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吸血花纹
“美人。”没反应，不对。
“爱妃。”不对。
四只尾巴在她身后摇曳。
“苏妲己？”
妖风卷动白骨，在地面滚动，不知什么动物的头骨，咕噜噜滚到我的脚边。
“狐狸精……？”
都晓得苏妲己是狐狸精，可谁知道那狐狸精的真姓名？
狂暴妖风变微风。
妲己美人身后的狐狸尾巴，竟都收了回去。
她身姿摇曳，缓缓走到我眼前来，竟是比我还高上半个头。
能把这么个大美人抱在怀里，可以想象，当年的纣王是如何高大伟岸。
美人细嫩的手指，轻抚上我的面庞，撒娇一般，“怎么生成这个模样。”
又嫣然一笑，“只要还是大王就好，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说着身子骤然缩小了些，变成个娇小美人，贴在我怀里。
我被个妖怪贴着，身子都僵麻了，她却又笑，“是我傻了，大王如今该不喜欢这样的了。”
说话间，又变回男人模样，那张完美的脸，饱含深情，看得我只想原地晕倒，哪怕再穿到大秦去，都比现在这样好。
“不喜欢？”美人误解了我的僵硬，后退一步，当场开始表演大变活人。
只见古今中外各种服饰，各种身高长相的美男子，连番上演。
场面冲击之大，哪是我等小民，能见识的场面。
所以，狠辣歹毒的妲己，对纣王竟是真爱？
不知为何，竟然心酸起来。
“你怎样，我都喜欢。”我学她的话安慰她，偏偏又多嘴加一句，“做你自己就好。”
“我自己？”狐狸美人原地愣住，一双美目里装满迷茫。
“我自己，我是什么样？”她忽然焦虑起来，语速也越来越快，“我是狐狸精，狐狸的样子，你喜欢吗？”
也不等我回答，又说，“不不不，人类从来都只喜欢人类的。大王不喜欢狐狸。大王知道我是狐狸的时候，要来杀我的……”
她一双眼睛无助的四处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帮助自己，忽然，她一抬眼，紧紧盯住了我，“为什么？你明明喜欢苏妲己的模样，却偏要我做自己？你在为难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为难我？为什么！”
美人好像忽然触发了疯癫模式，双目血红如在泣血，声声力竭嘶吼，毛茸茸的橘红狐尾，再次疯长而出。
“你不爱我，你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怕我，所以要杀我！”
美人几乎变成人形狐狸，狐狸脸在人面上时隐时现，狰狞恐怖。
我却忽然不怕了。
她黑色滴血的长指甲挥舞在我眼前，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拧断我的脖子，可我就是不怕了。
“哐当”，一把青铜剑，被扔在我脚前。
我低头看时，看见我的裤子和鞋，都已经变成古时将军的装扮。
我摊开双手，我带着手套的手，已经被粗糙的大手所取代。
男人的骨节粗壮，拳头富满力量，镶金的铠甲，束在手腕上。
我变成了纣王，传说中，天生聪慧勇武，拥有江山美人，却最后血洒朝歌的纣王。
而我周围的环境也再次发生变化，血染的红日在头顶升起，妲己身后，是朝歌高可登天的大殿，雄伟的青砖台阶，一层层的向天空延伸上去。
无数的将士在追逐厮杀，呐喊厮杀声震天动地，无尽鲜血顺着台阶流淌下去，染红了妲己拖地的裙摆。
她已经不再是刚刚清纯的模样，凤冠华服，浓妆艳色，她在笑，也在哭。
她在乱军之中对我大喊，“捡起来。”
又忽然幻作狐狸脸的模样，魅声道，“杀了我。”
我不受控制的被她感染了。
封神榜里，妲己不是在纣王来杀之前就跑了吗？不是还到日本化身成为玉藻前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包含深情和不甘的求死？
我感觉我好似被凭空劈成了两半，一半情感在幻境里拉扯，一半理智在现实里叫嚣。
“杀了我呀！杀了我，我就不欠你了！我就解脱了！杀了我呀！”狐狸精喊。
接着又用柔媚的语气，再说一遍，“大王，来杀我呀。”
我仿佛被那笑容蛊惑，捡起长剑，走了过去，当真举剑，对准了美人的胸膛。
我能感觉剑尖下，美人胸脯轻柔的起伏，耳边似乎有人在清唱。
“刺下去吧，刺下去啊……多舒心，多畅快……”
