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升堂
范剑在几个差人陪同下,找了个客栈寄存了背篓行李,便向县衙走去。见天色将晚,便说请各位吃饭,几个差人却都说办差要紧,回头再说。范剑便掏出铜钱,在路边铺子上买了些炊饼点心分给几人。
各人边走边吃,范剑看几个差人也放松下来,便旁敲侧击的打听,那个带头的差役吃着点心,怀里揣了范剑给的茶水钱,便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株洲县城里的县令大人,突然颁发法令,要禁绝僧道,把县城里的寺庙道观全部封闭,和尚道士一律要还俗,否则赶出株洲县管辖地面。又要衙门的班头捕快满大街检查,看到出家人一律抓去打板子,在衙门口枷首示众,再赶出株洲地界。
范剑听了,心中暗自琢磨。那差役又说道,“我看小哥若是脱了道袍,也就不是出家人了,不过我们哥几个就要担些干系。”
范剑听出了他的意思,哈哈一笑,引他向后面看去,却见有几个熟人在后面偷偷跟着,这衙役见了,不禁沮丧说道,“赵班头的人跟着,我们也没法放你走了。”范剑却悄声说道,“我还有师兄弟在后面,总要见识一下才好回话。”又与那差役悄悄耳语几句,递过几两银子。那差役眼睛一亮,佩服的说道,“小哥看来也是老江湖,门路清楚得很了。你放心,这事一定办的妥妥当当,不让你吃一点亏头。”
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县衙,也和别处的县衙一样破旧。进入大门,差役让范剑就在堂下等候,范剑见这里有七八个和尚道士被看管着,便也走入其中,见刚才被抓的两个和尚也在,却没看到在城外茶铺中遇到的张铁嘴张道士,微微一怔有些意外,暗中回忆张铁嘴的话,似乎有些应验,不禁暗自盘算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堂中走出来一个师爷,对赵班头说道,“老爷已经知道了,不过今日乏了,你暂且把抓的这些出家人收监,明日一早老爷便提他们审问。”
堂下被押着的和尚道士,听说要收监进牢房,登时吵闹起来,大呼冤枉。赵班头大喝道,“你们这些出家人,不要跑到我们县城来吵闹,有什么冤枉的,明天老爷审过了,自然还你们清白,还不快些下去。”衙役们赶着各人向监牢而去。
范剑也在队伍中走着,赵班头见范剑没吭声,也不和他说话。范剑以前也进过别的地方的县衙府衙,这牢房却未进过,这次就想去要见识一下,最主要是想看看明天大堂上县太爷如何审这件事。
一帮倒霉的出家人被押着顺着墙壁,拐了几个弯,来到了牢房,进牢房便要搜身,几个和尚身上财物便被衙役们拿走了,争辩的就是拳头耳光招呼。轮到范剑时,范剑以武当门太极拳的心法控制全身肌肉,将一个钱袋藏了下来,这里面还有一个罡身符,两个火球符,这才是范剑入牢房的底牌。
牢头把这批倒霉蛋押入一个牢房,把栅栏门一锁就走了。各位出家人各自找位置坐下休息。大家相互谈论介绍,原来大多是从外地过来,临时路过碰到这件事了。只有两个和尚是本地的,便忙问他俩事情缘由。
据这本地的和尚说,大约两三月以前,县衙突然贴出了告示,说出家人不事生产,又不纳税,现在各地灾祸频发,也不能消灾解祸,故而禁绝僧道,本地的寺庙道观一律封闭,和尚道士一律不许在本地居留,违者杖责二十,枷号示众,再赶出县界。本地寺庙道观主持托人送礼均不应允,后来寺庙道观都被查封,本地出家人一部分还俗,一部分离开,还有一些被打了板子赶出去,这两个和尚本已还俗,想着庙里有些“私人财物”,偷偷翻墙去拿,却被看守的差役抓住,也送到这里。
范剑听着,暗中以感应术观察,只觉得此处牢房里阴深晦暗,天地异能自有一种困锁压制的气息,时不时还隐隐能听到哭泣呻吟,自己使用道法比平时艰难几分。再看同窗狱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人物,便闭目养神,寻思这事情的缘法来由。
