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为了尽快把人带到,妖族管理所那边还特意派遣了临清竹过来接人。
看到坐在车内冲他按喇叭的临清竹，沈诚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车子启动，飞速离开军区医院。
路上,两人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才由临清竹打破这片寂静。
“抱歉。”他满怀歉意地说：“让你伤没好就得特地跟我跑这一趟。”
“没事。”
沈诚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关心另一件事：“猫咪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
避免沈诚误会，临清竹加快语速,将前因后果都一一说个明白。
“进了静室后，她只花了十天就完全炼化了宝物所带来的力量，实力大增,但她胆子太小了，一醒来就卷缩在角落里死活不肯出来，在发现你不在之后更是不吃不喝,不管我们怎么哄她都没用,甚至于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她，还会受到攻击……”
语言的形容其实是匮乏的。
事情远比临清竹所描述的还要严重。
妖族身负妖力，十天半个月不吃饭确实没什么,但这也是有限的,毕竟他们也没真的成仙，长时间不进食不喝水,再厉害的妖族,也得被活活饿死渴死。
即便暂时没死，也会日渐虚弱下去，直到真正的死亡降临。
猫猫从沈诚离开后就不吃不喝,硬塞也不行，还时常处在极度惊吓与高度戒备之中,这么耗了一个月，早就快撑不住了。
妖族管理所那边也是没办法，不然也不可能明知沈诚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还硬着头皮跟南部军区这边的人联系，为得就是将人请过去哄猫。
实在是再不请救星过来，别说猫猫了，他们妖族管理所的内部员工也快要崩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临清竹神情无奈间夹杂着心疼。
他们妖族是真的稀少。
全世界的妖族登记在册的，总数才刚刚超过两百多一点，就算加上小部分野生的，还没被人所发现的妖族，总数量很可能也没过三百。
这数目比大熊猫都稀少，更别提和全世界上百亿的人口比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而即便人口如此众多，人类也很爱护他们的幼崽，妖族自然更甚。
猫猫可是他们盼了五十年才盼来的新崽崽，虽然嘴上没明说，但其实每只妖都对她宝贝着呢。
不然区区一个接引工作，哪里就需要他一个副所长亲自过来？
还不是因为全族都非常重视！
而且临清竹还怀疑，若非所长实在是太忙了，否则可能猫猫的妖族接引人也轮不到他来当。
结果这才第一回干，就给搞砸了。
工作失利倒是一回事，主要是看着小猫猫自虐般地受罪，他们全都很心疼。
这一回前往总部，他们同样是走得传送阵。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开传送阵，临清竹是有提前得到审批允许的。
毕竟救妖如救火，时间不等人。
他一路领着沈诚，几乎是用飞奔地来到之前带他来过的零二号静室大门外。
“喵嗷！”
还没靠近，一人一妖就听到了一声凄厉地，充满威胁性的猫叫。
这声音听起来很危险，但沈诚却眉心紧拧，听出了几分有气无力的虚弱感。
也不知道该说是凑巧还是不凑巧。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又有妄想降服猫猫的妖族被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格外暴躁敏感的猫猫暴力驱赶出静室门外。
那只头顶两个尖角的牛妖躺在地上，胸前横卧着数道血红色的抓痕，哎哟哎哟地哀嚎着。
“疼……疼死俺老牛了，这猫崽崽咋那么凶？”
哀嚎到一半，牛妖一抬头看见临清竹正居高凌下地站在他旁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连忙一咕噜爬起身，讪讪笑道：“副……副所长，您回来了。”
“我不是交代过，在我没回来之前，谁都不允许靠近这里吗？”临清竹温声细语地轻笑道。
明明他的态度堪称温柔，可牛妖却刷地一下冒出了一声的冷汗，眼珠子咕噜噜地四处乱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临清竹的眼。
“这这……我我……”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跟其他妖打赌输了，所以才只能帮对方替班，过来给里头那只凶猫猫送饭的吧？
结果饭没送成，自己还被打了一顿，现在更是被临副所长当场逮个现行。
这种委屈，上哪说理去？
注意到身侧的沈诚已经径直踏进静室里面去了，临清竹想看看他的到来究竟能不能将里头的小猫咪哄好，也没空去教训下属，只道：“一万字检讨，明天之前交到我办公桌上，还有，通知陈兔兔，她这个月的工资没有了，再让她写一份五万字检讨交上来。”
陈兔兔就是之前一直负责给猫猫送饭的兔妖。
她算是妖族里能挑选出的最无害的妖了，结果那只怂到无可救药的小猫咪还是害怕人家。
