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姑娘们的去处
他是真的想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跟赵欢玉道歉，但是知道赵欢玉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所以就只能提出买粮食的事情。
这其实也是他来江南这一趟的目的，下山来，一路上看到很多难民，挺可怜的，想到自己家中还有些余钱，便想为难民们做些事情。
父母觉得他在山上多年，有些难以融进现在的圈子，觉得让他走这一趟也挺好的，便给了钱，让他自己出来闯一闯。
这一路上确实见到了很多新奇玩意儿，他一边感叹尘世繁华，一边又哀叹难民的苦楚。
一路上基本没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直到遇到赵欢玉，他才几次三番没忍住。
赵欢玉看他确实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想再过多的计较，说道：“这些粮食我自有安排，陈公子要是想买可以去找粮商。你我本就素不相识，也没必要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交集，就此别过。”
说完赵欢玉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把人得罪了！哎呀，我这张臭嘴，怎么总是管不住呢！”
他往自己嘴上打了两下，有些着急地问身边的小厮：“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段姑娘是个好人，我应该跟她道歉的。”
“少爷，事已至此还是算了吧！小人觉得段姑娘说的对，我们与她素不相识，就不要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交集了，其他粮商那边肯定还有粮食，我们买一些便回去吧，出来的时间有些长，老爷夫人肯定会担心的。”
小厮也搞不懂自家少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一下要道歉一下又得罪人家，这样真的很讨人厌。
可偏偏陈咏就是不想这样放赵欢玉走，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一把推开小厮，想要追上赵欢玉的脚步。
可赵欢玉不愿意，他自然是没办法靠近的，才走了两步，就有人现身挡住了他。
这一次不像之前那么好说话，人家都不理人的，直接拔出长剑就指着他，再敢往前一步就动手。
陈咏当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却还是颤抖着腿说道：“我知道之前对段姑娘多有误会，但我现在知道错了，想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还请给个机会吧！”
“我们姑娘已经给了你很多机会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我们姑娘。离我们姑娘远一点，我们姑娘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说完，暗卫收了剑，跟在赵欢玉身后离开。
全程都没有再看陈咏一眼。
陈咏有些挫败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做不好呢？
小的时候跟着先生一起上山闭关，真的是对的吗？
现在的他感觉跟人交流困难，别人跟他交流也困难，就连身边的小厮都对他有脾气了，他该怎么处理这些关系？
想到这些就有些无奈和难受，一时间也不想再去追赵欢玉了，有些颓然地往他住的那个客栈走。
这是一处宅院中，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听着下人的禀报，气得眼睛都绿了。
“你说什么？那小姑娘竟然提前转移了粮食？”
“听她确实是这么说的，本来属下也不相信，但是看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可能真的被转移了。”
“不可能，我们的人一直都盯着，那么多的粮食，他们要是真的转移，我们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
手下低着头不说话，这个确实有道理，今天中午他就一直在盯梢，还真没见有人转移过什么粮食。
但赵欢玉那种表情也不像是骗人的，那么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你再仔细去探查清楚，务必给我一个交代！”
“是。”
手下的人应了一声，有些泄气的撇撇嘴，早知道就直接说那些粮食已经被烧完了算了，现在却还要给自己惹麻烦，真是头大！
手下的人离开之后，中年男子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庭院中，喃喃自语道：“小丫头，跟我玩心计，看来老夫真是低估了你。”
第二天一早，赵欢玉一直没起来，外面被她解救下来的姑娘们早就在门口等着，但知道自己的命还掌握在赵欢玉的手里，就算等得久了也没有人多说什么，所有人都在沉默。
赵欢玉昨天晚上失眠，大半夜都没睡着，今天又觉得睡不够，反正没什么事就多睡一会儿，却没想到外面那么多人在等着她。
胖丫醒得早一些，一开门就看到一大群人满脸焦急的看着她。
“你们要做什么？之前就跟你们说过，姑娘是不愿意见你们的，救了你们已经算是你们的荣幸，你们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大清早的，胖丫开门看到她们就心烦，要不是姑娘善良，肯定不会管她们的死活。
领头那人急忙摇头，说道：“胖丫妹妹，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给姑娘添麻烦的，只是有些话想跟姑娘说。”
她们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就闹过事，胖丫对她们不是很信任，便说道：“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我帮忙转述。”
姑娘们面面相觑，却还是全都跪了下来。
“哎呀哎呀！你们有话就说，别动不动就跪人，我可受不住！再说了，跪我们姑娘是没用的，之前就跟你们说过，姑娘不愿意做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姑娘都不会答应的！”
胖丫伸手想去扶她们，却被她们躲开，领头人作为代表说道：“昨天晚上粮食烧了，虽然姑娘为了安慰众人说粮食没烧，但我们大家都知道粮食肯定是没了，我们知道自己对于姑娘来说就是些累赘。刚才胖丫妹妹说了，姑娘救了我们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不想再给姑娘添麻烦了，姑娘救了我们便是我们的主子，反正我们都是逃难的人，就算回了原籍也找不到家人，不如就此被卖做丫鬟，还能换些钱给姑娘重新买些粮食回去救更多的人。”
