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祸得福
(一)
宣州地界还有处果亭山,沿着蜿蜒的小路走上一个时辰,便会看到山中也有一处破旧的神庙,那里面供奉着山中的神祗,原本香火旺盛颇为灵验,但不知何时起,说是有人酒醉后在庙中闹事,不仅将盘碗打碎,还将塑像损坏,山神因此发怒。
此后,果亭山周围旱涝无常、天灾不断,任凭百姓如何祀奉都无济于事。更为可怕的是,常常会有面带微笑的死尸莫名出现在庙中,所以无论官府还是百姓再无一人敢登山祭祀,周边村民纷纷避走他处,白白浪费了山中的一片仙景。
苍子村,是果亭山下唯一一处尚有人烟的村子,村中大多是不便远行的孤寡老人。眼下,原本冷清的村口竟有一老一少正在斗武,少年行动迅捷但拳脚粗笨,而老者跛足垢面但身形迅捷。
争斗的原因,是老者手里那只香喷喷的酥鸡。
几片残叶被风卷上青天,黄皮子叼走了一只刚刚饿死的小狗。
“小子,爷爷不来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者嘿嘿一笑,将烤鸡往怀中一裹,双腿微收,腰腹下沉,两臂曲在身前,五指卷成利爪;猛地腾身而起,自半空中俯冲下来,动如飞鹰的他竟完全看不出腿脚残疾,一如羽箭般向着少年打去。
若是早知这跛足老人不是善茬,少年万万不会招惹。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只能硬着头皮去迎。
“这小子根本不会功夫。”
望着少年伸出两拳闭眼打来,老者很是得意,脸上流露出一股骇人的狠毒模样。
“啊!”
少年惨呼一声,却没能引来村中人的同情,竟无一人出门察看。
老者双臂一展,闪到一侧,又向少年的肋间连打两拳。
少年脱了气力,任由老者像提起鸡鸭一般将自己提起,一步步走向山林之中
若是有人足够大胆些,敢在白天不顾杂草与飞虫而再次登上那条蜿蜒的山路,来到山神庙门前,他定会发现这里不仅不见了那些可怕的死尸,反而门前无有枯叶,阶上不落灰尘,仿佛常有人打扫一般。
若是胆子再大些钻入庙中,又恰巧长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便会看到塑像后面似乎藏有一处暗门。
“公子,你可把人家给累坏了”
女子的声音极其动听,虽是抱怨却不会让人生出半点不悦,反而勾得门外的仆人欲火焚身,恨不得冲撞进去。
“来,我教你如何研磨。”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语气温柔、不失风度,但不知为何,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门外的傔仆顿时压下了熊熊欲火,心头满是畏怕。
又过了半个时辰,当房门缓缓打开,自里面顿时涌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也不知是来自女子身上的胭脂还是那价值千金、落笔成漆的药墨。
房间里走出来两个人:
左边是一位是一位白衫白扇、玉带玉冠的潇洒公子,白皙透亮的面庞上,五官似是天上的神仙亲自捏造的,尤其是那一双明眸之中,好似时时饱含柔情;
右边则是雪肌玉臂、媚目勾人的多情女子,尤其是她的楚腰,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掐断一般。
两人站在一处,美颜竟难分伯仲,因为那白衣公子生得接近女颜,面相极其阴柔,正好符合大新国士族美男的标准。
毫不夸张的讲,若是他换上女衣,当真比青楼里的花魁娘子还要耀眼。
“圣使回来了吗?”
白衣公子的语气亦是十分温柔,但门口的仆从却丝毫不敢迟慢。
“在在亭中候着呢”
白衣公子不顾众人在场,竟在美女面颊上亲了一口。
“就你坏,又偷吃?!”
