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他骗我,你也骗我!
等他走到房门外时,便看清了屋内的惨状。
十几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无一例外地全都身中数箭。
地上铺着数以千计的箭,在这样密集的箭雨攻势下,几乎没有能喘气的人了。
他抬眼望向正前方,洁白的墙面上竟有几十个暗格,这与苗凌枫上一个落脚点的机关设置还真是一样的。
他转身离开屋子,将这一消息汇报给萧云昭和温玉礼。
“果真如殿下预料那般,苗凌枫的机关不能轻易触碰,那厮从会客室逃脱之后,在密室内启动了墙后的暗格,放出的箭雨将王矮子等十几人全部射杀了,属下进去的时候,一个能喘气的都没有。”
温玉礼冷声道:“果然很符合他的作风。”
屋子里那些人背叛了他,他便将他们赶尽杀绝。
“王矮子不是说这庄子里有三四十号人吗?会客室里的都死了,还剩下大半的活口,尽量将那些人活捉吧,有些话还需要审问他们。”
“是。”
大约一刻钟后,宁王府众人扣押着十几个活口来到了庭院内。
“殿下,王妃,弟兄们已经将整个庄子都搜查了一番,除了会客室里死去的那些,还有在动手过程中不慎杀死的几个,剩下的全在这了,共十五人。”
萧云昭瞥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转头朝温玉礼说道:“我去苗凌枫和温南燕的住处查探一番,这些人便交由你来审问。”
温玉礼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小心些。”
萧云昭离开之后,温玉礼便开始盘问眼前的众人。
“听王矮子说,你们跟着苗凌枫好几个年头了,起初你们只是冲着他招人工钱高才去的,却没想到在跟随他的过程中被下了毒,所以你们再也不能另谋出路,若是他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就得跟着他一辈子,可如今他溜走了,就不能再给你们提供解药了。”
她此话一出,众人或是垂头丧气,或是面带怨愤。
温玉礼将众人的脸色看在眼中,淡然一笑道:“如果现在我告诉你们,我能够给你们提供一条活路,但需要你们配合,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呢?”
就在她说话间,杜心柔走过来了。
“杜姑娘原本也是苗凌枫的人,但她早已反水了,因为她知道,我能救她和她的父亲,就在刚才,我已经把解药以及配方给杜姑娘了,如果你们想活下去,我同样可以把配方给你们,从此你们就再也不用受人威胁了。”
“而我要你们办的事也很简单,你们告诉我,苗凌枫在西域那边有哪些人脉?落脚的地方是哪里?青石散害人不浅,令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就算不是在东岳国的土地上卖,我们也应当杜绝他这种伤天害理的行径,所以我们需要向当地的领主揭发他与一众奸商的丑恶嘴脸,让他们自食恶果。”
“众所皆知,中原几大国都在严厉打击青石散,西域那边也该跟上脚步了,我先把你们这个月的解药给你们,然后我们会派人与你们一同前往西域,只要你们愿意领路并且作证,我就会把解药的配方给你们,让你们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提出疑问,“你那解药真的管用吗?公子这毒可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一般大夫解不了,但我们宁王府的司徒大夫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你们若不信,尽管问杜姑娘。”
“宁王妃所言,句句属实。”
杜心柔说着,上前一步,开始劝说众人。
她将解药的来历解释了一番,而后便开始同众人讲述这几年来自己心中的苦楚,这使得众人也不禁回想起当初的无奈,这几年他们心中何尝没有怨恨呢?只是更多的是认命,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将怨气压在心底。
如今有一条活路摆在眼前,他们自然是乐意走的。
“我知道苗公子在西域和哪几位老板有来往,我可以带路,也可以作证。”
“我也愿意前往。”
“我也去!”
众人纷纷争先恐后地表态,生怕自己表态慢了,从温玉礼那儿拿不到解药。
“那好,既然你们都愿意配合,我说话算数,有你们这么多人作证,相信当地的领主调查起来也会更轻松一些,你们择日动身吧,事成之后,我一定将解药配方给你们。”
说服完苗凌枫的一众手下,她便转身去找萧云昭。
虽然不知道温南燕与苗凌枫逃脱之后会去什么地方,但他们应该走不出这片林子。
密道最多也就是延伸到山庄外边,总不能通到林子外吧?毕竟这地方只是他的落脚点之一,没理由弄个那么长的工程。
庄子外边还有不少宁王府的人在盯着,那两人就算逃出庄子,想要躲过护卫们的眼线也不容易。
不过苗凌枫那么狡诈,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温玉礼很快走到了温南燕的住处,跨进门槛时,萧云昭已经让护卫们拆了几间屋子的门板,将三面墙都给封住了,如此一来,就算强后边有藏了箭的暗格,也不能顺利弹出。
封了墙之后,萧云昭这才让人动手拆了温南燕的床板。
整张床连着地面,拆开床板后,底下有一片空间,萧云昭拿了个火折子往里探了探,在火光照耀之下,可以看出墙后边的确是有一条地道。
“殿下,挡板做好了。”墨竹拿着一块削好了的门板走上前来。
门板是实心的,后边有横木能托住,他把门板切到大约一人高的长度与宽度,如此一来,只要拿着挡板走进密道,就算迎面飞来冷箭或暗器一类的东西,也只会钉在这块板上,而不会伤到板后的人。
萧云昭接过了挡板,将挡板先放入密道中,而后自己从床板上跃下,拎起挡板与火折子走入密道。
温玉礼原本也想跟下去,却被萧云昭阻止了,“你在上边等着,不必下来,墨竹随我下来就好。”
“殿下说得是,若他们二人还没逃出去,被我们遇见,我们解决他们轻而易举,王妃您就不必跟下来了。”
温玉礼见此,只好坐在屋子里等。
而她没等多久,萧云昭与墨竹就回来了。
“这么快?”温玉礼有些惊讶,“你们下去看见了什么?是没发现他们的踪影吗?”
