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明明在这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没有任何一个完整的“活物”。
但探头窥视的毋相望却仿佛在下面的空间里看到了无数或痛苦哀嚎、或狰狞怒骂、或尖叫发疯的人与诡异。
他的精神在一瞬间受到了某种强大而无形的冲击,猛地一个后仰脱离了那可以向下窥探的洞口、几乎整个人都仰躺在了黑暗的土地隧道里。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多吉一步上前扶起了毋相忘，目光有些疑惑和担忧的看向了那个向下的洞口。而琉刹更是伸着头就想往里看，却被毋相望猛地伸手拉了回来。
“那下面的东西你不能看！”毋相忘的声音非常严厉：“是队友就要服从队长的命令，现在我是队长。你、你先在旁边蹲着冷静一下。
你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我告诉你下面有什么,你再决定看不看。”
琉刹那野兽一样的眼瞳注视着毋相忘，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毋相忘会这样说,但他从他的眼睛之中看出了真切的善意和……一丝怜悯。
那因为被强行灌入诡异元核而一直都混乱疯狂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蹲到一边冷静去了。
毋相忘这才轻叹一口气。
虽然刚刚只是短暂一瞥,但也足以让他推测出许多事情。
首先是那像是最大的地下展示墙一样的数千甚至是上万的不同的心脏，那些心脏被从下向上的放置着，从中层开始下方部分几乎全都是跳动的、鲜红的、和人的拳头差不多大小的类人的心脏。
之后越往墙壁的上面、凹陷进去的墙洞里摆的心脏就出现了颜色和大小的变化，在最上面两层的心脏用的格子很大、也完全脱离了人类心脏该有的模样，大约十几颗,但每一颗都充满了诡异的力量感。
那应该是诡异的心脏，而且还是很强悍的诡异的心脏。
不过他之所以不让琉刹伸头去看,是因为毋相忘忽然想到了琉刹藏在空间里的那个人类的尸体,似乎在胸膛中间也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或许那个人类丢失的心脏就在这些心脏之中。
哪怕没有,这些心脏也足以让琉刹在瞬间被刺激的失去理智。
所以毋相忘让他先去冷静。
而除此之外,毋相忘想到了下方巨大空间里最让他难以直视和承受的两颗巨大的、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心脏。
如果不是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和相似的形状在提醒他，毋相忘几乎不认为那两颗中心散发着光芒的东西是“心脏”——
那两颗心脏一颗晶莹剔透洁白如雪、大约有一整间房子那样巨大。它散发着银白色的冷光,只是看一眼就会觉得浑身冰冷、有种血液冻结的感觉。
而另一颗巨大心脏比那颗雪白的心脏小了一些，颜色就像是带有杂质的棕黄水晶。单从颜值上来看毋相忘觉得还是那颗的晶莹剔透的白水晶更得他眼缘一些,更别说那颗棕黄水晶的心脏本身就散发着一种腐朽阴沉的气息。
不过,虽然那颗白色水晶的心脏更大一些,但毋相忘却觉得那颗白色水晶的心脏快要被……吞噬了。
它那莹白如冰雪的光芒已经被那极盛的棕黄色光芒压的接近于无。
不过说吞噬大概并不妥当，毕竟心脏又没有嘴巴。
不过这两颗心脏之间有一条粗大的、连接着两颗心脏的巨大血管,哪怕毋相忘没有半点专业的医学知识也能够看出来那应该是在“输血”。
又或者是吸血。
反正，在那时不时就鼓动一下的巨大血管的连接下，棕黄色的心脏越发饱满凝实，而那白水晶一样的心脏却孱弱地似乎连跳动一下都困难。
砰砰！
这时候，从那洞口处传来了巨大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毋相忘才回过神，捂着心口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牵引着跳动了一下。
他对着多吉扯了扯嘴角：“那里的东西是这个，”毋相忘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很多，似乎有的带着怨气和疯狂的力量，你去看一眼，看看能不能承受得住。”
多吉没想到下方竟然是有很多心脏的空间，他眉头微微皱起，一时难以想象那种画面。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气，透过那向下的洞口望去，同样的只一眼他就僵住了身形。
而后，他攥紧了双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丧心病狂！”
如果下方的那些心脏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人的话，那那个杰克斯到底杀死了多少人类？吃掉了多少颗心脏？！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中间的那两颗巨大的心脏，哪一个才是属于杰克斯的心脏？
他觉得应该是那颗棕黄色的巨大的心脏，但即便确定了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们要面对。