那美女娇羞一瞥,一双媚目正巧落在了几位傔仆身上,骇得他们纷纷垂首赤面,不敢对视。
白衣公子轻轻一笑,貌胜潘安,一双星目之下两片薄唇竟比女子的还要诱人。
“你脸上沾着墨点呢,我用嘴给你擦去。”
女子娇羞一笑,看起来妩媚动人,善于调情的她又被这位白衣公子说得赤面热耳、羞上加羞。
“你且去,明日再找你嬉闹。”
白衣公子的话温柔且客气,但美女却没有半点温存之举,果断转身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定是忘了撒娇。
其实她很明白,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白衣公子的奴仆,必须听话。
美女欢快地跑向了远处的一方丽池,那里竟还有十余名面容艳丽、衣衫轻薄的女子正在水中嬉戏,煞风景的是美女身上都佩着一柄短剑,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短剑并不妨碍此间美景,若是有画师在,望着远处山雾缭绕,身前丽阁画栋,桌上金玉酒器,盘中百味珍馐,肯定会将这副“春图”泼于纸上,以娱晚年。
“叫他们过来吧!”
白衣公子轻咳两声,他脸上的神情渐渐由满足、欢喜冲淡成了平静,甚至冷酷。
不多时,便有两名老者一前一后走来,他们低着头,看似是在看路,其中走在后面的老者走起来甚是可笑。
因为他跛足。
“帮主,山下新抓了只虫子,是充作乞奴还是卖去北方?”
跛足老者十分恭敬的上前一步,声音都不敢抬高一分。
“我要的东西呢?”
白衣少年似乎对此不感兴趣,反而微笑着摊开手掌,似是在索要什么。
“在在”
跛足老者慌忙自怀中掏出一包油纸,仔细拍打去上面的尘垢。
“没想到竟去了这么久,真是让长老费力了”
白衣公子有些愠怒,即便他依旧在笑。
跛足老者听罢赶忙跪下,一滴滴汗珠自两颊滑落,但他依旧高举两臂,手中捧着那只尚有余温的酥鸡!
“属下行至苍子村口,被一只小虫子咬了口,所以这油纸才有些脏破”
未等跛足老者说完,白衣公子缓缓接过酥鸡,打开油纸后发现酥鸡完好无损,这才转怒为喜,轻轻扯下一块鸡肉,闭眼品尝起来。
跛足老者就跪在地上,静静等待着白衣公子将酥鸡吃去大半。
“饱了。”
见白衣公子将剩下的酥鸡随意扔在地上,一旁的傔仆急忙端上来一盆用花汁浸泡的热汤,芬香气味钻入每个人的口鼻中,也留在了白衣公子那双白玉般的双手上。
“这酥鸡尚温,口感正好,长老快快起来吧,我又没有责怪你。”
跛足老者在心中长舒一口,这才艰难起身,殊不知汗水早已浸透了短衫。
“你刚刚说抓了只虫子?”
“是”跛足老者恭敬站着,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这小子倒也胆大,见着老夫手里拿着酥鸡,竟直接下手抢夺。”
“估计是谁家的穷苦孩子,饿坏了”
白衣公子轻轻嗅着自己的双手,似是十分享受。
“捏过那只虫子来,让我瞧瞧。”
白衣公子轻声说着,微笑里藏着一丝渗人的阴毒。
老者将少年提溜过来,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
“唔”
少年身上的伤痛还没好转,他那绝望且痛苦的样子就像是屠夫手下的羔羊。
“长得倒也白净,砍断手足去当乞奴确实可惜了。”
白衣公子眯起双眼,这等狠辣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倒不如带去关外,卖给那些喜恋少年的胡人作‘欢郎’。”
少年磕头如捣蒜,不一会淤青的额头上便渗出鲜血来。
“叫什么名字?”白衣公子轻声问道。
“顾顾少炎”
“从何处来?”
“金沐德府南郊枣枣木村”
“枣木村?”
白衣公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抽动,眉头也不由得紧蹙起来。
“我怎么听人说,沐德府最近出了大事,不仅城中的兀儿赤全部死在了饮马川,而且南郊一处村子也被屠了。”
“是”
为了活命,顾少炎此时不敢再动小心思,只得连连承认。
“那你又是如何活的?”
顾少炎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了出来,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说出这么多实话。
“剑?”
