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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含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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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锋在通政使司干完一天的公务,就离开了衙门朝家的方向而去。

    路上忽然想起,自己的夫人叮嘱购买一些米面,又绕道来到了附近最大的粮铺。

    何家粮铺外,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崭新的大明天宝,大家都很规矩地排成几队。

    田锋顺路就排到了最左侧,他的身前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汉。

    “老大哥,这大明天宝好用吗?”

    老人上下打量一番田锋,见他双脸圆润,穿的又是深色澜衫,语气倒多出了几分恭敬。

    “大人说笑了,老汉我不过痴长几岁,叫声于老头就好。”

    他挥动着手上的大明天宝,脸上的笑意更甚。

    “老汉我家中原本只靠卖菜贫苦度日,不承想这天宝出现,生活就变好了。”

    “此话怎讲?”田锋一脸疑惑。

    老汉哈哈一笑:“大明宝钞是可以兑换天宝的,老汉家里两大口咸菜罐子装的都是宝钞。”

    “到了新开的衙门一换,钱不就有了!”

    田锋频频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天宝,感慨一声:“这纸钞是真的方便,可就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正说着,队伍就轮到了他。

    穿着短打的小伙计热情地招呼,“客官要买点啥?”

    “来三斤米,两斤白面!”

    “好勒!”

    伙计嘴上吆喝着,手上的动作也一点不慢,用专用的量具量取米面,拿起秤杆,再封袋,动作一气呵成。

    田锋观察着伙计的动作,只见伙计称量,一次又一次往袋中添加米面,待秤杆平衡,再用草绳将袋口扎紧。

    他的心也随着一次一次的添加,感到一种莫名的充实感。

    “客官,本店还有算筹一副,如果您一次购买只需两文钱!”

    “哦”田锋不禁问道:“你们这粮食铺还卖算筹?”

    小伙计笑道:“我们东家,知晓如今算筹稀缺,为了能让更多人买到这东西,所以每家粮店都有配备!”

    田锋闻言眼前一亮,“你们东家是真的会做生意!”

    “行,那就给我来上一副。”

    田锋回到家时,心中正想着陛下重开算学的事,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行人,但谁料却是自己摔了个踉跄。

    万幸,米面都被袋子封装,没有洒在地上。

    “哎哟,实在得罪了!”

    “不妨事!”

    唐伯虎赶忙上前搀扶田锋,身子一弯。胸前抱着的画卷微微露出一小半。

    田锋拍了拍屁股,眼神自然一转,看到了唐伯虎,画上女子的发髻。

    见田锋无事,唐伯虎便径直朝东而去,留在原地的田锋若有所思。

    “如此了得的画工,笔画间尽显大家风范,应该是唐寅的真迹无疑”

    他看向唐伯虎离去的方向,笑道:“退休高官们的府邸大都排列在那里,莫不成又是一个想撞运气的。”

    他自顾自的摇头,嘴里哼着小曲悠闲的向前走去。

    夜色渐深,田锋的妻子披上衣服来看挑灯的丈夫。

    昏黄的油灯下,田锋一手持笔,一手摆弄着桌上的算筹,时不时笑几声。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摆弄这几个木头?”妇人正说着,就将一件大袍披在了田锋身上。

    “夫人有所不知啊,我从这算学里可是看到了好东西!”

    “好东西?难道你也想去天宝司做个小官?”

    妇人抱怨道:“你呀你,官场沉浮数十年,好不容易当上了通政使,怎么净想这些没用的!”

    田锋指了指桌上的算筹,得意地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夫人请看,这就是我的杰作!”

    妇人笑了笑,一目十行扫视而去,抬头疑惑地问道:“含权量?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田锋捋了捋胡须,问道:“夫人以为五品官算高吗?”

    妇人摇摇头,“在京城别的不说,就我们家附近,五品官不是一大堆?”

    田锋点点头,但有一类五品官,却实在了得。

    “大学士!”

    “嗯?”

    田锋自顾自的解释道:“我朝大学士,虽然只是五品官,却是进入内阁的前提,而内阁又是中央宰执之地!”

    “如此说来,大学士权力很大!”

    “不,恰恰相反,大学士在上朝时,连顺序都只能排在中下游,手上更无一点实权,阁老们之所以能排在众臣之首,是因为他们兼了别的官职!”

    田锋哈哈一笑,“而朝廷先前所派的监察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却能够监察三品的大员,所谓下官制上权!”

    妇人若有所思的点头,指着手中的纸说道。

    “也就是实际支配的权利?”她皱着眉头,指着一个不知名的符号。

    “这又是何物?”

    田锋神色一正:“皇权!”

    他颇有些感慨的言道:“在我看来,皇权却是最大的变量,天子一言,就是最大的权!”

    妇人推了田锋一把,“搞了半天,还不是要听陛下的。”

    田锋嘿嘿一笑,“陛下哪管得了这么多,我这法子大多数时候还是可行的!”

    田锋顺势,将妇人抱在怀里,烛火被吹灭,又是漫长的一夜。

    这一边浓情惬意,石德宝却恨铁不成钢地大骂两个弟子。

    “你们两个是被银子噎住了!怎么什么东西都敢收?”

    “老师啊,我也不知道这是银子,还以为就是一袋板栗!”

    瘦高个的青年声泪俱下:“那来送东西的老伯,说受过老师的恩惠,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把这东西送给您!”

    稍胖一些的赶紧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老师您瞧,他还特意留了地址!”

    石德宝一把夺过信封,打开信纸扫视而去。

    “这哪里是受过我的恩惠,分明是想从我这捞好处!”

    “这……要不您把这东西交到督察院!”

    “当”

    一个脑瓜崩毫不留情地躺在瘦高个额头,另一人正想嘲笑,脑袋上也挨了一下。

    “送到督察院,你们老师我不就是督察院的吗?”

    他沉吟片刻,对着两人言道:“把这东西照信上的地址寄回去!”

    “哎”

    两人一口答应,又挨了两个无情的脑瓜蹦,石德宝的心情也变好了些。

    他语重心长的言道:“这为官啊,只要把财色两个东西戒住,就很难被人扳倒!”

    他恭敬地朝着桌案上摆放着的尚方剑一拜,两个弟子对视一眼。

    尚方剑是天子,御赐不假,但用得着像牌位一样的供着!

    石德宝猛地转身,大声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对陛下忠心。”

    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让陛下看得见的忠心。”

    见两人懵懵懂懂点了头,石德宝心中满是感慨。

    他家祖上是个打渔的,往前推六辈也是平民,石德宝也算得上光宗耀祖。

    但这一路上摸爬滚打,他越发明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像他们一般,连寒门都算不上的人,出头,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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