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嗜血的冲动
最终，士兵们没有找到通向头顶石洞的机关，但发现了水下青铜门。
一个湿淋淋的士兵，语气严谨的表述着他在水下的所见。
我非常费解，一个没有照明设备的人类，将是如何的天赋异禀，才能在漆黑的水下，还是在瀑布水流之后，看见青铜门的全貌的。
“门上面有流水样的纹饰，但构不成明显的图案。”士兵最后说，“没有找到开启青铜门的办法。”
士兵说完，低下了头，等待着首领进一步的指示。
徐忠禾盘坐着，睁开眼睛，手尖在膝盖上敲动着。
忽然看向我，“小妮子，如果你能把水下的青铜门打开，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我夸张的笑起来，“只有将死的人，才能打开通向地狱的门。”
徐忠禾神态平静的笑了笑，对诸位兵士道，“休息吧，等到天明，再说。”
所有士兵都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休息，有的烤火，有的吃东西，有的睡觉，但无一人说话，只有火苗在寂静里发出噼啪声。
我依旧倒在地上，很快也睡了过去，但睡梦中，莫名其妙的睁开的眼睛。
好似被什么惊到了，但周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响动。
我好像越来越敏感了。
我翻了个身，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几个士兵，正蹑手蹑脚的向来路走去。
身影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我看了眼不远处，依旧盘腿坐在岩壁边的徐忠禾，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掌心向上，像极了入定的道人。
偷偷离开的士兵，会是在逃跑吗？
如果他们可以，那我……
我双腿向上蜷起身子，让手碰到脚踝上的绳子。
只要解开脚上的绳子，就可以……
一只大手忽然在我肩膀上按了按。
我回头，昏暗的火光里，是老兵闭着眼睛的脸。
他没睡着？
那为什么不去管那些逃跑的士兵？
徐忠禾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他们是我派出去的，不是逃兵。”
我身子再次僵住。
他不会真的有读心吧。
徐忠禾又说，“我不会读心术，快睡觉。”
我……！
这还是那个初见时，几句话就被糊弄住的年轻将领？
不，从最初开始，被糊弄住的，就是我。
我磨牙，真是一点也睡不着了。
黑甲虫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我的听觉真的比之前敏锐不少。
我在杂乱的呼吸声和呼噜声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是黑甲虫无数的虫腿在爬行，带着千军万马的气焰，直接惊得我原地坐起。
“来了！”我大喊。
也顾不得其他，开始疯狂的解脚腕上的绳子，也不知是不是人在危机中，总能激发出无尽的潜能。
我脚上的绳子还没解开，手腕上的绳子却因为挣动，忽然断裂脱落。
这……
接着我双腿一挣，脚上的绳子也被挣断了……
徐忠禾似乎被我的大吵影响了睡眠，他皱着眉头才睁开眼，正好看见我挣脱绳子，站起身来。
我们对视一秒，我语速飞快，“不想死，就赶紧走。”
我说不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那一刻，在我心里，只觉得既然他们都是会死的，不如就喂了藤蔓怪吧。
这种想法突如其来，又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细想。
我也不等徐忠禾反应，直接奔着河道下游跑去。
无形中，我完全忽略了躲到水中的选择。
我听见身后有拉弓搭箭的声响。
还有徐忠禾吩咐立刻开拔的命令。
而士兵的最外围，已经遭遇黑甲虫的士兵，放出阵阵惨叫。
“这什么东西……嗷啊！救命！啊……！”
我向前跑，头也不回。
我的手脚前所未有的灵活，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我的耳朵能听清兵士们每一个人的呼吸，和他们奔跑时，衣料摩擦的声响。
甚至能确定，如果他们弯弓射我，我绝对可以只凭借长箭的破风声，就能轻松躲开。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在完全没有火光的地方，竟然能看清岩石壁上起伏的纹路。
这种看见，与白日中的看见，又不完全相同，更像是一种触感和视觉的结合。
这种变化，让我惊奇，惊喜。
至于关于变异的那一丝丝的惊慌和惊恐，被特意压制了。
我猛然停住脚步，因为我看了见悬在河面上的藤蔓怪，它长长的藤蔓延伸到下游深处，巨大的花苞头正“注视”着我，微微摇摆。
就像在跟我友好的打着招呼。
我向前走近一步，一股没由来的亲切感，从心底生出。
好似面前的藤蔓，不是杀戮的机器，而是我的战友，我的朋友，我的亲人。
我能真切的感受到藤蔓的喜悦，它很开心能够见到我。
我不受控制的继续向前走去，一步一步的靠近昔日的噩梦源泉。
直到身后兵士凌乱的脚步声临近，打断了我与藤蔓之间的“温馨”时刻。
我仿佛大梦初醒般连连后退。
同时，我也感受到了藤蔓巨大的愤怒。
它的身躯奔着士兵直面扑去，巨大身躯带起风浪，花苞绽开，三米长的花瓣，几乎扑满了整个河岸，像一堵瞬间出现的藤墙。
遭遇怪物的士兵，大叫着用长刀砍在藤蔓之上，金属相击的声音，金锐得刺进耳朵。
花苞一卷，同时卷起三个士兵。
被卷住的士兵有的头还露在外面，不住的发出惊恐的哀嚎。
有的是腿露在花瓣之外，还在不住瞪踹。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藤蔓怪却没有如往常那般，把猎物带走。
