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营救行动
漫长的静默。
每一秒都被拉得如同永恒一般漫长。
但藤蔓怪只是看着，并没有过来。
它好似也在等待，犹豫着。
忽然，东叔的手臂狠狠一抖，对面的藤蔓怪也跟着一抖。
我轻轻拨开草丛，看见东叔正握着一只嫣红的长蛇，按着它靠近蛇头的部分，将它死死按在地上。
而东叔的眼睛，时刻都没有离开藤蔓怪，好似抓住一条毒蛇，是个再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那条蛇成人手腕粗细，一米多长，通体嫣红，三角脑袋，一看就是毒性凶猛的家伙。
它被东叔铁箍般的手，紧紧抓住脖颈，仍不停挣扎，蛇嘴张张合合，信子乱吐，蛇尾在地面来回扫动，引起不小声响。
距离我们几十米开外的藤蔓怪，还在“注视”这里，很显然也被长蛇的动静吸引，但就是没有过来。
东叔捏着蛇的手臂，肌肉隆起，很显然，他一直在大力捏着长蛇，想要活活把它捏死。
很快，蛇也耐不住东叔的力量，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可东叔的手劲仍然没有放松。
就在这时，对面的藤蔓怪忽然动了起来，硕大花苞向前探了探。
地上的红蛇，垂死挣扎般挣动起来，蛇尾卷起一尺高，又狠狠摔了下去。
同时，刚向前探出几米的藤蔓怪，又缩了回去。
很同步嘛。
我想起忌惮藤蔓怪不肯向前的黑甲虫大军。
所谓一物降一物。
难道藤蔓忌惮的，是东叔手里的红蛇。
“东叔，别捏死它。”
东叔没有回头，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稍稍松了手劲。
那蛇立刻又张牙舞爪的翻腾起来。
对面的藤蔓，居然向后撤了几米。
“东叔，把蛇举起来。”
东叔高举起蛇。
藤蔓真的又退几米。
如此僵持几秒之后，藤蔓怪缩回去了。
月色下，山谷中，夜风吹动青草。
我们几人不由得同时吐出口气，站起身来。
“东叔，你居然是抓蛇的高手。”我看着他手中的蛇赞叹道。
东叔没搭理我，皱着眉头，捏开蛇嘴，把刀背在蛇牙上一别，蛇牙吐出两道透明毒液，都落在刀面上，隐隐泛着丝丝淡蓝的光泽。
吐完毒液的蛇，又挣扎几下，发现并不能挣脱桎梏，就又老实下来。
“走吧。”东叔右手捏着蛇，走在了我们右边。
他是担心蛇再暴起，伤了我们。
还真是个如父如兄的好领导。
有了这样一个强者傍身，我现在就算有机会，也不想走了。
春和奇怪我的病怎么说好就好了，还小声劝我，不要硬撑，他可以背着我走的。
小子不错，没白疼他。
因为红蛇的威慑，我们一路追上其他士兵，都没有再受到藤蔓怪的攻击。
一行人聚在一处，东叔清点人数，发现又少了三人。
除了其中一个脚夫，很有可能是自己跑了之外，剩下两个士兵，都是在众人眼前被藤蔓抓走的。
只一晚，十六个士兵，就只剩下十二个了，脚夫还剩四个。
孕妇不见了。两个孩子都还在，各自被两个士兵抱着。
这一条路，之前有不少人走过，从来没受到过攻击，不知这一回是怎么了。凭空冒出这么些藤蔓怪来。
“我们有妇人和孩子，所以脚程慢了，才在这歇脚。其他人路过这里的时候，都是白天，所以没碰见妖怪吧。”一个士兵说。
因为藤蔓怪的攻击习惯，众人没有再燃火把，围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是是是，妖怪都是晚上出来吃人的。”一个脚夫回应。
“哎，你们看清那个妖怪没？我看它身子都是树藤绕起来的，这没肠子没肚子的，怎么吃人啊。”
“你管它怎么吃，卷回洞里慢慢吃呗。”
“那会不会有可能，其实他们还没死啊……”一个士兵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妖怪也不都吃人的。他们也分男女，之间也要那个什么的。”
春和正用嫩枝条编小筐，用来给东叔放蛇，闻言抬起头来，显示出了他这个年纪小男生的热忱，“哪个什么？那什么呀？！”
那士兵继续道，“我还听说啊，那修成人形的妖怪，最喜欢跟人，那个什么啊。尤其是女妖怪，抓男人回去，嘿……呀。”
“啊……”
众人发出叹息。
“那也太可怜了吧。”一个年纪小的士兵抿了抿嘴唇，“跟个怪物……”
“你懂什么，妖怪都是要变成美女模样的。”
“那你这么说，被抓走的兄弟，是享福去了呗。那你咋不被抓走呢？”
