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折魂祭
三日后。
村中央那条最宽敞的路上,用花瓣铺上了一条狭窄细长的花路。
一种名叫玥赤莎的深红色花朵,它的颜色,像是凝固的血液,一种夹在红与黑之间的颜色。
花瓣成扇状,一片有一个巴掌那么大,散发着招摇浓郁的味道。
这味道,似风尘女子的妩媚多娇,又似皇宫嫔妃的刁蛮冷艳。
路上,用扇状的花瓣铺了一条血红的小道。两条路旁边。
每隔一点距离,就摆着一个红油漆刷过的大鼓,鼓上面缠着凌乱的红色的布条。
再往上看,每个鼓前,都站着一个鼓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唯一相同点,就是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青面獠牙的面具。
他们整齐划一的跺着脚,敲打着鼓面,参差不齐的舞步中,又有一种独特的规律,他们嘴里吆喝出神秘古老的歌谣,悠扬远方。
艾喜民她头顶上,带着一银头冠,头冠穿过她的发髻,牢靠的扣在发髻上。
一个雕着大多牡丹的花木碗,在头冠上摆着,往里面看,里有一个白花花的馒头。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绸衣,她双手延展开,手臂持水平,宽大的红水袖捶到地面上。
身上的淡红轻纱,随着她轻盈的步子飞扬。她戴着银白色面具,赤着脚,行走在这“血路”上。
她正走向一个高台,那“血路”的尽头,那祭台共有九十九步台阶,既庄严又肃穆。
祭台上站立着一个黑衣人。
从万丈高空看,一个黑色的点,镶那高台上,另一个红色的点,远远的,正在向黑点逼近。
那祭台上的黑衣人,开始摇他手中的银铃,大摇大摆的,围着祭台中心一个圆形的桌子跳舞,嘴里唱着咿咿呀呀的经文。
他步态癫狂,却又轻盈的像一片黑色的羽毛,张狂中有一丝柔软。
当他开始摇起银铃时,天空乍然开始下起“血雨”,路旁一排人拿着大箩筐,往天上撒着玥赤莎。
花瓣掉落下来,有的,在空中旋转打起转儿,有的左右缓缓飘下。
在“血雨”密密麻麻的缝隙里,一张银白色的面具从中走来,格外扎眼。
她踮起脚,旋转起来,像是一个红色的陀螺,宽大的红色水袖横甩起。
她手上变换着姿势,像一只孔雀在寻找伴侣,水袖随着她手部变化而变化。
猛的转了三圈,又平稳停下,大跨步向前踏了三步往后退一步,转一圈,袖甩的迷乱眼。
她头顶的木碗还稳稳的在她头顶,她慢慢靠近祭台。
直到与台阶还剩十步之遥,她彻底停下来,平稳的将头顶的木碗用双手捧下。
高高举过头顶,她一步一步跨上台阶,把木碗放在圆桌中央,圆桌上画着诡异的卦象。
黑衣人停下他的舞步,径直的走近圆台,他苍老的眼睛与艾喜民那水灵的眼相遇,四目相对。
他披着黑斗篷,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留着同样白花花的大胡子,脸上的褶皱如同大地的沟壑,看着很面善,和蔼慈祥。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血淋在那馒头上。
白花的馒头被血晕红,红与白相互映衬,颜色交叉的视觉冲击着艾喜民的眼睛。
“孩子,接下来交给你了。”他慈祥地说道。
“放心吧”她道。
她端起那花木碗,双手捧起,高举过头顶,缓慢的转身往回走。
她端庄又虔诚的捧着木碗,走来时花瓣铺的路,缓慢平稳的走。
顺着这条花瓣路,她要爬上一座山,把这馒头,摆在那山上祭神殿的香火台上,才能完成这一套流程。
这祈愿,元玥神女她会听到吗?
她在原文中被颜千面一剑封喉,只有草草几笔带过了她的事迹。
和她一样都是苦命人,心中生出同情,都是被这破书左右命运的可怜人。
慢慢的,四面八方聚集来村民,双手合十,低头祈福,有口型而不作声,跟在她身后七八步远。
她也口中念念有词,她道:“保佑元玥神女长命万岁…万岁…万岁…”
这段路很长,有几里路远,尤其是上山的路,要走一个多时辰,整个村的人一同走完。
山上弥漫轻薄的雾,整座山都罩着一层细纱,一条盘山小路,宛若巨蟒缠绕着青山,一直到山顶的祭神殿。
从半山腰望去,见那金灿灿的塔顶,折射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这一长队的人,安静的只能听见,木屐哒哒的踩在地上作响,远处飞鸟的悠悠鸣叫,风掠过山谷间的呼啸。
风卷起地上铺撒的玥赤莎,飞得漫山一片红。
【藏乐…救我。】
【怎么了?!】
【左眼飞了进了只虫,我看不清路了,救命,好疼!我快坚持不住了…】
她手早就举酸了,现在又看不清路,山路上石砾又多,稍不留神就会摔。
【卧槽!那你把左眼闭上,用右眼看路啊!】
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大乱子,要是摔倒了,那可就被视为大不祥。
要是明年运气不好,发大水、下暴雨、洪灾、旱灾。
肯定是会被视为,神明发怒,恶灵降灾。这不得被村人民怪罪死?
【右眼迷了沙…】
【我他妈…行…那你听我指挥。】
藏乐插到前排去,走到队伍最前一排,赵芳草本想叫住他,又碍于规矩,不能在祈福时开口。
【小心,你前面有个石砾,抬右脚跨过去。】
她抬起脚,跨过那个石砾。
【我能相信你嘛…】
她带着怀疑问道。
【能。】他斩荆截铁道。
他话语一出,伴随着一阵尖叫。
一个巨大的山石,正在滚落下来,带着整座山都在颤抖,山石正好就在艾喜民正上方。
村民们急散开,向后面跑起来。
【发生什么了?!】
【快他妈跑!】
艾喜民疑惑,脚下犹豫再三。
【跑起来会撒的。】
【傻逼!你聋吗!快跑!再不跑就死了!】
艾喜民吓得手一抖,血液洒落几滴在地,迟钝的她,也意识到,自己头上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落下来。
她腿吓软了,一时间,竟迈不开腿。
突然有个人拉着她胳膊,带着她往前跑,碗里的血液成片洒出。
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她身后一剧烈的响声,震耳欲聋。
她吓得把手一抖,又溅落几滴猩红的血,她把碗放在地上。
腾出手来,摘下银白面具,赶紧揉眼睛,她脸上早已是满脸泪水,糊的看不清。
好一会,她慢慢睁开眼,看清眼前,阿白喘着粗气跪倒在地上,她回头一看。
好家伙,八米多高的一块巨石,就落在她身后不到半步的地方。
她差点就成一块肉饼饼了!想来,她脚下一软,瘫软在地上。
这块巨石,将她二人与村民隔开,村民们在巨石后,呼喊着她的名字。
臧厚福的声音最为洪亮,着急的喊道:“阿喜!阿喜!”
她赶紧把两手放在嘴边,架成一个小喇叭。
回答道:“我没事!”
有一个村民喊道:“祭品怎么样了?”
她低头看了看,洒了半碗的血。
心虚道:“也…也没事。”
“你和那个丑奴儿先上去吧!别误了时辰!我们回村拿铁锹,把这凿开。”又有个人道。
艾喜民嘴里小声嘟囔了句:“你全家丑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