“这心脏……比我想的要大太多了。”多吉苦笑了一下。
毋相忘也明白多吉的意思，搓了搓脸：“没错，那东西看起来完全不是伸手一捏就能捏碎的小心脏啊。”
心脏是杰克斯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最大的弱点，虽然现在那颗心脏并不在杰克斯的胸膛里，但一旦发生了什么杰克斯一定会第一时间的感应到。
只要他们没能在第一时间毁掉杰克斯的颗巨大棕黄心脏，那么等杰克斯拿回心脏，一定会反手灭了他们所有人。
而且，毋相忘觉得如果杰克斯把那颗已经吸取了白色水晶心脏很多能量的棕黄心脏放回胸腔里，祂的力量或许会直接暴涨到他们连逃都逃不走的可怕程度。
这就变成了只有一次机会的搏命战，而且大概率是他们全部用尽了全力，都没办法成功的搏命战。
“这可不太妙啊。”
毋相忘撑起了下巴。
这时旁边的琉刹转过身闪到了毋相忘面前，“我、准备好，那里面、是什么？心脏、对吗？”
毋相忘看着他似乎确实是冷静了许多的眼睛，才道：“你……空间里的那个人的心脏，是被谁掏走的？”
琉刹在瞬间紧绷了身形，双眼都变了颜色。
毋相忘和多吉立马就做好了又要和自己疯狂的队友干架的准备，不过琉刹最终喘着粗气扯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链一字一句嘶哑地道：“是……我。”
毋相忘微微睁大了双眼。
琉刹却又赤红着双眼低吼了一句：“是我！杀了！阿澜！”
他那时刚刚被杰克斯强迫灌下一颗五级的诡异元核，他没有被那颗五级诡异原核的力量撑爆身体死亡，却在瞬间就变成了如今恐怖骇人的诡异模样。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在那时候死了就好了，他就不会在那之后的每分每秒日日夜夜都痛苦疯狂。
刚刚变成诡异没有任何理智的他，就在杰克斯的引导下杀死了戎澜。
而那个时候，戎澜还在跟幸存的队友说之前杀人的一定不是他，他却、他却在那个时候一爪掏出了戎澜的心脏。
当手中握着那颗鲜血淋漓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的时候，他因为诡异元核而丧失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全部回来了。
可他几乎再一次崩溃，他痛苦地想要掏出自己的心脏。
可阿澜、阿澜还是伸出双手拥抱了他。哪怕那时的他已经面目全非。
“琉刹、琉刹……别哭……”
“不怪你、我知道、不咳……不是你的错。”
“你永远不会伤害队友，不会……伤害、我。”
“……琉刹，不要屈服于疯狂和、杀戮。你要记得，你、你是人。”
满身鲜血的男人艰难地把那丑陋的诡异揽在怀里，他的眼神是温柔的，不带一丝憎恨。
“琉刹，你是人。”
“无论、你是、什么模样，你都要记得，你是人！”
“你要带着我、带着所有队友走下去……”
“别认输，琉刹……”
“你要走到最后，带着我们回、家！”
那温柔坚定的男人最终死在他一直守护的队长的怀里，面带微笑。而那面容狰狞的诡异却在这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祂哭泣之时，祂手中的那颗温热的心脏却被另一个诡异收入了囊中。
虽然不够美丽，但这也是一颗有力量的心脏呢。
“是我、杀的、阿澜！！”
“是我杀了阿澜！！！”琉刹又反复的低吼着这句话，他越来越愤怒与痛苦，越来越焦躁与压抑，直到他再一次被一个人类拥抱进怀中。
他才骤然僵硬了下来。
“不是你。”
“不怪你。”
“琉刹，你不会伤害任何人。”
“不要把敌人的错误与狠毒压在自己的身上，你只需要保持冷静，然后把愤怒都返还给杰克斯就好。”
“琉刹，我们一定能杀了杰克斯。”
琉刹僵硬着身体，许久之后他才猛地呜咽一声，用更大的力量回抱了这个再次拥抱他的人类。
这是和阿澜不同的人，却是和阿澜一样的温暖。
“所以，琉刹。在下面的空间里有许许多多颗心脏，戎澜的心脏如果……还在，那或许……”
琉刹在瞬间瞪大了双眼。
他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心脏？阿澜的、心、心脏！”
“下面有很多颗心脏，多到数不清。可，人类的心脏太多了，你……能认出戎澜的心吗？”
琉刹看着毋相忘，又看了看自己巨大的手爪，最后竟然笑了。
“我、能。”
“能的。”
那是他亲手掏出来的一颗温暖的心，他怎么会，认不出呢。
毋相忘深吸口气：“那我们就先下去看看。”
“先找到戎澜的心。”
然后，近距离看看那两颗巨大的心脏有什么关系和弱点。
然而在琉刹满怀期待地要带毋相忘和多吉进入下方的那个空间的时候，他忽然面色一变。那双诡异野兽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焦急。
“我进不去！”
“旺、旺旺我进不去！”
毋相忘伸手拍了拍琉刹让他安稳下来：“那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这里就是杰克斯最宝贝的地方。祂一定会在这里做出防护，不让任何人进入的。”
“你先别急，也别再尝试进入，免得被杰克斯察觉问题。”毋相忘说着垂下了双眼。
别说毁掉心脏，他们现在连那两颗心脏都无法靠近。
而沉默了片刻之后，毋相忘又来到那个向下的洞口前，再一次看向那巨大空间。
这一次他的目光定格在那颗光芒微弱的巨大白色水晶心脏上，如果他们无法从外部突破这屏障。
那，就只能找内部的合作者了。
或许，还能找到一只瞎了眼珠子的大猫。