第二天亮后,牢头拿来一桶清水,一盆窝头。众人饿了一夜,勉强吃下。又过了一个时辰,便有人来提各位出家人去大堂上审问。
来到大堂之上,只见县令老爷居中而坐,头上悬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一个师爷站在侧后,大堂右手边一个文书拿着笔墨准备记录,三班衙役手拿水火棍两旁站立,远远衙门口似乎还有百姓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堂上县太爷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开堂问案。”两旁衙役齐声呼喊,“威武……”,喊过了堂威,县太爷说道,“下面一干人犯跪下回话。”几个衙役便过来推搡各位出家人下跪。一个四五十岁的僧人忍不住说道,“启禀青天大老爷,我等出家人只是路过贵县地界,并未做过什么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情,不是犯人。”
那县令冷冷一笑,说道,“违抗法令,咆哮公堂,这就是违法之事,左右掌嘴十记。”那几个衙役立时将那和尚拉出人群,按住手脚头面,一个拿着一个小板在他面上连抽十下,打的那和尚头晕眼花,口鼻流血。又把他按在地上跪着。
其余各位出家人见这县令如此不讲理,急忙跪下,生怕成了下一个倒霉挨打的。县令一一问过姓名来历,范剑报了个湖北丹霞观的名头。
那县令老爷见众人都被吓住,心中有些得意,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大意就是出家人年轻力壮却不事生产,又不纳税,现在各地灾祸频发,出家人也不能消灾解祸。上不能为朝廷分忧,下不能为百姓解难,实在该杀,本县尊只不过惩戒驱逐你们,已是心慈手软,行善积德了,若是还有再犯,定然从重处罚之类云云。
堂下跪着的出家人听县令老爷在高谈阔论,下面个个跪得腰酸腿麻,却也不敢做声,范剑牢记“遇事切莫强辩解”,低头老实听着。好容易县令老爷最后判定,“违背本县规定,擅自进入本县化缘乞讨,判为责打二十大板,枷号示众三天,驱逐出境。”
听到判得这么重,有几个出家人沉不住气,出声叫喊,“县太老爷,小的冤枉。”“县大老爷,请手下留情。”那县令正等着冒头的,一声令下,几个出声的都被拖出去掌嘴,打得也是嘴里冒血。
县令见底下再无人敢吭声,便让众人画押,扔下令签,让衙役班头按律行刑,便收堂回了后衙,只留着师爷监督完成。
范剑在堂下一忍再忍,最后还要挨打示众,登时就想一发火球符把这县令点了烤火。这时一个衙役过来拿着判词让各人签字画供,走到范剑面前却突然对他眨了眨眼,范剑认出就是押自己进衙门的差役,心中明白“小鬼买路好过关”,便忍了这口怒气,放这县令一马。
画押完毕,各个出家人被一一拉出,在大堂外挨打受刑。那画押的衙役过来把范剑悄悄拉到一旁的夹壁转角,低声对他说道,“已经安排好了,你换过这身衣服,就可以出去,千万不要声张。”
原来江湖上传言,一些县衙的衙役有时会养了一些泼皮无赖,专门帮人顶罪挨打的。范剑昨天进衙门之前,就是托这衙役找了个替罪的,万一有事,帮自己躲过挨打示众。反正道士也有头发,找个人换了衣服,低头示众也好糊弄。
范剑换了旁边准备好的青衣小帽,仆人衣服,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那衙役,说道“多谢这位大哥。我的路引文书还在衙门里,不知能否帮忙弄出来,我也好汇合我师兄弟,不来这县城,给衙门上添麻烦。”
那衙役见范剑在牢里待了一晚,还能掏出银子来,心中也是佩服,笑道,“这点小事,也不难办。你们的文书本来几天后也会还给各位。小哥在衙门外的街边上等一会,我抽空去取给了给你。”
范剑道了声谢,按照指引,三绕两绕,从县衙的一个小门走了出来。既然已经自由,范剑也就不在忙,又绕到衙门口的大街上,躲在人群中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