奇怪的是,白衣公子关注的重点并非是杀死三百名兀儿赤的徐延,反而是陆适庸背上的那柄宝剑。
“是是”
白衣公子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沉思着。
好久好久,顾少炎的双膝已经跪得酸麻无比了。
突然,白衣公子一把握住少年的发髻,像是抓鸭子一般将少年缓缓提起,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那副伪装出来的和善模样。
“你若是敢说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他极少在手下面前显露粗鲁,但今天是个例外。
“不敢不敢!”少年疼得哇哇大叫,泪水很快便在眼中溢了出来:“小人句句属实,句句属实!”
白衣公子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像是山里的天,变化无常。
“来人,给这小子拿些酒肉来,让他先吃饱了。”
白衣公子真叫人难以捉摸,就连那位跛足老者,都傻了。
这顿饭虽然美味,但顾少炎吃得却很不踏实,他总觉着后颈上阵阵发凉,仿佛悬着一把利刃。
“你随我来。”
白衣公子也不管少年吃没吃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顾少炎很是聪明地跟了上去,他虽是初来此地,却也看出来了,这白衣公子的话,在这里便是不容拒绝的圣旨。
(二)
很难想象,在山中建造一处豪奢的庭院究竟要花费多少银钱。
“这些都是着江南的良匠日夜修造而成的,”白衣公子走在前面,不时为顾少炎介绍着周围的亭台:“只怪这地方太过神秘,庭院建成后,那些良匠也就同这里融为一处了,可惜可惜”
如此惊心的语句,与白衣公子的打扮完全不符。
庭院最深处,有一间极不显眼的庐舍,背靠着山瀑。
推门进去,陈设颇为奢华,最为亮眼的地方便是墙上悬挂着的那柄宝剑。
桌上放着珍馐美馔、四时瓜果,俱用金盘呈着。
顾少炎咽了咽口水,只是嘴巴尚未开吃,两膝却先吃了一记重腿!
“唔”
顾少炎只能忍着。
“说吧,枣木村因何被人屠村?”
“却又为何单单走脱了你?”
“那名唤作陆适庸的少年又是什么来历?”
“说详细点”
白衣公子终于露出了凶狠恶毒的本相,他走到墙边缓缓取下宝剑,顺手拿起一块羊皮仔细擦拭着。
“小人确实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顾少炎为了活命,不得不忍痛将刚刚止住鲜血的额头再次磕烂。
话刚出口,白衣公子已将少年的手掌捏在手中。
“啊!!!”
顾少炎本以为自己早已遍尝了人间苦痛,但掌心传来的这股钻心剧痛,让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为何有人宁死也不愿去乌鹏卫或是兀儿赤的大狱。
很快,疼痛便传至全身,顾少炎整个人跪也跪不住了,只能趴在地上不住抽搐。
“但凡我问事,最烦听到‘不知道’这三个字了。”
说话间,白衣公子抬手又是三个巴掌,将快要昏死过去的顾少炎打的清醒了些。
“我说,我说”
白衣公子终于舍得松开了手,他微笑着取过一颗樱桃,亲自喂给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少年。
“说吧,我听着。”
“枣木村是被一个兀儿赤高官给屠灭的,那人武功了得。”
“我家中本是当地的大户,后来哥哥得罪了胡人,这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果。”
“那夜我躲在家宅的暗室中,亲耳听到外面传来惨呼。”
“枣木村不单单走脱了我,还有徐延及其徒弟陆适庸,两人似是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夜不在村中。”
“陆适庸身上的宝剑,是徐延留下的,好像要带去南方”
顾少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衣公子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陆适庸身上背的那柄剑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一准不是凡品。”
白衣公子往墙角看了一眼,那里放着一只木箱,再过几天便要搬到另一处地方保管了。
“你再好好想想,那徐延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少炎心思飞转,因为他明显感觉到白衣公子的耐心正在流逝,同时消耗的,还有自己存活的机会。
“对对了!”