“先回去，打听一下安乐城城主的消息。”毋相忘开口，不过他说完之后又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打听，找一只猫就可以。”
多吉听着毋相忘的话微愣，不过他很快就看着那颗白色的巨大心脏若有所思。
琉刹还有些不舍，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旺旺。
而就在他们已经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那白色冰晶的巨大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银白色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地下空间，哪怕是高级的隐匿屏障都没能完全压制住它的震动，整个地下通道都跟着微微震动了起来。
毋相忘猛地停下了脚步阻止了琉刹的空间转移。
他此时是大齿猛蚁的血脉加成，虽然还是人形，但他的血液却因为这一次的震动而忽然沸腾起来。
甚至，他隐隐感到自己整个意识海中的猛物照片都在震动着，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
而那种吸引，来自于更深的地下。
“怎么？”多吉神色郑重地询问了一句。
毋相忘看着多吉：“我们再往下走一走吧。”
或许，有更深的秘密等待着他们的挖掘。
多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但还是点头半蹲下来，继续控制着土地缓缓下沉。
又是一百米。
此时周围的土地压力和温度已经上升到让多吉操控异能都有些吃力的程度。
但让多吉苍白着脸、迟迟不能再使用能力的却是他脚下的大地传达给他的那种恐怖惊人的未知力量。
就连琉刹在这个时候也额头冒汗的盯着自己脚下，他伸手冒汗的拉住了多吉：“别下去了！好强、下面有！下面有怪物！”
是的，怪物。
还没有见面，就让人颤栗的怪物！
毋相忘也感受到了那从大地下面四面八方传来的压迫感，哪怕是面对阿比斯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有压力过。
那感觉仿佛有无形的大手在捏着他的心脏，只要有半分不妥，就会爆体而亡。
但同时，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也达到了巅峰。
“……你们在这里。我要下去看一眼。”
多吉和琉刹都露出了极不赞同的神情，但毋相忘却当着他们的面激活了大齿猛蚁的完全诡异态。
“我这样的形态还能撑一下，也不会暴露什么。”
“我差不多猜到下面会是什么……不过，需要证实它。”
“相信我，只要这个猜测成真，我们会有一个最恐怖强大的外援。”
“祂会帮我们杀死杰克斯。”
然后毋相忘就抚摸着前方的土壁，微微吸气右手握成了拳。
“我只看一眼，琉刹、多吉，记得随时拉我上去。”
那拳头瞬间击打在了地下泥土之上，在无声的闷响和飞扬的尘土之中，另一个向下的洞口露了出来。
毋相忘伸头向着那洞口看了一眼，便全身僵硬再不能行——
他看到了一双巨大的如最顶级玉石一般的眼睛。而后才是一片带着鲜红的刺目的雪白。
那双眼睛瞳仁几乎竖成了一条线，毋相忘没能从里面看到半分情绪，有的只是能摧毁人理智的仇恨与疯狂。
吼——
当那庞大无比的巨兽对着他发出无声的怒吼之时，毋相忘再也承受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琉刹在第一时间发动了能力，而毋相忘看着多吉，喘息着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封上！”
封上这里，掩盖他们所有的来到这里的痕迹。
然后，去找那能杀死杰克斯的最后一分助力！
黄昏。
毋相忘独自坐在西南废弃区最高的塔楼上。
他的小伙伴们都在塔楼的最上层等待。
尚冲他们今天一天躲全城的诡异躲得很狼狈，尤其是安乐之城的诡异护卫队，祂们当中似乎有可以凭着气息或者血液确定敌人位置的特殊能力的诡异，如果不是他们最后回来的及时，包贲和孟长、熊壮和小辣椒都会被抓住。
显然，全城通缉对于他们这些异能只有二级的能力新人们来说是极其难以应对的大困难了。
就算加上他和琉刹，如果真的被全城诡异追杀三天，也会力竭而死的。
杰克斯的算盘没有打错。
不过毋相忘看着那即将落下的血色残阳，缓缓地扯起了嘴角。
可惜，杰克斯的算盘太多、想要的太多，手却只有两个。
算盘要砸了。
护卫队的上百三级、四级诡异很快就定位到了他们、包围了这座破旧的塔楼。
雪凌空站在与塔楼相对的高空之中，看着那个明明已经无路可逃、却依然不见一丝畏惧的俊美青年迎着残阳，忽然就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对祂招了招手。
雪轻抚着自己的右眼，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神色陡然阴沉下来。
“毋相忘。”
“以冰雪的意志宣告，你被抓捕了。”
然后，雪看着那人类丝毫没有恐惧绝望，反而对祂笑得更加灿烂与放肆。
他说：“少城主。”
“你想知道你的母亲在哪里吗？”
瞬间，那双碧绿如最上等玉石的眼瞳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狂暴的风雪顷刻之间降临在整个旧区之中。
片片风雪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