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梁王请罪
温玉礼扬唇浅笑,“都说这彩色宝石稀奇又奢华,果然名不虚传。”
萧元良至今都不知道,他手中那把云纹青玉箫,本就是他们特意给他准备的。
当初晋国公未经她的允许,把她的岩冰玉转送给了温南燕,她心里气不过,萧云昭为此特意让人去寻找了与岩冰玉材质相同的玉石,经过工匠切割打磨,做成一个枕头送了她,而剩下的玉石材料,则是做成了那把云纹青玉箫。
起因是萧云昭原有的一把玉箫不慎被他打碎了,工匠便提醒他剩下的玉石材料够做一把箫,且这种玉石质地坚硬,摔在地上也不会轻易碎掉。
没想到这次千宝阁的拍卖会,这把箫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萧云昭私下找掌柜的交易彩色宝石,正是用云纹青玉箫作为交换,在拍卖行,以物易物是常事。掌柜的对彩色宝石的预测价格是不低于三万两,而青玉箫显然也是能达到这等高价的。
为了确保萧谨恒能够买到这把箫,萧云昭特意让人在萧元良名下的店铺制造混乱,萧元良被截胡了彩色宝石,对拍卖会本就没有多大兴趣了,店铺出乱子,他自然就更没有理由在千宝阁继续呆下去。
他离开之后,云纹青玉箫出现,萧谨恒素来不小气,得知此物或许能让六叔开心,自然很舍得买。
青玉箫拉近了这对叔侄的关系,它代表着一个侄儿对叔叔最诚挚的心意,在今后的日子里,只要萧元良见到这把青玉箫,便不会忘记萧谨恒的好。
“我很喜欢。”温玉礼将手中的锦盒盖上,抬眸朝萧云昭说道,“多谢阿昭。”
“喜欢就好。”萧云昭的眼底也溢出笑意,“你想把它做成项链还是手串?”
“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容我再想想。”
……
一夜转瞬即逝,次日上午,温玉礼从床榻上醒来,从白桃口中得知,萧元良一大早就来府上接萧谨恒了,说今日要带他在街上玩个尽兴。
“他这么殷勤,我倒是落了个轻松。”温玉礼伸了一下懒腰,慢条斯理地穿衣洗漱。
白桃说道:“那太子殿下精力可好了,也不爱睡懒觉,一睁眼就能马上从床上起来,那穿衣洗漱的速度,真是半点都不含糊的。”
“他难得出宫玩,自然会很活泼。既然梁王把他给接走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跟太子逛街我都嫌累,他就跟一匹脱了缰的马似的,拉都拉不住。”
大约到了申时,萧元良将萧谨恒送回了宁王府。
萧谨恒一见到温玉礼,便喜笑颜开地说道:“姑母,我今日玩得可尽兴了,六叔陪我去了许多地方,都是你不曾带我去过的,可见你逛街的经验真是不如他,下次出门玩咱们一定得再带上六叔才好,六叔还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塞了一马车。”
温玉礼摸着他的头顶说道:“你开心就好了,一会儿我叫墨竹把你送回宫去,既然这一次出门玩尽兴了,回宫之后就要继续用功,在你父皇母后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哪天他们心情好,又能同意把你放出来玩了。”
萧谨恒点头道:“那是自然。”
“送谨恒回去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萧元良朝温玉礼说道,“我要去一趟祁王府。”
温玉礼自然晓得他要去祁王府的目的,悠悠说道:“那就祝你顺利。”
“借你吉言了。”萧元良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一旁的萧谨恒听得一头雾水,伸手扯了扯温玉礼的袖子,“姑母,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六叔去五叔家里,那不是家常便饭吗,你为何要祝他顺利?”
“长辈的事,小辈别琢磨。”
“怎么又是这一套说辞?同样的话我已经听了两三遍了,你跟我说说又怎么了?别看我年纪不大,但我或许能懂。”
“等你再大一些你就明白了,虽然你很聪明,可如今的你在我们眼中依旧只是个小孩,等你长大成人,许多道理不用旁人说,你也能领会。”
“这话听着也好耳熟啊……”
“好了,你就别多问了,把你这两日买的东西都整理一下,一会儿送你回宫去。”
……
“王爷,梁王殿下在府外求见。”
雅致的房屋内,萧元祁听着下人的禀报,沉默了片刻之后,应道:“本王身体不适,不想见客。”
“王爷您身体不适,需要小的去请大夫来吗?”
“不用。”萧元祁瞥了他一眼,“你只需要去回话即可。”
下人立即会意,当即退了出去。
原来自家王爷是不想见梁王。
这可真是奇怪,平日里这两位王爷关系极好,不是一母同胞,却胜似一母同胞,如今怎么像是闹矛盾了。
下人行至王府外,将萧元祁的原话转达给萧元良。
“五哥身体不适?”萧元良眯起了眼,“那本王就更应该进去探望他了。”
“梁王殿下,您别叫小的为难,您还是请回吧,改日再来拜访。”
“如果本王今天一定要见到五哥呢?”
“梁王殿下,诶……您不能强闯!梁王殿下,我家王爷说了不见您的,您怎么还往里走?”
下人眼见着萧元良强行入府,只能呼喊着护卫过来阻拦。
“怎么?你们还想对本王动手?你们应该知道五哥和本王的交情有多好,若是你们不慎打伤了本王,你们觉得自己担待得起吗?就算五哥真的不愿再见我,我也要听他亲口这么说,而不是由你们来转达。让开!”
