少听王化。
冀州虽然毗(pi)邻朝歌,殷郊虽然有太子身份,但西岐侯姬昌暗中联合天下诸侯想要干什么,别的世家实力浅薄尚且不知,但袁家却知道。
殷商已经式微,十年之内,西岐必定有大动作。
更何况袁家经历百年的高速发展,已经和绝大多数的世家豪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袁召认为,在他的带领下,袁家必将走上更高的巅峰。
即便现任冀州侯是当今太子,袁家不想让他坐这个位置,那他就只能回朝歌做太子!
袁召觉得,袁家是时候由世家向诸侯这个阶层迈进了。
袁家不止要做甲路的天,更要做冀州的天。
而殷郊,只会成为他袁召成为冀州侯的垫脚石。
他要用血淋淋的结果告诉殷郊,时代,变不了!
袁召制定了一个完善的作战计划,并且将之公之于众。
“我们不能动太子,但替他做事的那些人,只要是和我们作对的,都得死!”袁召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只要太子没有了这些爪牙,他一定会被我们吓破胆,滚回朝歌。”
对手不止是冀州侯,还有太子身份,这等同于造反。
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搞太大了,不至于吧?
一个拥有和袁家同样深厚历史积累的世家,其家主站起来提出质疑,“袁家主,这……是否需要从长计议?”
“你不服?”
“也不是说不……”
“砰!”
一声枪响,此人话没说完就倒地身亡。
袁召握着枪,环顾四周,“还有谁不服?”
“服,我们都服!”没有人敢露出悖逆之色,纷纷点头附和。
袁召这才收起枪,继续给他们画大饼,慷慨陈言成功了之后要以各位出力的大小论功行赏。
给世家们画完饼,他讲目光投向如坐针毡的钱多隆。
这个计划需要在座的每一个人配合,尤其是钱多隆。
武力推翻统治,那就必然会流血,要流血,那就要使武器到位。
商贾作为流动性最高的人群,经常要运送大量的货物,袁召需要以此作为掩护。
不过,世家有自身扶持起来的商贾,袁家也有,运送武器这么重要且机密的事情不可能交给外人来做。
钱多隆的商业帝国涉及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冀州一半的产业都是他名下的。
而袁召此时也说出了邀请钱多隆参加的真正目的,要钱多隆制造仓库货物失火,在途货物完全折损的情况,来引起冀州全境物价飙涨的紧张氛围。
“袁家主,冒昧的问一句。”钱多隆擦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该怎么制造这样的假象才能显得更真实些呢?”
“我要更正你一点!”袁召瞟了他一眼,不急不缓道,“那不是假象,我会安排人搞定,保证事情绝对真实,你只需要在我们行动成功之前待在这里就好了!”
商人,所有身家都是在货物上面。
钱多隆的账面流水只有总资产的一成,其余全部是货物,仓库乃至在途货物,占据了他总资产的9成。
而袁召这句话的意思是,要用钱多隆9成资产来作为他起事的引子,等钱多隆恢复自由的时候,只剩下那一成的流动资产。
看着钱多隆那两分苦闷三分无奈,四分抑郁,一分绝望的表情,袁召开心极了。
一句话就要吞了冀州首富9成身家,并且让对方无力反抗,这就是冀州袁家!
这,仍是属于世家的时代,不会变!
袁召的狂笑,钱多隆的卑微,其余人的吹捧和蔑视,这是属于世家豪族的狂欢。
阳光,透过窗台,照进室内,驱散了阴暗的同时还带了了一点异彩,将这发生的一幕幕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