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梁王的复仇计划
“……”温南燕睁大了眼,颈部的剧痛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浑身的力气仿佛散尽了一般,令她抑制不住地朝后仰倒,正倒在苗凌枫的臂弯中。
四目相对之时,她看清了他眼底的柔和与不舍。
他抬手捂上她的眼,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了他的低喃声——
“南燕姐,我这就来。”
苗凌枫话音落下,已将剑刃抵在自己的脖颈处,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抹。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身躯倒下的那一刻,他依旧维持着拥抱温南燕的姿势。
其实方才,他很想问她一句,若是她没有遇上祁王,她会不会选择与他在一起。
可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问,他怕听到一个让他失望的回答。
罢了,就这样吧。
至少在这一刻,他能够将她牢牢抱紧。
他并不惧怕死亡,能与她死在一起,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温玉礼平静地望着二人,等他们彻底咽了气,她把护卫叫到了身前,吩咐道:“将这二人葬在同一处吧。”
他们这么一死,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否则还得总提防着他们对她不利。
她自然不会将温南燕的死讯告诉晋国公,省得晋国公与她闹起来,且就让他以为这两人带着他的钱远走高飞去了。
身旁的萧云昭揽住了她,“这郊外风大,回去吧。”
温玉礼轻轻地“嗯”了一声。
坐上了回程的马车,萧云昭询问她道:“中午想吃些什么?”
温玉礼略一思索,道:“想吃水云轩的甜点了。”
“那咱们就去水云轩。”
良久之后,马车在水云轩外边停了下来。
二人去了雅间,萧云昭按照司徒彦的嘱咐,刨除了一部分重油重辣、以及孕期禁忌的招牌菜,挑选了几道清爽可口的菜肴,以及温玉礼爱吃的几道甜点。
不多时,雅间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殿下,王妃,梁王殿下来了,他说自己是来蹭饭的,还说您二位理应请他这一顿,小的应该如何回复他?”
温玉礼听闻此话,不紧不慢道:“那你就将他带上来吧。”
与其说萧元良是来蹭饭的,倒不如说他是来邀功的。
此番能解决了苗凌枫和温南燕,的确是有他的功劳在,若不是他给苗凌枫介绍了生意,他们未必能这么快就找到苗凌枫落脚的山庄。
不多时,萧元良被伙计带上来了。
温玉礼悠悠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那我可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萧元良说着,还真就转头朝伙计报出了一大串菜名。
伙计退下之后,萧元良这才在桌边落了座,笑吟吟地望着对面的两人,“苗凌枫与温南燕怎么样了?”
温玉礼道:“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我们从郊外回来,刚到这水云轩落了座,你就立即过来拼桌,想必是得到了消息,已经把过程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苗凌枫那伙人被你们端了的时候,我手下的刘员外就在现场看着呢。”
萧元良眨巴了一下眼睛,“听他说,当时真是好险,苗凌枫猜到了他有问题,已经下令把他抓起来了,好在那个王矮子被你们忽悠着反水了,且不光自己反水,还怂恿着其他人全反了,最后都一致地针对起了苗凌枫,刘员外趁乱跑了,苗凌枫也从密道逃脱了,而王矮子等人全被机关暗算,死在了那间屋子里,刘员外跟我提起这事的时候,喝茶的手都在抖,他说幸好他溜得快,否则身上恐怕也得插着好几只箭。”
“后来他又告诉我,你们从山庄后边发现了一条河流,也不知你们商量了些什么,今日天才蒙蒙亮,你们就都出发了,想来是发现了苗凌枫二人的踪迹,要穷追猛打。这会儿回来,应该是已经把那两人解决了吧?”
萧元良说着,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打开,慢悠悠地扇着小风,“我若说这件事我的功劳最大,您二位不能反驳吧?虽然我并未参与行动,可若不是我介绍的那两个员外与苗凌枫有利益关联,您二位也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
“你的确给我们提供了便利。”萧云昭轻瞥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直说便是。”
“你们已经知道我年少时发生的不幸了。”萧元良道,“我的母妃以及外祖父,他们不是该死的人,他们堂堂正正地做人,本应该得个善终,若不是太后以权谋私,我就不会失去这两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亲人。”
“你要我们帮你除掉太后?”温玉礼微微蹙眉,“我与她并无怨仇,且我的郡主之位当初也是她给的。”
“并非是她心甘情愿给你的。”萧元良接过话道,“她可没有那么好心,她对晚辈的和蔼可亲,都不过是表面功夫,不会给予实质上的利益,这郡主之位,究竟是她真心实意给你的,还是皇叔想法子给你弄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说着,低头抿了一口茶,“再说了,你当初不也替她在宴会上挡了一剑么?即便你这么做是为了图利益,可你的确实打实地救了她,如此算来,你与她早就两不相欠。大家都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你可别告诉我,你将她视为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那我就不禁要笑话你看人的眼光了。”
听着萧元良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讥诮,温玉礼眯起了眼,“既然你想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么不妨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除夕宴会上的刺客们也是你派去的吗?”温玉礼紧盯着他的面容,“我要听实话。”
萧元良坦然承认道:“是我。”
“本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夜的刺客针对的是皇帝。”萧云昭出了声,语气有些冰凉,“你的仇人不是太后吗?为何要派人刺杀皇帝?你母妃与外公的死,与皇帝并无瓜葛。”
“皇叔是想告诉我,冤有头债有主,让我只把矛头对准太后一人便可了吗?”
