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变小第三十八天
周六的清晨,林音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从她的公主床上醒来。
早饭餐桌上，林慎已经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准备一会儿看着工人做完最后的施工，就去公司看看。
虽然是周末,但也不能休息。
其他弟弟们也是。
他还能陪姐吃早饭,其他几个,大清早就出去忙了，有的昨晚都没回来。
佣人们来来回回地在收拾屋子。
林慎看一眼闷闷不乐、握着勺子喝粥粥的林音：“小椒,怎么了？”
林音并不是很想提的样子：“啊，没事。”
过了几秒，又补了一句：“等刘阿姨的舞蹈工作室开张,你有空去捧捧场。”
林慎‘哦’了一声。
姐和刘碧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融洽了？
林音吸溜着红豆粥，这边小手手在手机上刷着。
“叮咚——”
一条来自导演的微信跳了出来。
导演：椒椒啊，这边纪实真人秀的首次开拍定在下周一,导演叔叔已经联系了小伊桑,特意跟椒椒也说一声。
林音擦了擦手指头上沾到的黏黏红豆粥，在屏幕上戳下几个字。
‘谢谢叔叔。’
林慎扯了几张纸巾帮林音擦嘴，看着她捅咕手机的样子,眼神里染上宠溺：“今天准备在家干什么呀？”
弟弟们现在跟林音说话,不自觉地就会带入跟小孩子说话时的口吻。
林音都懒得吐槽了。
她看一眼时间：“今天……在家学习。”
林慎对这个答案还挺意外的。
他姐……竟然要学习？
上午，施工工人在客厅操作机器,电钻的声音‘兹兹嗡嗡’的,林慎提醒工人们小点声，姐正在里屋学习呢。
工人们笑着说好，他们进屋的时候看见林音了,特别可爱的小姑娘，都没到四岁,那么矮一个小豆包，但可知道学习了。
他们各家的孩子不是上初中就是上高中，一天天净想着跑出去疯，薅都薅不回来。
里屋。
林音端端正正地伏在小书桌前，翻开一本英语课本。
她是外面跑够了，疯够了，才知道能坐在家里安心看书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这道理你跟谁说都没用，不自己亲身经历，是不会懂得。
林音在家里也尽量保持着在学校的坐姿，有时候看着看着，可小巧的后背不自觉地弯了下来，她就立刻警醒，感觉同桌在旁边拍她后背提醒她一样，赶紧坐直了。
两只够不到地的小jiojio也忍住不晃。
她把课本立在桌子上，跟读一会儿，再把课本扣上，自己背。
“早上好，go。”
“下午好，goodafternoom。”
“晚上好，good……good……”
“gu尼玛哔——”（小奶音超大声！）
学习的过程，总是少不了崩溃与烦恼。
林音暴躁了三秒钟，调整好呼吸，对着课本诚心鞠了一躬，表示对刚刚不敬的忏悔。
林音还是比较迷信的，以前在道上混她拜关二爷，现在快期末考了，她就拜课本。
她觉得，对课本不敬，就考不到好成绩。
她昨天还偷偷把傅擎的课本放在他椅子上面，让傅擎回来的时候没注意，一不小心坐到课本上。
还是因为对课本不敬，就考不到好成绩……
中午左右，工人们终于施工完毕，为期数日的工期结束，别墅里焕然一新。
安全系数上升了不说，还多了很多童趣的小造型。
林慎去公司前，想去跟姐打声招呼。
他轻声打开房门，看见姐还在认真背诵单词。
小脑袋还会跟着一圈一圈的晃。
他刚要开口，可见姐学的这么用功，不忍心打断。
对着她的小背影看了会儿，又默默把门关上了。
林慎很动容。
从前他在国外深造的时候，曾经觉得很累，坚持不下去，当时姐就说过，如果她有这个机会，绝对不会放弃。
当时他没完全信，现在信了。
爸妈没出事前，姐也曾经是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上午监工的时候，林慎问了姐的班主任何苗老师，fdd确实是快要期末考了。
林慎想着怎么帮帮姐，不过现在有制度不让上补习班。
他欣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
眼睛忽然亮一下。
找什么补习班啊？
他们兄弟几个上学的时候成绩都是拔尖的，轮流给姐补，不就行了？
这样想着，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发到了家庭群里……
林音一直学到傍晚，日头都心疼她了，早早落了下去。
后来收到小贾发来的微信，她才把课本往桌子上一扔，倒在床上回信息。
那条显示为乱码的通话记录，使用的是边境地下的暗网。