“我们知道之前在船上给姑娘添麻烦了，一直想给姑娘赔罪，却找不到机会，还请胖丫妹妹帮帮忙，将这些话转告给姑娘，就当是我们给姑娘赔罪了。”
她们能说出这种话，是胖丫万万没想到的，毕竟前后改变太大，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前面还那么自私，怎么现在就变得那么无私了？还说要拿卖她们的钱去买粮食救其他人，这是真实存在的想法吗？
“你们是不是被什么人威胁了？”
胖丫有些不解的开口，不管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胖丫自己觉得，如果她是她们，是肯定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好不容易从狼窝里逃了出来，又遇上赵欢玉这么一个贵人，怎么会舍得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不是的，”其中一个人苦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们也是有私心的，江南这个地方处处都好，百姓们也富庶，留在这里给这些人家做丫鬟，都比回到原籍好，回了原籍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可能再一次被人拐卖，还不如就此在这里落了根。”
其他人跟着点头，想来她们都是一样的想法。
胖丫看向另外站着的几个人，几人低着头回答：“我们、我们还是想回去找家人……”
那几人胖丫知道，不是难民，是被人强行绑到这里来的，他们的家人现在肯定都着急坏了，想回去也是正常的。
在胖丫看来她们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想法，至于其他人的想法，还是等她先去问问赵欢玉再说。
“你们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一会儿姑娘醒了我会跟她说的，都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堵着，影响姑娘休息。”
胖丫像个小大人一样摆摆手，去找小二端热水来给赵欢玉洗漱。
再回来的时候发现赵欢玉已经醒了，看上去有些没睡醒，呆呆地坐在床上。
“姐姐醒了？那正好可以洗漱了，水还挺热的！”
胖丫笑眯眯地走过来，把水盆放在架子上，把手巾泡在里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麻利。
“胖丫，刚刚她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赵欢玉也不动弹，就是坐在床上这么跟胖丫说话。
胖丫愣了愣，有些抱歉地说道：“是我们说话吵醒姐姐了。”
“不是，”赵欢玉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她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赵欢玉一直都知道这个时代的女性过得很苦，尤其是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心中也十分理解，所以不管那些女子之前在船上跟她怎么闹，她还是决定把这些人全都带回去，到时候再看看如何安排。
可没想到，她们竟然会主动提出要留在这里给人当下人，甚至还能把卖她们的钱拿出来买粮食去给别的人吃。
或许这就只是她们的说辞，但赵欢玉听着还是十分动容。
她一直想靠自己多帮助一些人，多改变一些如今的情况，可现在看来，她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她们想要留在这里，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她们害怕赵欢玉把她们带回去，却不安顿她们，到时候流落街头更为绝望。
靠赵欢玉的关系将她们卖进能买得起仆人的家庭，至少还能填饱肚子，反正无论如何都比被卖进青楼要强很多。
这些原因赵欢玉都能想到，所以她才会心生悲凉。
为这些可怜的女子感到悲哀，为这个时代的人感到悲哀。
“姐姐，既然是她们自己的要求，那不如就按她们的意愿去做吧，要是姐姐强行将她们带回去，说不定她们还不高兴。”
不是胖丫想得坏，而是人性如此，有些时候你认为是好的，别人却不一定觉得好。
就像之前陈咏觉得他做的是对的，但对于赵欢玉来说却是十分下头的做法。
赵欢玉点点头：“那就按照她们说的去办吧，每人给她们一两银子吧，相识一场，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之后过得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胖丫点点头，又说道：“我们初来江南，对这边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估计要请人帮忙，才能安排妥当。”
“没事，一会儿去找客栈掌柜的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她们安排到县城或者镇上去，要是能去其他城池就更好，反正最好不要在青州城里。”
这些女子一时兴起，却没想到青楼那些老板对她们虎视眈眈，要是将她们随便找个人卖了，她离开之后，这些女子肯定又会被抓走。
既然都搬到这一步了，那自然还是要安排妥当一些，稍微给她们铺点路，也不枉相识一场。
“姐姐你真好！”
胖丫点头如捣蒜，伺候赵欢玉洗漱之后，就去把赵欢玉的想法告诉她们。
姑娘们没想到赵欢玉会这么快同意，毕竟她们这样是存了私心的，江南人有钱，她们长得也不赖，说不定能遇到个好人家，这样也算是在家能安家了。
听胖丫说赵欢玉答应了，并且决定每个人给她们一两银子，一个个脸上都带了笑容。
“多谢姑娘！我们一辈子都会感激姑娘大恩大德的！”
众人又想跪下，胖丫连连摆手：“我又不是姑娘，你们就不用跪我了，你们以后留在这里好自为之吧，以后可不一定还能遇到像咱们姑娘这么好的人了。”
说完，掏出小荷包，开始给每个人发放银子。
跟在赵欢玉身边之后，她身上一直都很有钱，都是赵欢玉给她的，平时帮忙付钱之类，同时也锻炼一下她的能力。
姑娘们拿到银子，一个个都热泪盈眶，长这么大，连父母都没给过她们这么多钱，现在意外认识的一个女子却给了，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更是再生父母。
胖丫从姑娘们房间离开之后，想了想还是去找了客栈的掌柜，想要打听一下。
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陈咏主仆二人。
“真是晦气！”
胖丫翻了个白眼就想转身上楼，被陈咏叫住了。
“小妹妹，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段姑娘遇到麻烦，有没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要是可以，在下愿意为段姑娘效劳，算是给之前的事情赔罪了！”
陈咏说得很是认真，身边的小厮却是一脸无奈。
胖丫很想拒绝的，但是想到某些事情，眼珠子一转，就点头说道：“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