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开始死人了
我身子一顿,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黎爷爷死之前,说了些什么。
韩大力站起身,走到我眼前来,俯视着我,“你跟春和去过的那个地方,就是龙脉,是不是?”
什么意思?他这样笃定,是除了杜哥他们之外,还有人也跟去了?而且查出了什么?
我只这一犹豫,就被韩大力捏住手臂,他把我扯到眼前,我脚尖都几乎离开地面。
他盯着我眼睛,语气并不如何凶恶。
“不要骗我,你不要忘了,我可以杀的人,还有很多。”
“不会。”我拍他的手,让他放开我。
韩大力松手,我险些跌倒。
穷娃子的身子还是太弱了,我得想法子多补补才行。
之后的时间,好像忽然就慢了下来。
一连几天,韩大力都没有找我,好像他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
他也不再着急去寻找龙脉,整个队伍,也都一直在山间扎营。
我被看着,不允许离开“树屋”范围,也不允许去“探亲访友”。
只能看着每日里,不时有士兵拎着山中野味,回到营地。
这一日我被分到一只兔子腿。兔子不大,腿上的肉也不肥,但却是我吃过的最香的兔子腿!
我正啃得满嘴油,忽看见一个士兵飞快的跑入韩大力的帐子。
那兵士受了伤,跛着腿,洒了一路的血渍。
我立刻站起身,伸长脖子,就又被守卫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看来韩大力是真的不信我,他在自己派人探查那个山洞。
探查人的既然回来了,那下一步,就轮到叫我了。
果然,很快有士兵过来喊我,说军长有急事,叫我马上过去。
我吐掉骨头,抹了把嘴,跟了出去。
帐子里,受伤的士兵脸色惨白,不只是受伤,很明显,他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们没有找到水下圆石上的机关,没能降下锁链。只能一直躲在水里。”
“天黑以后,水里的大鱼就开始咬人,岸上又有吃人的黑虫子,一碰到人,就直接把人啃成白骨。我们好多人,都被大鱼咬伤了,有一个,还送了命。”
兵士哽咽起来,长吸口气,继续说,“但好在天完全黑了以后,黑甲虫就走了,我们就上了岸。但是没想到……”
队伍里的随队大夫,过来给他包扎伤口。
士兵疼得抽气,话仍不停,“岸上还有比黑甲虫更危险的东西。是妖怪,不,是鬼!神出鬼没的,一阵风就能抓走一个人,我们好多兄弟,就这么没了。”
“只有我,我没命的跑,才躲过一劫。”
说完,士兵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先别哭,你是在潭水岸上,就受到怪物攻击了?”
士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我们很多兄弟都受了伤,一时走不了太远,我们又怕黑甲虫再回来,就往下游走,又走了一阵。嗯,那边真的没有黑甲虫,黑甲虫爬过的地面,都黏糊糊的,那边没有。”
我“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们,产生过幻觉吗?”
“幻觉?”士兵摇头,“没有。”
又问,“什么是幻觉?”
“就是看见听见现实不存在的东西。”
士兵又想了想,摇头。
韩大力问,“所以你们之中,只有你一个活下来了?”
士兵垂下的头,轻轻的点了点。
大夫扶着士兵往外走,我跟了出去,拉住大夫。
“请问先生,可精通针灸之术?”
大夫看着约有四十多岁,长得面目和善,听见我问,就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是部队里的兵士,后来跟着人家学了点治疗外伤的技巧,哪里会什么针啊。”
我又问,“那咱们这队伍里,可有懂针的?”
大夫再次摇头,“没有,没有。”
既然没有,我就放心了。
只有确认队伍里,只有我一个知道,龙脉就是肾经的事,我才好继续忽悠韩大力嘛。
目送两人离开,我又转回帐子。
韩大力瞟我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不欢迎?
我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等等。”韩大力喊住我,“从明天开始,去找龙脉。”
我转回身,微笑,“可以。”
韩大力说,“我给你十五个兵士,五个脚夫,一个妇人,两个孩子。你还需要什么,尽管提。”
前面的都好理解,妇人和孩子,给我干什么?
妇人做饭,孩子唱歌跳舞搞娱乐吗?
但我却不好直接说不要,“我有个要求,我要带着春和。”
韩大力声音平淡,“不行。”
“你们十五个人,还怕看不住我们两个?”我态度坚决,“没有春和,我哪也不去。”
韩大力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别生气,我知道你信我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呀。没有春和在身边,我哪里,也不去。”
很快,春和就被放了出来。
他被关的这几日里,瘦了不少,之前被食人鱼咬出的伤口,一直没有得到医治,又恰巧被绳子摩擦,现在已经化脓溃烂了。
队伍里的大夫来给他处理伤口,上药包扎。
全程春和都只看着我,没喊疼,没说话。
他的眼神里有埋怨,也有信任。
他在等我一个解释。
但韩大力的守卫就在旁边,我多一个字,都不方便说。
第二日上路,我才发现,昨日韩大力口中的妇人,并不是一般的妇人,而是身怀六甲的孕妇。
她眼圈含泪,头压得低低的,细瘦的四肢,都在微弱的颤抖。
她在怕。
怕什么呢?
春和虽然是我专门要来的人,但他和我走得并不算近。
我在队伍头,他就在队伍尾,一边逗着小孩玩,一边帮扶孕妇上坡过砍。
我喊了他几次,他跑过来,又跑回去。
连个好模样都不露给我。
臭小子!