而那条暗网，每天都有很多人使用它进行机密通讯。
想查到打给伊桑的是那条分线，可不容易。
后来，傅擎给了小贾一个小国家的位置。
就是他利用假的行动轨迹，把罪犯那边的人、引致的那个小国家。
罪犯很可能在那个国家也用过这条分线跟他们的主子复命。
后来两条线路同时并行，进展就快了很多。
林音打开微信，小贾那边发过来三个位于边境的坐标。
罪犯那边的人，应该就是从这三个坐标之一的位置给伊桑打的电话。
这件事得告诉傅擎和伊桑。
傅擎对边境那边比较熟悉，可以想办法通过派人监视等方法来逐一排查。
而伊桑在坏人手上待过，如果他直接就去过这三处之一。
那就更方便了。
虽然这个位置很可能只是罪犯手下的小据点，但若能及时发现，并派人暗中观察附近的人，肯定是会有收获的。
林音在她的公主床上滚了几圈，给同桌和伊桑发了微信。
那就趁明天在伊桑家集合吧。
而且伊桑的真人秀后天也开始了，明天，她顺便可以提前观察一天伊桑的生活。
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节目的主体就是对伊桑的日常进行跟拍，后期再做适当的剪辑。
没有剧本。
导演是很有经验的大导演，但这种纪实类真人秀观众群体是很小的。
导演决定做这样一档节目，也是做好了纯公益性质的准备。
但伊桑总不能这次节目没火，下次再去参加别的导演做的节目。
那就真成炒作了。
所以这小可怜的命，可全系在这次节目里了。
林音问伊桑明天几点起。
伊桑挺不好意思的，说有点早，他每天5点就出门了。
林音不是个怕吃苦的人，没有二话。
[你5点出门，那我4点半就到你家，你平时怎么样，明天还怎么样，不要因为我们改变你的行程。]
伊桑说好。
这边跟伊桑约好时间，林音再给傅擎发过去一条。
[我明天4点半去伊桑家，你不用管我们，什么时候来都行。]
她信息刚发过去，就看到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也就两秒，那边就回过来了。
[下午4点半？]
林音：[凌晨4点半，他节目后天开始拍了，明天我打算跟他先待一整天。]
傅擎那边没再回复了。
然后第二天，凌晨4点半一到。
司机开车把林音送到伊桑家楼下的时候，停在他们旁边停车位上的，就是傅擎的车子。
林音在儿童座椅上睡着了，司机不敢叫醒，还是傅擎来敲窗子把她叫醒的。
冬天的凌晨4点半，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林音睁开眼，看见同桌那张脸，没有起床气，心情还挺好的：“你也这么早就来了？”
傅擎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好奇，一起来看看。”
他才不好奇，他就是不放心林音自己。
特别林音说要跟伊桑待一整天这句话，刺痛了他！
两个人先上楼找伊桑。
林音也不知道伊桑每天凌晨5点出门要干嘛，她没问，也不让傅擎问，保持神秘，这样，他们就能站在观众的视角来看了。
他们还担心伊桑没起来，可是两个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伊桑听见脚步声，不等他们敲门，就先给他们开了。
这栋楼像是筒子楼的结构，隔音很不好，伊桑怕敲门声打扰到大家。
伊桑那边锅里已经把之前做好的鹰嘴豆泥热好了，还煮了一壶热开水，能暖和身体。
平时早上他自己出门的时候，都是从窗户那直接拿冻的鹰嘴豆泥啃，不过今天林音他们来了，他不能让林音吃凉的，就特意给热了。
他把一盘子热腾腾的豆泥放在小桌子上，然后转过身给他们倒热水。
傅擎洁癖真的很严重，他看了眼那盘豆泥，摁住林音的手，不想让她吃。
林音更在意伊桑的感受，趁他没转过身来，挣脱开傅擎，赶紧塞一个进嘴里。
傅擎没说话。
他看林音吃了，他也吃了。
跟林音吃一样的东西，他就不会觉得不干净，心理障碍好像没那么难克服了。
不知是什么原理。
林音拧着眉毛嚼了嚼，鹰嘴豆已经怼碎了，绵绵的、沙沙的，其实没什么口感。
能尝出豆子本身的甜味，并没有别的味道。
说实话，不好吃。
跟宁薇做的菜，更是没法比。
唯一的优点就是它是热的，在这寒风刺骨的早晨，吃起来浑身暖和。
伊桑倒了两杯水端了过来。
林音问他：“你天天吃这个，不会腻吗？”
伊桑摇摇头：“不腻啊。”
虽然这东西是中东小朋友常吃的，但他小时候根本没可能吃到，他是奴隶啊。
现在能吃上，觉得很幸福。
鹰嘴豆泥，就是他记忆里，自己童年的缺憾。
三个人坐在餐桌上，林音把小贾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