虽然因为兔兔没有太过靠近过猫猫，猫猫也没主动伤害过她，但是兔兔胆子也不大，所以看多了猫猫凶巴巴的样子后也害怕，就不怎么敢再来送饭了。
所以除去一开始那些天，后来都是兔兔耍点小聪明，忽悠着其他傻乎乎的妖族过来帮她给猫猫送饭。
其实兔兔这么做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她却不知道，猫猫不仅胆小还怕生，她叫了那么多陌生的妖过去，还每天都换个不一样的，会更加刺激到本就极度敏感的猫猫，也难怪猫猫会被吓成这样了。
临清竹叹口气，不仅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后悔。
一万字检讨的惩罚对刚摆脱文盲行列的牛妖来说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可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不敢反驳，接下惩罚后就灰溜溜地跑了。
静室内。
沈诚刚一踏进去，就可以明显感觉到视野变得昏暗。
他目光在里头扫过，不放过任何角落。
然后很快就在空旷的静室里面，寻摸到了一团躲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的小毛球。
“猫咪？”
他试探着缓步走过去，可以看到小圆球在他靠近后，胆怯地往里头缩了缩，周身毛毛微微炸了开来。
见状，沈诚干脆定在原地，不再靠近。
他从怀里磨出一个玻璃罐，打开盖子，拿出猫猫最爱吃的小鱼干，蹲下身，对着猫猫轻声哄道：“猫咪，过来吃小鱼干好不好？”
“……”
角落里的猫猫没有回应，但是沈诚可以感知到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猫猫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
这不禁让他心底微微有些酸涩，也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明明猫猫之前一看见他，不，甚至只需要听见他的脚步声，哪怕距离很远，也都会飞快地飞奔过来，扑进他怀里喵喵叫着撒娇，结果现在却俨然一副快要将他遗忘的模样了。
而且……
仅仅只是这么远远地望着，沈诚也能很轻易地发现，原本被他养得圆润毛亮的小猫咪，这会儿居然瘦到可以清晰地透过皮毛看见一根根的骨头，毛发也是肉眼可见地枯萎。
要不是知道真相，他恐怕都要以为是妖族的人虐待欺负她了。
早知道……
早知道这样，就干脆把她送归山林了。
这样子，至少猫猫还能活得跟从前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喵呜……”
通过长久的辨认，猫猫终于认出沈诚。
她试探着一点点从角落里走出来，但也只是走了两三步，就不敢再靠近。
见此，沈诚丝毫不担心被可能会暴起的猫猫伤害，毫不犹豫地再次上前，直接来到猫猫身边，一边探手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帮她梳理着乱糟糟又干枯的毛毛，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一边将掌心在她面前摊开，上面躺着的是猫猫最爱吃的小鱼干。
被这么近距离触碰，猫猫一点攻击的意图都没有，反而还乖乖巧巧地‘喵呜’一声，然后低头嗅嗅，确认真的是自己最爱的小鱼干之后，立马埋头狼吞虎咽。
沈诚也就在掌心里放了三五条小鱼干，猫猫没几口就吃光了。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她看起来也稍微精神一点。
此时正意犹未尽地仰着变成尖下巴的小脑袋，对着沈诚娇声娇气地叫唤：“喵呜~”
还要小鱼干。
轻松领会她意思的沈诚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限制着猫猫的小鱼干量，反而一口气将半瓶小鱼干倒在手上，捧在猫猫面前让她吃。
猫猫饿了很久，终于得到食物抚慰的胃发出更加饥饿的声音，促使着她被本能驱使地不断进食。
直到一整罐小鱼干都被吃光，她才停了下来。
“来，喝点水。”
沈诚身上没带水，但刚刚来送饭的牛妖带来了一碗清澈的水。
因为刚刚的猫猫暴起伤妖，导致碗里的水洒了大半，但还剩下一点，全被沈诚拿过来给猫猫喝了。
跟小鱼干不一样。
小鱼干是沈诚养伤期间趁着有空亲手做的，本想着等伤养得差不多后，找个时间过来看望猫猫，顺便把小鱼干给她，没想到居然用到了这里。
但也因此，上头沾染的都是他的味道，又是他亲手喂的，猫猫才能吃得那么毫不犹豫。
而这些水却不一样。
即便猫猫刚吃完小鱼干很渴，她还是谨慎地仔细嗅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里头没什么异味之后，才用长尾巴勾住沈诚的手腕，低头喝水。
沈诚看了一眼紧紧缠绕在手上的尾巴，没动。
他知道猫猫这是什么意思。
——怕他又丢下她独自一只喵，然后消失不见。
一时间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忍不住地，就想给出承诺：“不会再丢下你了，放心。”
这不是冲动，而是他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