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青云山下往事（2）
夜太深，她看不清小和尚脸上是什么表情，留恋看着那熟悉的轮廓，感觉快忍不住流泪了，于是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
小和尚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衣领，小和尚用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走，我害怕。”
她转过身来抱住他，再也没法忍住眼泪，它们就像是崩溃的大堤冲刷而来。
她真的好喜欢小和尚！
爱，也许这个字，更能表达她的心。
那天晚上，她一点都不漂亮。她被野狗追了一路，裙子脏了破了，脸上被树枝刮花了。
她呜呜的说。
我现在都不漂亮了，我不想让你记住不漂亮的我！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借着月光，也许小和尚能看清她的丑样子。
但小和尚哭着说。
你很漂亮！
连小夜觅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荡妇，可有些事情会情到深处自会发生的。
也许是小和尚他炙热而又急促的呼吸，滚烫的眼泪，让她沉沦了，她想大概是她疯了。
在她伸手摸进他的脖子里，感受到他的颤抖那刻，她想她彻底是疯了。欲火在内心燃烧，爱意疯涨。
本就是个山间长大的野丫头，不是什么大小姐，穿的再怎么知书达礼，看起来再怎么文静。
都不过是一个野丫头。
呼吸的碰撞，小心的抚摸试探，变得逐渐大胆来，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啊她想起来了。
一切都是从那个意乱情迷的吻开始，她拉下小和尚的领子，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垫脚吻了上去。
她就像是一个在燥热的沙漠走了很久的人，遇到了一无私流淌的甘泉，她拼命抓住这甘泉，享受他唇间柔软的、令人上瘾的、叫人发疯的温柔。
她完全忽视小和尚的反抗，和被他撕咬破的下唇。
或许是她用力过猛，二人抱在一起，一同跌倒。小和尚，赶忙爬起身来想要逃，却又被她按倒在地，整个人死死压制在他上。
他红着眼，带着哭腔道：“小觅儿我是僧人”
他不知道，夜觅已经疯了。不知不觉他也沦陷其中，反抗变成若有若无的回应。
爱意的触摸，敏感的颤抖。足以让一个人的修养全都崩溃。这一刻，他也不再是妙法了，他是一个凡人，一个俗人。
经文、教义、教诲，全都抛之脑后。
黎明的晨光，唤醒了二人，小和尚抽了自己十几耳光，把他脸都打的肿了起来。
看得叫她心疼，她阻止他道：“你别这样，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今生不必再见。昨夜是我强求你，你不算犯戒，只要你心够诚，佛祖自然会原谅你。”
小和尚沉默了，他的沉默像是一把刀，扎的她疼的厉害。她背过身去，开始迅速的穿戴衣物。
穿带整齐后，她欲举步离开，他突然扯住她的裙角，低头道：“我的心，不诚了。”
“什么？”小夜觅惊叹一声。
“我为你还俗，可好？我们一起逍遥此生，尝遍天下美味，看遍万水千山。”
小夜觅，恁住了。一起逍遥此生吗？如果她还是那个山间的野丫头，那她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但她现在是夜府的大小姐，一个订婚了的女人。
她没有办法抛下爹，她已经是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了，她应该承受这一切带来的后果，她不能让爹担上骂名。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说罢，她匆匆离去了。她这样狼狈的回到家中，下人们都惊呆了，她昨晚去做了什么说了出来，但是没有说关于青云寺和妙法半点。
毕竟守宫砂消了，这事情迟早都要暴露。
当那些臭鸡蛋，烂菜叶子冲她飞来时，她一点没躲。
仍它们的恶臭沾满身体，仿佛是这样就能缓解她的罪过了。心中一直在乞求佛祖。
她像佛祖求：我是罪人！这一切都要我来承受吧！可妙法他不是，他一向是最为虔诚的信徒。佛祖啊，如果您真能听见小女的忏悔，请把妙法的罪过都给她来承担吧。
哪怕是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下油锅、滚钉板、斩首，她都愿意承担，求您放过妙法吧！
人们都在指责她，说她为什么晚上要偷溜出去，说她活该、说她是荡妇、说她不要脸。
骂的她心里痛快！她已经成了这方圆百里最下贱的女人了，经过游街回到家后，她已经遍体鳞伤，本以为爹会心疼她，哪怕一点点
哪怕是一点点
她孱弱的趴在地上，爹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上来踹了她一脚，拎起来她的头发，厉声骂道：“那个奸夫是谁！你这荡妇！老子养你这么大，给你吃好点穿好的！你就这么报答我？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她摇了摇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爹把她摔在地上，狠狠的往她肚子上踹了两脚。
小夜觅的心彻底凉了，唯一温热的那块地方，就只有小和尚和他的经文了。
或许是太疼了，她开始出现了幻觉，她看见小和尚蓄起头发，他本是清秀的脸庞就更好看了，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他挽起裤腿在田间脸朝地，背朝天，干着繁重的农活。她在家中为他做新衣，为他洗衣做饭。
啊
还有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呢她长的好像小和尚啊。小和尚却说她长的像小觅儿。
一桶冷水从头泼下，她瞬间清醒，发着抖，被一帮下人给拉去梳洗打扮，上了妆后面色看来好了些，似乎是能藏住她的不堪了。
到了堂前，她才知。是葛川来看她了，他说他还愿意娶她。并且愿意给的彩礼依然不减。她看着爹乐坏了的脸，她明白了。
她原来只是一个商品啊。
他们打算把这阵的风头先过了，以后再筹办婚事。
自从葛川来了后，她再次有了价值，她又可以住她的闺房，穿漂亮的衣服和吃那些佳肴了。
她看着碗里的肉，只觉自己和它们没什么两样，它们一出生就是待宰的羔羊，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人们的口中食。
她呢？一块有梦想的肉吗？她不禁想起好心婆婆过世前总跟她说的那句。
我的小觅儿啊，人生来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修行，为了受苦。把自己的有棱角的心磨的迟钝，在这个世界上才能活的不痛苦。
她当时觉得好心婆婆又在说胡话了，因为那时候，她每天都和小和尚玩的很开心，人生多么美好，哪里来的痛苦呢？
她终于知道那句话真正的含义，什么叫人间即是烈狱。
她边哭边道：“婆婆，可是我还没有把心磨的迟钝，我现在心好痛啊！”
一年后，爹对她的监管松懈了些，她说她要去佛堂里捐个门槛，希望能洗去罪孽，她爹同意了，派了好几个仆人跟着她。
她的心好久没有这么雀跃了，她走着那熟悉的道路，她只要看一眼就好，远远的看一眼，她这样想着。几乎是一路跳着来到青云寺。
小和尚死了。
是他师傅告诉她的，死了一个月了。尸体不知所踪，听说是被食婴鬼害了，应该早就被食婴鬼吃干抹净了。
她的小和尚就这样没了，没了那个敲木鱼的小和尚，他死了。没人再愿意耐心听她说话，没人再为她念诵经文了。
因为。
他死了。
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连为他掉眼泪的理由都没有，她不能哭，会引起怀疑的。
回了家，一个爹派来的嬷嬷来教她绣花，她故意将那绣花针往自己的肉里扎。
这下。
她总算是有理由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