伊桑分别看了那三个坐标，很遗憾，没有他曾经待过的地方。
这点林音倒是提前也想到过，奴隶们被拉到做实验的地方，跟手下的窝点不一样，也正常。
傅擎说没事，他把三个坐标交给边境那边，派人监视一段时间就有结果了。
时间差不多了，三个人准备出发。
傅擎担心林音的腿，伊桑说不用担心，因为他买车了！
可以带着她！
而且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个新的兼职，虽然竞争对手挺多的，但如果勤快一点，基本上都能供给他每天的生活费了。
林音小嘴张的老大，上次参加真人秀的那十万块钱确实够买车的了，但是……
她小表情有些担忧：“虽然咱们不是故意卖惨，但你也不要表现的太有钱哦。”
傅擎看她一眼，林音立刻想起此次来的目的，就摆了摆手：“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反正今天就是实验。”
伊桑挺乖巧的点点头。
然后，就带着他们俩，去楼下看了他“新买的车”！
停在楼梯口，是一辆儿童用的脚蹬三轮车！
后面挺大个斗，能装东西，也能载人。
他买的是二手的，所以看起来很破，金属的部分都生锈了，塑料防护的位置上，也很多伤痕。
原来是这个车……
也难怪，小孩子怎么可能开大人的车……
轮胎有一个已经瘪了，伊桑拎了个气缸下来，一只脚踩着气缸下面的脚蹬，两只手特别卖力的挤压着气缸，他按不到最下面，一次打不了太多气、就只能多打几次。
等可以出发了，傅擎把林音扶到了车斗上，自己没上去，他跟着走，伊桑还能省些力。
有三轮车借力，三个人很快到达目的地。
伊桑把车子停在整个小区的楼王单元楼下，虽然整个小区就没有富人，但能住进楼王里的，相对来说生活条件能好不少。
三个人坐在路沿石上，不知在等什么。
对面一个很大的垃圾桶。
林音感觉旁边零零散散的地方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天刚蒙蒙亮，可见度还很低，看不清是什么。
林音也不怕，她胆子大的很。
冬天的早晨。
风冷飕飕的，像是能把人衣服都刺透了。
又一阵风刮过来，林音薄薄的刘海都被吹掀到后面。
傅擎问她：“里面穿的多吗？”
“可多了，”说着，林音就要拉开羽绒服拉链给他看。
她今天还没睡醒的时候，林迢就给她套了两件小毛衣在里面。
傅擎觉得她有时候真的好傻，按住她手：“别拉开。”
一拉开，风不就都灌进去了么。
傅擎穿了件厚呢子的儿童款小风衣，没有林音暖和，但也还行，他围了个围巾，这会儿摘下来了，围在林音脖子上。
伊桑特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你们跟着我挨冻了。”
但其实他穿的最少，细的可怜的脚踝都露在寒风里，单薄的裤脚被风吹得萧萧瑟瑟。
他习惯了，就不觉得冷。
等待的过程中，伊桑就拿着课本在看。
也在准备期末考试。
直到身后、单元楼门口、突然传出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不但伊桑眼睛亮了，林音感觉到、隐在暗处盯着他们的那几双眼睛也亮了。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越走越近，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就像是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直到她拎着一个很大的垃圾袋走了出来，走到离垃圾桶还有几米的位置，抬手使劲一扬，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整个沉颠颠的垃圾袋，砸进了垃圾桶里。
就在这时，林音注意到之前还在身旁乖乖看书的伊桑，忽然合上书扔在一旁，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几乎同时，那几双眼睛的身影也全部显现出来。
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乞丐、还有一个穿着破棉袄的老太太。
全部都朝着那垃圾桶狂奔而去——
林音懵了。
傅擎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很快，当伊桑抱着一个装满矿泉水瓶的大纸箱子，喜气洋洋的朝他们跑回来的时候。
两个人才终于明白，伊桑口中所说、竞争对手很多的兼职、就是捡垃圾！