妲己笑着，轻轻闭上眼睛，露出享受般陶醉的模样。
不对！
不对！
这剑下的人，绝对不会是幻觉里的妲己。
她在诱惑我杀人！
是大刘！
我猛抽回刀，妲己忽然面貌狰狞起来，双手抓着剑刃，死命的向自己身上刺去。
我慌忙松手，一声脆响。
一跟长骨掉落地上，长骨的一段锋利如刺，隐隐泛着寒光。
而我的对面，一只类似穿山甲的小动物，被卡在一堆骨头之中出不来，只能露出细嫩的肚皮，正在哀哀的鸣叫。
它布满坚硬甲片的尾巴，不停的向上翻着，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身体最娇嫩的部位保护起来。
我皱起眉头，更加不解。
所以，幻觉里想让我杀的，是它？
什么鬼？！逗我玩呢？
这山间的洞府很大，满地的白骨，用脚扒拉几下，并不见底，不知骨头堆了多深。
我在一个白骨堆里把大刘翻出来，他正抱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头，嘿嘿傻笑。
我摇了半天，才把他摇醒。
看见是我时，大刘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埋怨，让我想给他一脚。
“你怎么下来了？”我问，“周师爷他们呢？”
“看你半天没回应，不放心，就下来看看。”大刘扔了动物头骨，一脸嫌恶的蹭着嘴站起来，把身上的骨头碎屑拍掉，“我自己下来的，看这样也没啥事了，喊他们下来吧”。
我点点头，正要叼起哨子喊他们下来，忽然一阵骨头的碰撞声，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跟大刘对视一眼，他从身后拔出两把短刀，消无声息的递我一把，而后缓缓靠了过去。
满地都是骨头，每一脚下去，都会发出不小的声音，我们只能尽量放轻动作的同时，尽可能的同时落脚，让声音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
顺着岩石壁的自然弧度绕过去，不远处一块大概两米左右的地面上，白骨正在地震一般的抖动着，好似地下有什么东西正要钻出来。
就目前看来，这石洞只有来时一个出口，那样陡峭的坡度和湿滑的墙面，爬，是爬不出去了。
如果现在地下钻出什么大东西来，那就只能先跟它拼了。
两道手电的光线照在那块地面上，我们继续靠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手电光的缘故，地下的东西受到了影响，忽然不动了。
大刘皱起眉头，示意我先原地不动，他先上前去查看。
一步两步三步……
那块地面的白骨再次震颤起来，好似下头的东西翻腾的更加厉害了，甚至有几口碎骨被崩了出来。
白骨的缝隙之中，隐约可以看见白骨下面，一个粗壮的黑影在扭曲缠动。
大刘下颌绷紧，短刀悄无声息的高高举起，打算来个先发制人。
我也不由屏住呼吸，准备随时加入战斗。
就在大刘挥刀刺下的瞬间，一个黄褐色的东西踢出白骨堆来。
“大刘且慢！”我大喊着跑了过去。
大刘力使一半，强行收手，差点摔倒。
我过去刚好扶他一把，用手电去照露出来的东西，赫然就是一只人脚，还在不断踢动着。
这一看下，大刘也气笑了，短刀一收，两步过去，拽着那脚就把人给拽出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拽不止拽出小山一个，他手里还紧抱着周师爷不放手，这边被拽了脚也不反抗，只神志混乱的抱着周师爷亲个不停。
再看周师爷双眼紧闭，身体紧绷，显然也是身处幻觉之中，只是他在幻觉里，似乎并没遇见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连忙过去唤醒周师爷，扶着他坐起来。
那边小山也被大刘一脚踢醒，清醒后仍双眼迷茫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刚才的美好，不过都是幻象。神色竟不由得有些萎靡。
这自然又惹得大刘一阵嘲笑。
周师爷醒来后，也神志低沉了好一会儿。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好缠着他问看见了什么，只问他们怎么也下来了。
