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庄诺说的没错，飞舟在前往中州的路上遭遇了万年罕见的大风暴，舟体破裂，他们醒来就在这一片秘境之中。但是这场事故不是天灾，而是原身精心策划的阴谋。”世界之识抬高了音调，“你拥有打开白溪秘境的秘钥，又通过古籍了解到其中有一天极宫，藏有无数天材地宝。想要打开天极宫有两条路，最简单的一条就是以生人为祭。”
“于是原身把注意打到了飞舟的乘客身上。”
“弦师的心头血能够无视天赋体质，直接帮助食用他的人提升三个大境界。你放出了弦师在这艘船上的消息，又乘乱制造了这一场意外。”
“换言之，他们都是你的祭品。”
“你不像原身那样有通天的本事，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你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那时，这些人一定，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漂亮青年弄哭的。
犯下这些罪行的正主早已经不知所踪，可谁又会管漂亮青年是不是替罪的羔羊呢？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挣脱道德枷锁的理由，好让他们冠冕堂皇对戴罪的羔羊为所欲为。
“怕吗？我的小少爷？”
怕吗？
景断水抬起手，拂过了刚刚剑尖划出来的血痕。
当然是怕的。
可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怯。
甚至为了证明什么，他缓缓抬眸，唇角挑起来，对着众人勾出了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明艳的同时又带着脆弱，充满了一种矛盾的美感。
“咕嘟。”
有人咽了口口水。
焦躁的感谢迟迟盘踞在心头，景断水下意识地把手搭在腰间的剑上。他不喜欢这种一切都脱离掌控的感觉，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知是不是被系统的话给惹恼了，他瓷白色的面颊浮上了一层极浅极淡的红色。
有点可爱。
就好像好像是一只高傲的黑猫，突然误闯进了别人的领地之中，明明怕的不得了，却又要张牙舞爪地试探，竭力维持着恰到好处的优雅。
漂亮的黑猫值得一些偏爱。
世界之识放弃了逗弄的心思。
“我现在先把原身的记忆和《傀儡》的原著传送给你,但由于信息体量过大，传送需要时间。”
“我想你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把他们糊弄过去。”
“你放心，你的脾气和原身很像，而且这些人并不了解你，你是穿书者的事情不会暴露的。”
景断水深吸一口气。
他一面打量周围的状况，一面思考如何脱身。
算上他和这个秋离，这里一共七个人。
那个名叫庄诺女人最令他忌惮。她的轮廓硬朗，身材高挑，眉目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英气。
以及……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夹杂着明晃晃的欲望。
——她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庄诺收敛了目光，从怀中掏出一瓶膏药
膏药是价值千金的白玉膏，大概是庄诺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道歉礼物。
“景仙师，这瓶白玉膏”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握住了景断水的手腕。
力气大到景断水根本无法挣脱。
被一个女修挟持住的感觉并不好，景断水抬起头面上已经染上了几分愠色。
“放手。”景断水冷冷地回。
庄诺顿了一下，旋即莞尔一笑，“算是我给你的赔罪。”
景断水垂着手没有接下那个瓷瓶，无声地表示拒绝。
庄诺隐隐有些想发笑。
刽子手在提起刀的那一刹那竟然对一个陷入绝境的魔鬼有了怜悯之心。
她抬手提起了剑。
就在这时，雨濯春尘开始颤动，紧接着一阵白光，景断水连带着那个孽种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那柄剑上竟然刻有传送阵法该死的。”庄诺对着空气啐了一口，“逃走了吗？”
不过没关系的，她早在景断水的身上下了追踪的药粉。
景断水的身体在不断地下落。
背脊与枯枝乱石接触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他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
雨濯春尘在察觉到庄诺对原身威胁的那一刻立刻发动了刻在剑柄上的传送阵法，把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带。
想要在剑柄铭刻这种阵法，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原著说得没错，几个师兄的确为他武装到了牙齿。
可他的身体似乎太过脆弱，明明是全然对身体无害的传送阵法，此刻他的肺部却开始抽痛，他忍不住开始咳嗽。雪白的衣袖擦过唇边，他低头看了一眼，袖边沾上了零零星星的血色。
不该如此的……
原书中作天作地活蹦乱跳的反派不可能拥有这样一副身体。
就和……
“和你上辈子一样。”世界之识开口。
景断水顿了一下。
世界之识解释：“身体的情况是会关联灵魂的，简单的说，虽然你换了一具身体，但因为你的灵魂的影响，这具身体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接近你之前的身体。”
这对于景断水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现在，不知为何，传送阵法将秋离也一起带了过来。
他把目光望向身旁奄奄一息的雪发青年。
现在这里只有他和男主两个人。
现在还没到他被男主做成傀儡的剧情点，秋离比自己伤得还要严重，因此景断水对他暂时还谈不上恐惧。
他总要知道的，男主如今究竟打着怎么样的心思。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憎恨？屈辱？亦或者是恐惧？
原著中的男主永远是倔强而波澜不惊的，他就像是毒蛇蛰伏在暗处，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
未来大道三千巅峰屈辱愤恨的表情想必是很有意思。
景断水提着剑靠近男主，他特地放慢脚步，弄出一阵响动。
雪发青年听见声音，吃力地坐起身望着他，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他干净地像雪一样，双眸间的阴鸷晦涩一扫而空，天真又毫无防备的表情不似作为。
景断水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雨濯春尘也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请问，你是谁？”秋离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