顾少炎赶忙跪爬到白衣公子的脚边,头也不敢抬起地说道:“陆适庸身上还还揣着徐延的一块腰牌!”
“腰牌?”
“对对,是块漆黑的牌子,正面刻着若隐若现的鹊纹,背面还写着赤红的古字,小人虽虽然不认得,但但猜测是乌乌”
连顾少炎也没有想到,白衣公子竟然比自己还要不安。
“当真!?”
白衣公子一把拽起顾少炎,眼神里的激动无论如何是隐藏不住了。
“小人的命都都捏在公子的手上岂岂敢诳语”
白衣公子双手颤抖,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在在这等着”
甚至,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白衣公子快步走到墙边,经过好一番折腾,终于将那只木箱打开。
宽大的一只木箱,里面只存放着两本书册,看起来有点小题大做,惹人发笑。
白衣公子看上去小心翼翼的,他双手捧出其中一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仿佛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将书册吹破。
“滚过来。”
听到白衣公子的命令,顾少炎赶紧爬过去,双膝处已经磨出了破洞。
扑面而来的书香气,让顾少炎知道眼前这本书册定是年代久远的宝卷。
“看看,那陆适庸身上背的,可是这柄?”
白衣公子将书册缓缓掀开,最终将一页展示与了跪在地上的少年。
顾少炎看了许久,图上所画分明就是那柄宝剑,但他迟迟没有回话,因为周围逐渐浓重的杀气让少年很是压抑不安。
顾少炎需要想个办法,让自己活着走出这里。
“是不是!?”
白衣公子又吼了一声,他明显有些等不及了。
“是是错不了”
顾少炎点了点头,他终于知道了那柄宝剑的名字:镇岳。
“哈哈哈哈”
白衣公子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将书册高高举起,两眼满是贪婪,这让顾少炎又得以看清书册的名字:
神兵宝录。
“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白衣公子将书册缓缓放回箱里,眼中虽是兴奋,但凶戾的杀气从全身散发出来,手中那柄长剑缓缓出鞘。
“小子,今日你有幸看到这本宝书,也算没有白活”
寒光一闪,雪白的剑。
顾少炎知道,死期将至。
突然,剑身上的两个字令少年眼前一亮,就在白衣公子准备出手之际,少年却突然将头狠狠磕在地面,对着前方高喊出了三个字。
“白帮主!”
白衣公子的身份,竟被一个初见的少年识破。
只怪那柄追越剑,实在太过耀眼。
“你认得我?”
白衣公子就是太越帮的帮主,江湖人称“白玉龙”的白无忧。
“那陆适庸常常易名改姓,剑术极不寻常,如蒙帮主不弃”
门吱呀一声开了,顾少炎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他还有命,哪怕是用尊严和情义换的。
离庐舍几十步远的地方,两位老者紧盯着房门,连石桌上的美酒都没有敢吃上一口。
“大哥,门开了,你说那小子还有命”
房门缓缓打开,令跛足老者意外的是,少年不仅没有丧命,反而看上去有些春风得意。
这不怪他。
白无忧搂着少年的肩头快步走出,脸上满是欢快与亲善,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一般,有说有笑。
“二位圣使快过来。”
白无忧十分友善地招呼两位老者近前,似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宣布。
跛足老者名叫叶文海,身任太越帮的银蝉圣使,在江湖有个敬称:海鹰仙翁;另一位老者同样是太越帮的银蝉圣使,江湖人称飞鹰仙翁,唤作欧瑞。
两位圣使对着白无忧一一施礼,尚未礼毕,白无忧的一句话,竟惊得他二人险些将眼珠瞪出!
“二位圣使,快来见过新任的金蝉长老!”
百步之内,除了白无忧身旁的少年,再无他人。
太越帮历来崇尚飞蝉,他们相信蝉自九幽破土而出,能够起死回生,最终羽化成仙。
这点与太越帮的经历很是相像,任凭朝廷如何打击,他们总如隐藏的星火一般,终有一日会成燎原之势。
“帮帮主,这”
“晚辈顾少炎,见过两位圣使!”