萧元良呵斥着祁王府内的下人,而后毫无顾忌地往里走去。
他平日里一向以好脾气展示于人前,像今日这样冷着脸呵斥人的神态十分少见,这让护卫们也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忤逆萧元祁的意思,但碍于两位王爷昔日的交情,也实在不敢对萧元良动粗。
“是本王强闯,与你们无关,本王自会和五哥说清楚,你们继续看好王府的大门吧。”
众人无奈,只能由着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而萧元良并未直接去找萧元祁,而是先去了厨房边上的杂物间,从角落里找了根细长的木棍,这才拿着木棍继续前往萧元祁的住处。
同一时刻,萧元祁依旧坐在卧室内,靠着椅背,俊逸的面容紧绷着。
只要想到那一日萧元良同他说的那些话,他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宫中的孩子,若没有依靠就会受人欺负,我失去了母妃,又不受父皇器重,兄弟姐妹们当中必定会有人看不起我,而我无法强硬地去对抗,所以我找了五哥你来做我的靠山。”
“淑太妃是依附着太后娘娘的,德妃死后她又抚养若芙,她在宫中也有一定的话语权,而你作为她的儿子,没有哪个兄弟敢招惹你,我跟在你身边,自然也就没人来欺负我了。”
“我夸你的那些的确是违心话,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五哥你聪明过。我很感谢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我利用了你的真诚,欺骗了你,我觉得抱歉,但我不会后悔,若是五哥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相交,从今以后,可以不必再理会我了。”
萧元良对他的夸赞,是从年少一直持续到成年的。
他贵为祁王,从小到大,旁人谄媚讨好的话也听了不少,然而他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只觉得那些人虚情假意,趋炎附势。
可他的兄弟怎么能是那种人呢?
他印象中的六弟分明是纯良而无辜的,虽然有些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但他始终觉得他的六弟并非懒惰,只是比较淡泊名利,不重视那些黄白之物,更不在意权势的高低。
可事实却是这些年来,元良心中一直都是带着恨意在生活的,他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他所表现出来的随和性格也全是伪装,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过,包括自己这个来往密切的五哥。
所谓的兄弟情义,原来都只是假象么?
萧元祁有些颓然地垂下了眼。
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
南燕虚伪恶毒,被苗凌枫营救之后,两人不知所踪,若芙飞扬跋扈,被太后毒哑之后驱逐到了极远的地方,母妃狭隘自私,如今脑子出了问题,变得像个小孩一般……
玉礼和他则是有缘无份,他自己错得离谱,早已没脸再去打搅她,只愿她往后的日子安乐无忧。
原以为不管日子多糟心,亲人也永远在身边,比如与他年少就玩在一起的元良,他们之间有许多可以交谈的话题,他们都痴迷音律,每每他和元良说起王府里的那些家长里短,元良都十分有耐心地倾听,时不时给他接上几句话,偶尔也会数落他,或者是安慰他,这使得他总算不会觉得日子寂寥。
但是从今以后,他们兄弟之间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光了。
正这么想着,他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走至门前,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随即他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五哥,我来跟你致歉。”
此话一出,萧元祁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
他不是和下人交代过身体不适,不见客吗?怎么他们还是把六弟给放进来了。
“五哥,我知道你在里头。”外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若是现在不愿意出来,我也不强迫你出来见我,我就跪在你门前,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不出房门。”
萧元祁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没出声。
六弟这次过来,是专程跟他认错的?
他如今很难猜测,这所谓的认错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是真心认错,那么他那天夜里说的那些话又算是什么,如果是假意认错,那就代表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地方,这才会使得他来低声下气,试图将那天夜里说下去的话推翻。
想到这,萧元祁不禁拧起了眉头。
他可没那么好骗。
“五哥,那天夜里我算计了太妃娘娘,对于此事我并不后悔,太妃娘娘与太后娘娘当年的所作所为,你心中也有数,我的母亲死在太后娘娘手上,这使得我多年都不能释怀,我算计太妃,是要她说出当年真相,在我的计划中,真相就是应该由她来揭露的,我的所作所为难免令你难受,可我已经别无他法了。”
“我先前说,这些年来我对你从未有过真诚,这话不是真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我心怀仇恨,我也曾多次被五哥的关照所打动,我年少就丧母,这些年若不是五哥护着,我想必会遭受不少磨难,我欠五哥的这份人情,是还不清了,若今后五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我心怀恨意,虚伪待人,是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有软肋被拿捏在他人的手里,只有无牵无挂才能放开手脚,如今我才明白这想法有多愚蠢,这些年我太过偏执,都忘了自己萧家人的身份,我不该把心中的恨意迁怒到身边的人,更不该辜负亲人对我的一番好意,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萧元祁听到此处,原本还十分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
他站起了身,原本想去开门,可想了想,又坐回了椅子上。
元良演戏的本身那么好,方才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也未必就是心里话……
“今日我来请罪,不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五哥能出来见我,还请五哥拿起我手中这根木棍,把你心里的怒意通过它发泄在我身上,直到你能消了气为止。”
又是好一会儿的时间过去,萧元祁终于起身前去开门。
萧元良竟真的跪着,手握木棍,见他开了门,仰头朝他说道:“五哥,我……”
“你觉得我打你一顿就能解气了吗?”萧元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天你说过的,如果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值得相交,从今以后可以不来往。”
萧元良垂下头,“可我依旧拿五哥当最好的兄长。”
“我如今可不信你这话。”萧元祁道,“本王要出门了,你想跪就继续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