你这个样,我怎么跟你讨论逃跑计划。
但士兵长,却对春和的态度非常满意。
十五人小队的兵长,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壮男人。
在现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放在大秦,已经满面沧桑。
兵长叫什么,我不知道,只跟着其他人叫一声东哥。
东哥性子严谨,还板着脸纠正我,说他完全当得起,我叫他一声“叔”的。
我们这一行的目的地,还是山洞。
也许是为了监督我,之前从山洞受伤逃回的兵士,也在队伍里随行。
当日,天黑后,扎营修整中。
我叫那士兵把之前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讲给东叔听。
东叔和众士兵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我说,“山洞里实在危险,我们何必去送死呢?”
东叔冷着脸看我,没有说话。
“你什么意思?不去了?龙脉不找了?你违抗军令,你找死!”
一个兵士高喊出声。
韩大力能忍着我,是因为知道我的重要性。可他手下的这些兵,却未必清楚。还是要和气委婉些,才安全。
于是我话头一转,“找,怎么能不找呢?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换一条路。”
东叔问,“什么路?”
我手臂在半空划弧,“我们可以从外面,绕着走。”
东叔皱眉。
我解释,“我和春和哥,之前就是从山洞里的洞口爬出来,然后顺着山势走,就走到了最初进入山洞的口子。”
“这么大的山,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洞呢。我们继续绕着山走,从其他洞口进去,说不定就错开那个吃人的妖怪了。”
“有道理啊。”一个兵士喊道。
“那要是没有呢?”另一个问道。
我说,“怎么可能没有。那么一大座山呢。就算山边的石壁上没有,山顶也总有吧。我们只要把危险的地方躲过去,不就行了。”
又说,“而且,龙脉本是圣地,按理说,龙脉附近应该不会有妖怪才对。我们要找的,是龙脉,又不是妖怪老巢,何必要去送死。”
“对呀,龙脉怎么能有妖怪,龙脉是不是不在这里呀。”一个士兵附和。
“就因为有龙脉,才出妖怪。要是不借着点龙气,它怎么能成妖怪?”另一个士兵提出相反意见。
“就算妖怪是借着龙气成妖的,也不敢离龙气太近吧。我听说,真龙之气,是能震慑妖邪的。”
士兵说着又向天拱了拱手,“就像我们始皇帝陛下,那就是真龙天子,妖邪不近的!”
呵呵,秦始皇只是不吸引女妖邪,赵高啊,李斯啊,都厉害着呢。
我在心里发笑,面上却诚恳点头赞成。
“就是说,龙脉还是在附近,但是又跟妖怪有一定距离。”有士兵总结道。
我转头看向东叔,做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我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
东叔点头,表示可以试一试,但如果走得太远,还没能找到进入山体的洞口,就得退回来。
众人起声答喏,那一声,响亮好似欢呼。
当晚,春和对我的态度,也忽然好了起来。
夜色中,大家分坐在几个火堆周围,春和难得在我身边坐下,还把从山上挖的甜草根给我。
这东西,大约是种药材的根,咬起来有股子豆腥味,微微的甜。吃了人就有力气,不容易累。
火光中,我笑眯眯的扭头看向春和。
只可惜穷娃子太小,娃娃脸再怎么笑眯眯,杀伤力也非常有限。
春和的尴尬,都是源于他自己的。
他小声说,“我还以为你投敌了。”
我嚼到一半的甜根,差点吐出去。
“现在怎么不认为了?”我反问。
春和扭开头,看着火光,眸子里闪亮亮的,“现在也认为。”
我挑眉,他没看见。
他继续说,“但是你想救大家,你是好孩子。”
好孩子?
你才是孩子好吗?
我这几天表现得还不够成熟老练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孩子吗?你见过这么有心计的孩子?
我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春和奇怪的侧头看我,“怎么了?”
我深吸口气,摇头,不想做好孩子了。
我真想呛他一句,怎么不杀大秦人了,怎么想救他们?
但我忍住了。
我站起身。
春和仰脸看我,“你去哪?”
“上茅厕。”我没好气的。
春和也站起身来,“一起吧。”
说着率先往林子里走去,还不忘回头等我。
鬼才要跟你一起上厕所!
“啊!什么东西碰我一下!”忽然一个声音高喊起来。
“我也被碰着了,凉死人了!”又一人大喊。
声音都来自脚夫的那个火堆,马上就有士兵过去查看。
“哪有什么东西……”士兵烦躁的翻着草堆,话没说完,忽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就更沸腾了,所有人都恐慌起来。
士兵把长刀抽在手里,戒备着,脚夫们更是躲得远远的,随便抓到什么,就把什么挡在身前。
我跟春和也连忙过去,待离得近了,我连忙拉住正往前冲的春和。
“你听。”
“呼……”跟在山洞里,藤蔓怪出没之前的呼吸声,一模一样。
“哪有什么声音,你别吓我。”春和端着刀,警惕的环视四周。
不对啊,如果是藤蔓怪,就直接把人吃了。
那士兵倒下去的样子,更像是中毒啊。
“大家都别碰他。”东叔也赶了过来,厉声喝道,“所有人都分散开,先站在原地不要动!”
这一声喊得气势磅礴,所有人真的都不再乱窜了。
他目光一扫,锁定处在人群较中心位置,又与被毒倒士兵有一定距离的人,指着他高声道,“大家看好身边的人,保持现在的队形,缓慢向周岭靠拢。周岭把手举起来!谁身边要是缺了人,马上报告!”
队伍无声的动起来,所有人很快聚拢在一起。
而他本人却随手在地上捡起木棍,猫着腰,缓慢的向倒下的同伴靠近。
同时口里还大喊着,“大家伙都看看,少谁了吗?”
“没有。”
“没有。”
“徐氏呢?徐氏不见了!”有人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