萧元良冷笑道,“太后与皇帝母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后性情阴狠,皇帝又能好到哪去?太后让我失去自己最亲的人,我又为何不能让她失去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皇帝若有个闪失,我萧家男儿还有这么多,大可推举第二个皇帝,我萧元良自是没有资格坐那个位置,五哥虽然文武双全,可要论谋略也是嫩了点,那么皇叔你大概就是离那个位置最为接近的人选了。”
“荒唐。”萧云昭呵斥道,“更换君主会引得社稷动荡,你怎可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皇叔不必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萧元良不甚在意道,“身为萧家的男儿,没有几个人不向往那个位置的,但关键是要看自己配不配,有些人自知不配,自然不敢争,可皇叔你有的不仅是文韬武略,还有极好的名声,我说你有能力坐那个位置,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此话一出,萧云昭的脸色越发冷凝。
而萧元良还在继续说道:“若你当国君,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权力地位,这些东西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是母妃和外公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如此,我心里也就痛快了。”
“所以,为了你一人痛快,你就要引发朝局动荡吗?”
萧云昭冷眼看他,“如今的皇帝继位是名正言顺,按照朝廷规矩,他若有个闪失,继位的人也应该是太子,若换成旁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有悖常理。”
“太子只有十岁,毛都没长齐,能有什么资格与成熟稳重的皇叔相争?”
萧元良轻挑了一下眉头,“皇叔你细想,若皇帝有失,各方势力恐怕都会蠢蠢欲动,谨恒虽为储君,但年纪实在太小,羽翼不够丰满,您这一辈的其他皇叔们恐怕会争先恐后地拉拢朝中臣子,若有胆子更大些的,逼宫篡位的事也不是不敢干,当初父皇离世的时候,咱们不也感受到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了吗?侄儿都已经开始想象,那时的局面会有多乱,且对此,侄儿有了应对之策。”
“我会去撺掇其他皇叔,逼宫篡位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就好了,至于十三皇叔您,一直以来身上都冠着功臣的身份,关键时刻,您自然还得是那个平叛的人,反正您和您的那些兄弟们关系也不亲,他们大多也没您有出息,等他们发动宫变之时,您就负责保护太子,将那些乱党拿下。”
“事后,您再对太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若不听,恐吓他就是了,反正一个十岁的孩童,即便是再聪明,能耐又能大到哪去?只要他一句话,说自己难担大任,要将帝王之位让给您,朝臣们见他胆小怕事,便会觉得他不中用,到那时自然会有许多人愿意站在您这一边,如此一来,您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萧元良说完,又低头喝了口茶润嗓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有多么大逆不道。
温玉礼瞅了一眼萧云昭冰冷的脸色,便猜到他心中所想。
阿昭虽然会打仗,也从不畏惧与人战,但她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看见那些血流成河的场面,他是希望社稷能够和平安宁的。
“难道在你心里,一直就不曾把皇帝当成你的兄弟吗?”
温玉礼面无表情地望着萧元良,“你也奉行着那一套,父母的债要由子女来偿还的道理吗?其实我们原本不想插手你和太后的私人恩怨,正如你所言,她害得你失去了你最重要的亲人,那么你想如何对付她,旁人都没有资格劝阻,可你的复仇计划里不该有皇帝。”
顿了顿,她又道,“前几日咱们在街头遇刺,你故意使苦肉计替皇帝挡了一箭,当时皇帝见你受伤,眉眼间也流露出了担忧,你是看不见吗?”
“他当然应该面露担忧,否则岂不是显得冷酷无情?表面功夫谁都会做,我这些年来游手好闲,他不觉得我对他有威胁,所以他会毫不吝啬地赏赐我,反之,若我样样出色,他恐怕就要疑神疑鬼,视我为眼中钉了。”
“你实在不必把他往坏了想,作为一国之君,他是很合格的,他勤政爱民,功在社稷,且就算对谁有疑心,他也不会不问缘由就下手。”
萧元良闻言,只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百姓不会在乎谁做皇帝,他们只在乎他们是否能吃得饱穿得暖,只要他们不受苦,无论谁坐在那个皇位上,他们都会欣然接受,即便如今的皇帝受到百姓拥戴,你们又怎知新帝不会受到拥戴呢?若是皇叔为帝王,我相信他不会输给如今的皇帝。”
“住口。”温玉礼也不禁呵斥他,“你这人真是油盐不进,我们和你费了这么多口舌,你就听不进去吗?若不是看在你帮了我们的份上,我会直接把你从窗户外头丢下去。”
“您二位不过是担心承担叛逆的罪名罢了,我能够理解你们在乎名声,所以我刚才说了,我会要你们做有功之人,绝不会让你们背上半点儿叛臣的罪名。”
萧元良站起了身,目光定定地望着萧云昭,“十三皇叔,可否相信我这一次?我是真心为了你好的,若你能同意,我们俩便携手惩罚那对母子,我说话算数,我一定会让你的成就比如今的皇帝更好,而我也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奖赏。”
“我只想为我的亲人报仇,如今我所提出的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并没有损害,甚至有着极高的利益,你们为何要有犹豫呢?皇叔,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你仔细考虑清楚,要不要与我合作?我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萧云昭抬眸静静地望着他,良久都没有说话。
萧元良见此,朝他淡淡一笑,“我知道,皇叔需要时间考虑,这样吧,我不逼你,这一时半刻你拿不定主意,那就回去之后仔细地想,若你想通了,随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