“我是谁？”景断水重复。
他抬手拂过秋离的额头，将一丝灵力灌入秋离的身体之中，雪发青年的身体状况顿时被他知晓得一清二楚。
是魂魄缺失引发的记忆不全。
是了，他记得，书里确实有这么一段秋离失忆的剧情。
景断水上下打量了一遍秋离。
失忆前后，雪发青年变化实在太大了。
他看向自己，就和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苍青色的瞳仁清得能汪出水来。
没人能够把那个满心复仇的男主和这个纯良无害的
既然是失忆了
雨濯春尘被景断水重新剑鞘。
他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勾起男主的下巴，“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雪发青年茫然摇头，苍青色的瞳仁像明镜底，清楚地映照出景断水的样子。
这让恶劣的小少爷没来由地有了些许负罪感，但他仍然说了下去：“你灵魄受损记忆不全，不记得我是正常情况。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
“你是我最低等的奴仆。”
“从来秘境之后你就净给我添麻烦，好在我从不和你计较。”
“所以，你理解了吗？”
雪发少年的神态出现了一瞬不合时宜的僵硬。
紧接着，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腕间的那块刻有姓名的小金牌微微颤动了两下，紧接着一闪。
最后那点零星的光芒也渐渐消弭在了漆黑里。
周围再一次陷入一片漆黑。
景断水一下子没了逗弄男主的兴致，他僵硬地呆在原地，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不断地起伏，不知道什么时候，额间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哦，你在紧张。”
世界之识的语气有些微妙。
景断水
景断水暂时没有心情理会系统。
黑暗带给他的压迫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他怕黑，又饱受夜盲症的苦恼，即使是睡觉的时候都会把所有的灯打开。
因为灵魂的影响，这具身体变得和他上辈子一样患有夜盲症。
此刻，他对黑暗的感知全乎来自于嗅觉、听觉和触觉。可是周围静的可怕，空气中只有泥土潮湿的腥味和微弱的鲜血的味道。
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什么狗屁修仙一窍不通的他其实很脆弱。若此刻，秋离没有失去记忆，而是在黑暗中窥伺他，对他起了杀心的话，他不会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一切物体似乎都成了他前进的阻碍。景断水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腿。他走路的姿势是挺拔的，抬腿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只不过这样的完美并没有在探索黑暗方面有什么助力。
“系统，我们现在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秘境的东南角。”
“地形呢？”
“不知道。”
“什么？”
“系统和宿主共享同一个视角，在一般情况下，我们的五感是相通的。”
“很抱歉，我没有实体，或许你还可以向旁边的这个孩子寻求一些帮助。”系统提议。
向这个孩子寻求帮助？
景断水顿了一下。
“你疯了吗？”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即使他失去了记忆，他是男主，我的仇人。更何况他现在都自身难保。”
话音刚刚落下，景断水就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石头。失去重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倾倒，慌乱之间一截伶仃的手腕露了出来。
要强又倔强的青年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无措。
想象中身体着地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在景断水的膝盖即将碰到地面之前，一股力量阻止了他的下落。
是一只手。
那只手不似寻常男子那样有力，瘦削且稚嫩，景断水可以明显感觉到手的主人此刻正在颤抖，想必能够扶住自己已经耗费了对方全部的力量。
秋离的指甲掐的景断水很疼。
与此同时，一道嗓音在他的头顶响起，温温软软的，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主人，主人，你是看不见吗？”
秋离毫不迟疑地相信了景断水赋予他的新身份，但景断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
他藏了很久的秘密一下子被人发现了。
他没有看秋离的眼睛，但他知道秋离此刻正用那双苍青色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他只觉得将弱点暴露在男主面前这件事让他感到无比羞耻。
景断水起身想要和秋离拉开距离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头，秋离从喉间发出了两个气音，却又因为太过虚弱失去意识。
青年即使是半昏迷的状态还是下意识拉住他的衣摆，很小声很可怜地呢喃：“冷……”
景断水不怎么习惯与人接触，他想要把衣袖撤出，却在察觉到秋离痛苦的眉眼之后卸了力道。
他皱了皱眉，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秋离的掌心，随后很快缩了回来。
太冷了，一片黏腻。
弄得景断水很不舒服。
“是血。”世界之识解释。
话音落下，景断水漂亮的背脊线顿时绷紧。
真糟糕。
都怪这里实在太暗了，他看不见秋离满身的血。
他想起了什么，于是试探着俯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块刚刚还在充当光源的小金牌。
嘶——
真烫。
金贵的，漂亮的指尖缩了回去，被小少爷可怜巴巴地含在了丰润的唇间。
“警告，警告，检测到主角生命值过低。”
“主角生命值到0时将会导致世界毁灭，清系统及时救助主角。”
秋离的面色渐渐苍白。
“喂一滴血给这个孩子，你的血有特殊的功效，只需要一滴就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的血？”景断水顿了一下。
用到割破自己的手指，然后用血救人——
想想都疼。
而躺在地上，本该昏厥的雪发少年睫羽轻轻颤了一下。
趁着景断水不注意，撩起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