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天南不死火山道场,并不算庞大,充其量仅有寒山寺一半大小,不过有些东西并不是可以用占地面积来衡量的。一经踏足这方充满荒古历史气息的道场,丁勉等人的心神,仿佛跨越滚滚历史长河,神魂飘至了当年那个群仙峥嵘的时代。古色古香的构设,简单大方的石壁,龙飞凤舞的甲骨文字,流光溢彩的晶石,古朴、威压、庄重、神圣,似乎都不足矣描绘它的质感与韵味,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描摹的荒古塑造,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能真正心描出那个年代的画面与精神吧!
“来了!”鸾桐兮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了她那一双寒星般灿烂的眼眸。
话虽不多,但是其中所承载的信息量,却是令下方四大长老、一干骨干,精神抖擞起来。
鸾桐兮的性格,那可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主,她的外表与气质虽然看似与一般世俗中的王后出入不大,美的让人不敢直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雍容华贵,不可亵渎的神姿,但是那只是表象。她的内心更像是一团万年不熄的火焰,狂暴的令人不敢生出任何的忤逆之心。即便是地位尊崇的四大长老,在她面前那也是毕恭毕敬的,生怕触犯到这尊凤母的神威。然而她这副慵懒的姿态,简洁的话语,无不在向众人透漏着一件事,那便是丁勉等人不是外人。
虽然丁勉灭掉了司马相如这个令火凤一族咬牙切齿的主,但是这还不足以令这个火凤一族的族长,刻意为她放下那份沉淀在骨子里的威严,如此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丁勉此人的确非同一般,至少在场众人是这么认为的。从丁勉带领邪僧丙木、四大兽王跨入道场的那一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
弱不禁风的身板看似羸弱,浑身却是隐隐有一种枭雄的凌厉与锐利。他的存在仿佛本来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既有天地浩然、荒古佛韵临身,又不失魔之吞噬,妖之凶厉,修为虽然不是众人之中最突出者,但是单凭这份气度,在场众人便足矣断定,此人才是这些人中的领头羊,鸾桐兮口中的贵客。能坐上四大长老与议事骨干之职,其眼界与敏锐的洞察力,根本就不是火凤一族普通族人所比拟的。看待丁勉的眼神,自然没有火影火舞两姐妹那种狐疑中略带不屑的眼神。
“灵隐寺后辈丁进之,见过鸾前辈与诸位前辈!”鸾桐兮虽然表现的极其平易近人,但是丁勉可不是一个顺杆爬的主,自己几斤几两,他是心知肚明。更能何况鸾桐兮还是火凤一族的族长,他必须表现出十分尊崇,否则即便是鸾桐兮不在意,殿下众人也会因此对他心生不喜。他之所以没有自称地府阴官,而是灵隐寺后辈,就是不想在鸾桐兮与众人面前,留下一个盛气凌人的姿态。虽然如今的地府,在这些不知存活了多少万年的凤族修士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但是这份微不足道的官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显露出一丝的。
“灵隐寺后辈空海,见过鸾前辈与诸位前辈!”
“铁棘、黑炎、红衫、巨獠见过鸾前辈与诸位前辈!”
仅差丁勉半步的四大兽王与邪僧丙木等人,也是纷纷向前行礼。整个九幽极地的禁忌,随着先天八卦阵核心空间的覆灭,已经彻底被粉碎一空了,邪僧丙木与丁勉自然也不惧透漏根底了。空海乃是邪僧丙木的法名,法性真如海,无量功德藏,这是他师傅根据辈分为他取的法名,丁勉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法名,只不过他怎么也无法将佛典中的经意,与邪僧丙木那张邪气凌然的面孔联系在一起,或许这便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吧!
“呵呵灵隐寺后辈?想不到你这小家伙竟然是灵隐寺的弟子,灵隐尊者后继有人了啊”鸾桐兮一听丁勉等人自报家门,当即便来了兴致,身影霎时一晃,直接出现在了丁勉等人身侧。兴致盎然地围着丁勉转了一圈,一双美目隐隐闪过一丝狡黠。
空海{邪僧丙木}眼前豁然一亮,情不自禁地急蹙出声道,“前辈也知晓我灵隐寺开山宗主?”
“当年灵隐寺开寺之时,我天南不死火山也收到了请柬,只是我族向来不喜热闹,本尊并没有前往贺礼,是烈长老一人前去观摩的!”鸾桐兮将丁勉等人的视线,带到了大长老烈如山的身上。
后者当即轻咳了一声,一步踏出了人群,“没错!当日族长有事务在身,不便前往,是老夫一人只身前去中土神洲的!那是一场迄今为止都令老夫热血沸腾的壮观场面,所有中土神洲的仙门,还有一些隐世不出的荒古宗门都去了。甚至地府、天阙的一些阴官、天官都置身在场,当年的灵隐寺可谓这方世界的佛门圣地啊!啧啧啧言出法随,印出魔崩,灵隐尊者是老夫在这方仙朝见到过的,佛法最精湛的修士,即便是放眼整个荒古佛门,那也是臻至上层的人物啊!”