藤蔓高高束起，狂怒的摇晃着包裹活人的硕大花苞，而后花瓣绽开，士兵们被狠狠抛掷出去，大力砸在高高的岩石之上。
直接撞断了骨头，手脚被折成诡异的姿势，“嘭”的落到地面，被活活撞死。
甩掉士兵之后的藤蔓，怒气仍未消散，再次扑向士兵。
有士兵高举火把，企图用火焰驱退藤蔓。
迎接他们的，是藤蔓巨大的花瓣的袭击。
卷起，摇摆，重重甩出，撞向岩石，而后死亡。
这一切不过才持续几秒钟而已。
士兵们终于恐慌起来，有的向后跑，有的缩在墙角抱头哭嚎。
“保护将军！别乱，聚过来！”副官喊劈了声。
“虫子，虫子追过来了！”向来路跑的士兵，又哇哇大叫的跑了回来。
“妖，妖怪，真的有妖怪，砍不死，也烧不死！我们完了，完了！”
“水，躲到水里去！”有人忽然高喊。
立刻就有人跳进水里。
但惨叫声也之传来，“水里有什么东西咬人！啊，我的手，啊！救命，救……啊！”
同时，藤蔓把更多人卷起，抛出。
士兵们嚎啕喊叫，做困兽哀嚎。
而这一切的混乱，似乎都与我无关。
我感受着藤蔓怪的愤怒，从那剧烈的情感中，甚至感受到一点满足。
一道细微的破风声，从身旁传来，我轻松旋动身子，躲开，而后回眸。
举着长刀的徐忠禾愕然的看向我。
他那一刀不快，几乎没有声音，尤其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绝对难以发现。
“你……”
他眼中的愕然，掺杂着矛盾的恐惧，是只有发现弱鸡变强者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的那种，一时无法解释的恐惧。
这表情可真好看呀，我心情忽然明媚起来。
“我怎么？”
我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哪怕拿着刀的是他，哪怕瘦削的穷娃子，还没有他肩膀高。
我真是太享受此刻的感觉了，他惊慌的表情，让我沉醉。
我几乎忍不住想靠近他，抱住他，狠狠的亲吻他。
而后咬下他嘴唇上的肉。
他那两片不薄不厚的唇瓣，嚼起来一定非常鲜嫩。
他身上年轻的血液，也一定非常香甜。
我受不了的舔着嘴唇，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徐忠禾横刀护在身前，“你，你要干什么？藤蔓为什么不攻击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刺痛耳膜。
藤蔓的愤怒终于平息，开始了它日常的进食。
被卷走的士兵留下最后一声惨叫，被藤蔓卷着带去了山洞深处。
一个士兵泄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终，终于走了……”
我怔愣的环顾，看着满地血迹，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劫后余生的人们。
还有眼前紧紧盯着我，浑身戒备的将领。
刚刚的想法，我全都记得。
可此刻依旧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惊愕。
我刚才，居然想吃了眼前这个男人，想咬掉他的肉，想喝干他的血？
不，这样不行。
我扭头就跑，向山洞深处跑去。
我得离开他们，离开所有鲜活的人体！
我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食人的怪物！
一定是藤蔓，不，是蝴蝶，蝴蝶对我产生了影响。
它让我的感官变得敏锐，身体变得强壮，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要把我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
但现在，又与之前被幼虫控制，被藤蔓吸引的感受不同。
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没有逃离我的掌控。
我的思想，虽然偶尔跑偏，但总体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那它对我操纵又有什么意义？
不，不是这样的。
最可怕的操纵，就是在潜移默化之中。
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一点点改变我的认知，我的行为。
如果我的脑神经真的遭到生理层面的改造，以大脑为思维载体的我，真的还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改造吗？
我清楚，答案是不能。
不管人类怎么吹捧高估所谓的“意识”，但也改变不了，意识只是生物产物的事实。
甚至只是副产品……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它能飞速的让我回忆起，我所有想回忆的东西，画面。
但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沌。
因为我已经无法相信我的大脑。
“小妮子，你站住！”
徐忠禾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和几个亲兵一直在追着我跑。
但我此刻的体能，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所以，要不是我停下脚步，他们根本就追不上来。
好香啊……
是生命的甜味。
我心脏不受控制的鼓动起来。
什么道德底线，什么为人的根本，瞬间都被抛诸脑后。
我全身的细胞都躁动起来，呼啸着想要他，想要他们。
我完全等不及了，我转回头，向着徐忠禾他们，迎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