士兵被问的一啧嘴，“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啊。你想想，刚才我们那么多人一起跑，妖怪为什么不抓脚夫啊？而且被抓的，哪个不是高高大大，长相周正的？”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你说，是不是？”有人碰碰之前在山洞里，遭遇过藤蔓怪的兵士。
这兵士长得又矮又粗，额头宽阔，鼻子朝天，的确是个会被嫌弃的长相。
那士兵显然不想加入这样的讨论，使劲挥舞着胳膊，“去去去，想知道，自己让怪物抓啊。说说说，说什么说！”
“也是，穷娃子还没长成，他也逃出来了。”有人接住话茬。
“那他呢？”一个士兵指着春和，“他长得模样多好啊，还年轻，怎么不抓他？”
“妖怪喜欢年纪，年纪大点的？够劲儿？”一个人小声道。
接着压抑的笑声在众人间传开，谈话的内容，也逐渐转向床帏里，更隐晦的内容。
众人刚刚死里逃生，讲讲段子放松一下，倒是无可厚非。
只是我不太爱听。
关键是，只能听，不能讲。讲了又怕他们听不懂。
春和的小筐已经编好了，不太好看，但是结实。
东叔把蛇装进去，全程板着脸，别人的热闹，好像跟他无关。
他在想自己的事。
“东叔？”我凑过去些，仰起小孩子的脸，“你在想啥呀，怎么皱着眉头，咱们不都安全了嘛。”
东叔看我一眼，没说话。
在我以为他不会搭理我时候，又开了口，“他们会不会真的还活着。”
什么意思？大哥，你要去妖怪窝里救人吗？
这次轮到我不说话了。
春和举着筐子，正从缝隙里看蛇，接话说，“咱们有蛇，不怕。东叔你要去救人吗？我跟你一起。”
东叔表情放松下来，大掌赞许的落在春和肩膀，又捏了捏。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开头去。
结果听见东叔继续说，“蛇，不能带，得留下来给大家保命。”
我瞪大眼睛，强忍着没给这个“大英雄”白眼看。
很快，东叔就把他的想法说了。
热血男儿里，又有四个表示自己也要加入到营救的队伍中来。
东叔亲点了两个，并把蛇筐，交给了剩下的两个士兵。
所有人都神情严肃的站起身来。
我挣扎，“要不，等天亮吧。”
“如果是你被抓走，也希望我们天亮再去吗？”一个士兵呛道。
我拍巴掌鼓掌，给英雄们点赞。
真可惜，春和也要跟他去送死了。
刚抱上的大腿，不仅要走，还把小腿也拐走了。
“你，跟我们一起。”东叔忽然说道。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但还是被他胳膊一伸，给抓了过去。
春和按住他的手臂，“他就一个孩子。”
东叔没理他，只看着我，“自己走，还是我扛着你。”
“自己走，我自己走。”我秒怂。
我一边腹诽，一边跟在几个人身后。
因为士兵们，是被不同的藤蔓怪抓走的，我们还得一个一个的去救。
他们正按照其他目击者的指引，向对面山林里走去。
树林背后，是巨大的山体，在黑暗中，像是伫立守卫的巨人，给人以无形的威压。
我们尽量在树荫下隐藏身体，不用火把，不出声音。
“嘘……”
最前面的东叔忽然停步，而后蹲了下来。
我完全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也无法，只能照做。
不一会儿，几个人继续前进。
我看见树木上有新鲜折断的树枝，怀疑刚刚是有什么大型动物过去。
但是为什么我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春和已经完全化身了东叔的小迷弟，紧跟在老大身后，亦步亦趋。
完全忘记我这个曾经的战友了。
事实上，除了东叔要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以外，其他人，都不把这个半大的孩子，放在心上。
我完全合理推测，韩大力给东叔的任务是，看好我，就算是弄死我，也不能放走我。
这时，东叔再次停了下来，我看见他高举的手，比了个手势。
一个兵士跑出十步远，用火折子点燃一团东西，向斜前方远远扔了出去，而后迅速跑了回来。
小火球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明亮的火线，最后落地，依旧燃烧不止。
很快，隔年的枯草也跟着燃烧起来，火势虽然不大，却醒目。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藤蔓怪始终没有被光亮吸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