伊桑把纸箱子放到三轮车前的地上，动作特别熟练的把每个矿泉水瓶拧开盖子捏扁、扔进三轮车的斗里，最后把大纸箱子也踩扁，尽量让它们不占地方。
伊桑好开心：“那个阿姨每天早上这个点都会来倒垃圾，他们家住了六口人，一天就喝出好多矿泉水瓶！”
傅擎：……
林音见同桌丝毫没有反应，她只好拍着手捧场道：“好厉害……”
接下来，从五点到九点，早上班高峰期、也是各家各户扔垃圾的高峰期。
每当有人出来倒垃圾，伊桑就会跟那个乞丐和那个穿棉袄的老太太竞争。
他们仨基本上已经把楼王单元下的垃圾桶包圆了。
其他捡垃圾的人，都抢不过他们。
后来林音学聪明了，她腿脚不方便、没法帮他去抢，但每当有人扔垃圾的时候，她就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大喊：“那个人扔的垃圾更多！”
反正就是各种能分散别人注意力的话。
最后一波的时候，伊桑运气特别好，竟然还抢到一个别人不要的烤面包机。
干过这行的都知道，一般来说，他们在垃圾堆里找的都是纸壳子、和矿泉水瓶。
这些是最好卖、也是最常见的。
但如果能见到电器，那就是隐藏款了！
不仅能在废品回收站卖个好价钱，有的东西根本没怎么坏，还能捡回家自己用。
别人家的小孩子看到他们，都离他们远远的。
但林音和傅擎没有，不管天多亮、人多多，他俩都守着伊桑。
不过傅擎依然洁癖，除了林音有需要的时候，他不会伸手，只会坐在他们身边，丝毫不介意别人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中间伊桑跑出去了一会儿，这期间来了两个扔垃圾的，林音看那两个人都去捡，可着急了。
可她又走不了路，就扒拉了同桌一下。
傅擎被她气笑了：“你让我去捡垃圾？”
林音也没说让他去，就盯着那几个没人捡的矿泉水瓶，眼睛直放光。
傅擎实在受不了她这种渴望的眼神，后来趁周围没有人经过，假装不经意的走了过去，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用纸巾垫着，捡回来一个矿泉水瓶。
林音看着那矿泉水瓶，“咯咯”地笑着，感觉比谈下了几千万的生意都高兴似的。
她学着伊桑把矿泉水瓶盖拧开，然后两只小手对着瓶身“啪”的一下，上一秒还圆滚滚的矿泉水瓶立刻瘪了。
她把它跟其他的瓶子扔在一起。
伊桑拎着一袋子香喷喷的肉包子回来了。
他知道早上的鹰嘴豆泥他们根本没吃饱，刚刚又捡到了烤面包机，这会儿直接买了一整屉的肉包子回来，特别大方。
林音其实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这会儿一手一个，吃的狼吞虎咽，小脸蛋上都是肉腥。
傅擎吃的也比平时多了点。
伊桑看着他们，自己手里也捏了一个，笑得好开心。
有人陪着来兼职，比每天自己在这儿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欢声笑语的。
后来正好吃完，伊桑手机来电话了。
林音和傅擎还挺紧张的，怕是罪犯那边的人打来的。
可伊桑却接的淡定从容，用软绵绵的小嗓音“嗯”了几声，然后道：“谢谢阿姨，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他看向一脸问号的林音，笑：“来活儿了。”
捡了几天垃圾，认识了些好心肠的叔叔阿姨，他们家里垃圾多的时候，就会给他打电话，让他直接去家里取。
伊桑帮他们倒了垃圾，但里面的能卖钱的东西，也都是他的。
不用跟别人抢了。
到中午的时候，伊桑三轮车后斗里就满满当当的。
所有的废品都用绳子好好的捆起来，以免一会儿路上掉了。
勉强挤出一块小地方，傅擎坐在外面，让林音坐在里面。
伊桑带着他们去废品回收站。
废品回收站离他们这儿不是很远，但也要经过一条街。
一路上，所有人都向他们投来奇异的目光。
一个破破烂烂、好像随时都会散架的儿童三轮车。
你说它寒酸吧，但车后面还载了两个看起来就很有福气的漂亮小朋友。
到了废品回收站，管事的老大爷跟他打招呼：“哟呵，今天带着小朋友一起来的？”
伊桑腼腆点点头。
老大爷笑了一声，这是废品回收站，又不是游乐场，哪有带朋友来这种地方玩的。
后来七七八八的都卖完，伊桑一共赚了41块！
伊桑紧紧攥着这些钱，回到林音他们面前，声音喜忧参半：“要是明天正式开拍，他们看我赚了这么多钱，算是炫富吗？”
傅擎再一次语塞：……
林音把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明天你就这样！绝对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