烈如山眼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追忆,当年的灵隐寺的确值得他尊崇,只可惜灵隐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灵隐寺了。“你二人既然是灵隐寺的后辈,老夫顺便再多一句口,任何的气运都抵不过天道的消损,此乃天势,任何人也无法阻挡。天南不死火山如此,灵隐寺亦是如此!你二人莫要为了劳什子的宗门气运,挣得头破血流,这方天地早已不是当初那片天了”
“前辈此言差异,正所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既然如此,我师兄弟二人为何不能向天再截一丝气运与宗门!身为灵隐寺的后辈,晚辈有这个义务与职责扛起宗门这杆大旗,宗门昌盛,我等身上的资源才会更广,有时候争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若是眼睁睁看着宗门就此没落下去,我等于心何安呢”
烈如山语重心长的话语,似乎激起了丁勉一颗不服输的心,他要让整个灵隐寺重新焕发出昔日的光辉,如此他才能在这方仙朝培养自己的势力,只要宗门昌盛了,那些高举仙朝大义的虚伪天官想要动他,也得掉量下事情背后的影响了。他虽然隐隐猜出了烈如山此话背后更深一层的含义,但是身处这方仙朝之下,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天官,还是红尘中苦苦挣扎的蝼蚁,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这天道笼罩下的仙朝的一环,既是其下一环,为何就不能有踏天争锋的权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别人有掌控他人生死的势力与实力,为何他就不能拥有这一切。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也是一种踏天争锋的悍然心态,他踏入修途的意义便在于此
“哼小子!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的话吗?昔日的灵隐尊者,是何等的睿智。想不到他的后辈,竟然会如此不听劝告!”一股弑人心魄的威压,当即笼罩住了丁勉,烈如山想不到自己好心劝告丁勉几人,竟然会引来对方的言语相冲。他是何人?堂堂的火凤一族的大长老,且不说修为如何,单是这份上万年的阅历,便足矣令他自傲了
空海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心中虽有反驳之意,但是他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能与灵隐尊者身处同一时代之人,已经不是他这个佛门后辈,妄加评论的了。
四大兽王亦是没心没肺的把自己藏在了空气之中,天地大势又与他们何干?只要丁勉剑锋所指,管你什么天势、地势的,群起而攻之。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下来,火凤一族的其他人,皆是满脸怪异地看向了身处列如山威压领域中的丁勉,便连鸾桐兮也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其他三位长老与一干骨干,想不到丁勉竟然会当众反驳烈如山。烈如山,人如其名,动则山崩,不动似渊。其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火爆,比之一言不合便开战的火舞,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正是因为他这火爆脾气,常常令人下不来台,几人是恨得牙根直痒,不过碍于对方的地位与权力,他们只能暗自在心中诽谤。今日被鸾桐兮视为贵客的丁勉,竟然与这老家伙杠上了,他们心中直呼好戏开场。
烈如山的火爆脾气,鸾桐兮自然知晓,只是他说的在理,说话的方式虽然令人难以接受,但这也正是她想对丁勉说的。从丁勉自报家门的那一切,她便已经隐隐猜出了对方的来意。
来确认一下她的安危只是其中之一,恐怕更多的则是为了灵隐寺。到了她这个境界,对天道的感悟不可谓不深,可领悟越深,她越能感觉出这天道的可怕。曾今几何,她也曾像丁勉这般,对未来充满了无限遐想,可纵观整个天南不死火山的发展史,从鼎盛,到衰败,再到龟缩一方,可以说她的道场正契合了天道的流转。
曾经的荒古道场,那可是仙家圣境,荒古仙人一经提及天南不死火山,谁人不高竖拇指,大赞一声凤凰圣母道场。可是自荒古末期,万仙征战之后,这片天地便从荒古大陆脱离了出去,又经数十万年的演变,才形成了今日这种局面。她荒古末期最后一批凤凰族人,而今改族群为火凤也有躲避天道消损的意思在里面。看透不说破,正是此刻她的心境,她不忍心打击眼前这位少年的积极性,毕竟对方助她灭掉了司马相如这只可恨的旱魃,此话从她口中说出,难免有些不近人情的韵味。
“晚辈不敢!以前辈的阅历与修为,能给晚辈如此忠告,晚辈自是感激不尽。但是天势本无常态,晚辈虽然修为低下,参悟不透其中玄机,但是作为一个儒生,自当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为毕生所愿,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儒圣豪情,才是晚辈日后行事准则!”
他这话即抬高了烈如山的身价,化解了对方的误会,又不卑不亢的将自己的野望隐晦的说了出来,如此回答虽谈不上精妙,但却是眼下最有效化解尴尬的言语了。
“哈哈好一个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儒生!佛意儒心,年轻人不错!不错!当浮一大白 !”原本怒气丛生的烈如山,在听到丁勉不卑不亢的回答后,一张阴云密布的脸,瞬间绽放出了太阳之光。火凤一族虽然避世不出,但是对儒道还是略有耳闻的。尤其是先秦儒道的神魂修炼之法,其玄奥丝毫不次于一干仙门,只是他却不知先秦之后的儒法已经失真了,他只知道儒人炼心,所求不过念头通达,既然丁勉还是一个将儒意刻画到骨子里的修士,那么对方这份言语便不算有意冲撞他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眼前一亮,暗赞一声,好一个才思敏捷,好一个七巧玲珑心。
“呵呵能当得烈长老如此称赞之人,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远来是客,既然到了我火凤一族的道场,这美酒佳肴自是不能缺少,来人上宴!”鸾桐兮眼见丁勉巧妙的化解了一场尴尬,美眸之中不由露出了一丝赞赏,不过她心中却是有些为此而感到惋惜,天道之下仙朝的气运,早已被瓜分一空,想要重新崛起势必会受到天道的反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日后丁勉的修行之路,怕是要更加坎坷了。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才发现了火舞的不妥,山脚下的一幕,自然瞒不过天南道场的主人鸾桐兮,事情的始末她是一清二楚,火舞虽然做事出格,但也是为了维护她的颜面,因此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可有人却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