这一问才知，距离我率先进入山洞，竟然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小山被大刘笑了好久，越发的不好意思，听见我问，连忙回话，“是大刘哥，他在洞口招手，我和周师爷就下来。”
大刘一愣，“我什么时候跟你招手了？你小子还没彻底清醒吧。”
小山皱眉想了想，“不会错，我的确看见大刘哥了，嗯，确切的说，也不是看见大刘哥。”
大刘对他瞪眼。
小山说，“我只看见大刘哥的一条胳膊，在洞口挥了几下，我就赶紧和周师爷一起下来了。”
周师爷道，“我也是隐约看见有手臂在挥。只是，我们一直在等哨声，就没有用手电一直照着洞口。如果是其他东西在动，被我们误认为是手臂，也有可能。”
大刘怂了下肩膀，“下就下来吧，那石道是肯定上不去了，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吧。”
小山像个犯错误的孩子，缩着肩膀跟在大刘后头。
我问周师爷，这地方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周师爷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也许是白骨太多，沉积了太多瘴气，也许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我们还没发现。”
他边说，边扶着我的胳膊站起来，走到石壁边，手指轻抚岩石，“这地方是人工打磨出来的”，又用脚拨了拨地上的骨头，手电筒照在白骨上，拨开一层还有一层，“也不知这里原来是多大的坑。”
周师爷边向前走，边说，“这骨头里，有人的，有兽的。很可能是个祭祀或者殉葬的坑。”
又说，“这些骨头明显不是一次性扔下来的，也可能就是祭祀这座山的。”
我问，“风水方位上呢？有什么说法吗？”
周师爷拿出罗盘，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偏不正，不西不东。看不出什么有什么说法。”
我说，“那天梯通向的出口，于此正好相对，就是巧合了？”
周师爷摇了摇头，“我不能肯定，但我觉得，那墓之所以建在这里，可能为的就是这个白骨洞。”
把墓建在白骨洞附近，是嫌煞气不够多么？
还是说，他们认为墓里那位一旦诈尸，立马就能成立白骨军团，所以事先把白骨都准备好了？
“孟姐，你看这是什么？”
大刘和小山把挨着石壁的白骨用铲子挖开，挖出了半米深的骨头坑。虽然白骨还没见底，但已经可以看见石壁上刻有花纹。
大刘说，“你看着眼熟不？”
当然眼熟，与水下青铜门上的纹饰非常相似。
我说，“如果青铜门是效仿此处花纹，那这些花纹，必然是代表着某种特殊意义。”
大刘说，“也不知道这地方多深，要全挖出来看，这些白骨可没地方堆啊。”
我忍不住蹲下身，摘下手套，手指轻轻贴在花纹上，感受它流淌的曲线。
“嘶，”那花纹虽经历悠久岁月，却依然有未被驯服的岩石翘起，我被粗糙的岩石划伤了手指，而那血珠，却瞬间被岩石吸了进去。
我疑心是我眼花，又挤了血，靠近岩石没有花纹的地方，血只是剐蹭在石壁上，而有花纹的地方，血珠就会瞬间被吸入，不留一丝血液痕迹。
我有心再试，却被大刘一把拉住了，他对我指了指周师爷。
我看见周师爷在对我摇头。
“你们看，这花纹好像动了。”小山忽然喊道。
可等我们去看时，花纹又不动了。
“也许是血液的缘故。”我们没有人质疑小山。
“我试试。”大刘直接咬破指尖，一大滴血被花纹吸入。
我们仔细盯着，果然，流畅的曲线弯曲着抖动一下，仿佛咽下一滴血，对它来说还挺费力的。
“这玩意竟然吸血！”大刘喊道。
联系到这里满地的骸骨，也就知道，这地方原本不是白骨洞，而应该是血池。
也不知道有多少血，才会喂饱这些花纹。
而这些花纹喝了血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也许是某种生物，附着在花纹上了。”周师爷说着，也用手去抚摸那些花纹。
“不行，”他看向我，“我感觉不出与岩石有什么区别，你呢？可以分辨出来吗？”
我再次触摸上去，“嘶”，手指再次被岩石割破。
我看着那细小的伤口，觉得跟本不是被割破，而是被咬破的。这花纹里有什么东西，想主动吸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