少年很是得意,全不见了之前的畏怯。
欧瑞与叶文海还没有在震惊中缓过劲来,但少年掌中那枚雕工精致的金蝉佩,足以说明一切!
这下,欧瑞与叶文海彻底死心了。
“事不宜迟,还望长老速速南下。”
白无忧又恢复了自己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笑容里全不见了阴狠。
“帮主放心,小人一定尽全力!”
顾少炎摸了摸自己的两肋,那是还有淤青的伤口,是叶文海留下的。
“老老夫”
叶文海不免慌乱起来,毕竟少年虽是晚辈,但身份却足足压了自己一头。
“圣使不必,晚辈不会计较。”
“不敢不敢,长老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倾力相助。”
就算是叶文海心中恨透、牙齿咬碎,他也不敢在白无忧面前表露不悦;毕竟,金蝉长老算是除帮主、副帮主以外,太越帮的三号人物。
“好!”
顾少炎摊开手掌,笑着向叶文海讨要了两张票子、一吊大钱,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帮主,在下告退!”
顾少炎明白得很,白无忧是在利用自己,但他同样清楚,如果此时不抓住机会抱住太越帮这颗大树,自己今日便要交代在此,日后出头成名则更是梦中泡影。
顾少炎获得了白无忧的宠信,看似十足的宠信。
在一番有意无意的炫耀后,顾少炎昂首阔步地走远了,离开时还有两名妖娆的美女在前引路;还没走出深山,少年便忍不住将手伸向了美女的身子,听着美女娇羞的声音,他又在山间放肆地大笑起来
“帮主!”
欧瑞与叶文海甩了甩头,急忙俯身大拜,虽然语气恭敬但个个咬牙切齿,毕竟这只金蝉佩两人向往许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白无忧竟轻易交与了一名武功平平、相识不久的少年。
“你们莫要怨我,这小子还有大用处”
白无忧没有对二人隐瞒,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
“这么说,那小子竟然见过”
“这小子说的详细,不容我不信,”白无忧眼神逐渐冷酷,好似饿狼:“只是这崽子心思多变,甚是诡诈,告诉你们的人给我盯紧些。”
“待他走远些,不妨给他使些厉害手段,免得日后难以管束。”
白无忧瞄了一眼身旁的叶文海,这位跛足老人当即领会,不由得阴狠一笑,点头应下。
山间的庭院终于安静下来,连只飞鸟都不敢从上方飞过。
白无忧独自一人回到那间庐舍,就连一旁招手献媚的美女都没有心思去理会。
“呼”
白无忧将双手探入铜盆,反复擦洗几遍后才舍得停下。
那本唤作“神兵宝录”的古卷再次被取了出来。
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中竟然藏着玄机,只轻轻一转桌上的陶碗,墙壁便向两边退移,露出一个宽大的空间来,里面摆放着供案、拜垫,后面一块巨大的玉石,雕成了神龛样式。
供案上摆放着四季不断的贡品与香火,神龛里是一尊塑金的彩像,模样栩栩如生。
白无忧反复拍打着身上的尘垢,轻轻将古卷放于供案上后,他在彩像前跪了下去。
“圣贵人,请您显威,定要护佑小人得到那柄宝剑!”
这所谓的“圣贵人”,活在三百多年前,姓赵名韫,曾是大新开国后少有的几位异姓藩王之一。
当年大新高祖下令剿灭太越帮时,吴王赵韫曾暗中救下了许多太越帮众,并且私下资助了许多银钱;因此,当太越帮复兴后,便将吴王赵韫尊为“圣贵人”,派中常有香火祀奉。
前任帮主白昶偶然间得到的宝物。
白无忧专神祈祷,未察觉突有一阵诡异的怪风吹过,竟悄悄将那本前任帮主白昶偶然得到的古卷轻轻掀开,正好停在了令他身颤神乱的那页:
镇岳剑,散剑老人所铸,剑身为北山寒铁,色呈乌青,削铁如泥、世间宝器,藏于长平宫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