“这条密道通向庄子外边,里边倒是没什么危险,但奇怪的是,我们一出去,就看见自己人了。”
墨竹说到这儿,面带不解,“这没理由啊,如果温南燕的路线和我们一样,她一出去就应该被逮住了,可咱们的人根本就没抓住她,那她能躲到哪儿去?”
“密道的路线应该不止这一条。”萧云昭给出了答案,“正如你所言,若她的出口与我们一样,她根本无法逃脱,可若是还有我们看不见的隐藏路线,那就能说得通了。”
“所以,你们走的这条路线是障眼法。”温玉礼接过话道,“密道里面必然有你们找不到的机关,可以开启其他的通道,他们极有可能还没逃出这个庄子,或许是藏在某个安全隐蔽的角落里。”
温玉礼顿了顿,又道,“况且密道长在地底下,也不能贸然挖掘,万一挖塌了,挖的人可就遭罪了。这样吧,咱们先把这庄子里的财物以及食物集中到一个地方去,派人看守,以免那两人半夜从藏身之处爬出来找东西吃。”
“这个法子不错。”萧云昭转头朝墨竹吩咐道,“就按照王妃说的办,清点一下这庄子里的食物和财物,全都挪到一个地方去,另外吩咐庄子外面的人,到了夜里更加不能松懈,以防止苗凌枫二人半夜逃脱。”
“是。”
同一时刻,山庄西侧的地窖内,温南燕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她从自己的卧室逃脱之后,便顺着密道里的另一条隐秘通道来到了这个地窖。
床板下的那条密道其实是一分为二的,若是直行,便会直接通向山庄外面,而此时山庄外面会是什么情形她自然能猜到,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在密道中央打开了石壁上的机关,那密道下的石壁坑坑洼洼,几乎看不出缝隙来,需要仔细摸索才能找寻到机关的位置,打开那条通道之后,她便可以来到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而她才到这地窖没多久,苗凌枫也过来了,可见他在此前同样面临着危险的情况。
见到她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冲她说了一句:“幸好你没事。”
虽说两人都暂时躲过了一劫,但她知道,想要彻底逃脱不是那么简单的。
此刻她不仅要担心将来的处境,也因着千面郎的那番话感到心烦意乱。
那人说,苗凌枫才是真正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她原本不信这话,只当那人是挑拨,可那人又说,苗凌枫最近见的那两个生意伙伴是萧元良的人。
正是因为萧元良能给他带来利益,他才会允许萧元良继续活得潇洒恣意吗?
她当初质问他,一时半刻对付不了温玉礼也就罢了,怎么连萧元良那个三脚猫都对付不了,他的回答是,萧元良最近过于警惕,甚少出门。
他又说他如今太缺银子,很多事都做不了,所以忙着挣钱,有了钱,他就能置办很多东西,例如药品、兵器,必要的时候还得雇佣一些实力强劲的江湖人士,而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她的仇人做准备。
他的理由那么充分,她即便心里焦躁,也没法去质疑他。
她自然不能阻止他挣钱,因为她自己不懂挣钱,她就得体谅他的不易。
可若是他真的跟萧元良合伙,那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她也不想相信一个外人的话,可细细一想,苗凌枫的行为的确存在疑点。
凭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就能对付不了萧元良?
就算真的失败,最起码他也得付出行动,而不是一直隐忍不发。
做生意和报仇本就是两码事,做生意的同时难道就不能给她报仇了吗?那萧元良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一次又一次躲过他的算计?除非他和那厮有利益牵扯!
想到这,她不禁觉得手脚发冷。
她原以为,就算被所有人厌恶,至少还有他是绝对在乎她的。
“南燕姐,你是不是觉得冷?”
耳畔响起熟悉的温和嗓音,“这地窖的确有些阴冷潮湿,若是在这儿放被褥都会生霉,所以这没什么能够取暖的东西,先拿我的衣服给你披一披吧。”
苗凌枫说话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温南燕抬眸看他,目光有些冰凉。
接触到她的眼神,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时而冷血,时而柔情,到底哪个你才是真正的你?”她开口,语气毫无起伏,“我真是你最在意的人吗?”
“当然是。”
虽然不理解她为何忽然这么问,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冷血是对外人的,对你只有柔情,我可以眼也不眨地杀死跟随了我几年的手下,可我连动你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即便遇到危险,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是吗?”她定定地望着他,“我信你是真的在意我,可我不信你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
苗凌枫蹙眉,正准备接话,却听她又说道:“你和萧元良害得我小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你不介意我生下祁王的孩子,你甚至愿意和我一起抚养孩子,可事实却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让孩子出生!你恨祁王也恨这个孩子!”
苗凌枫大惊,下意识反驳道:“我没……”
“你想斩断我和祁王之间的羁绊,所以你由着我放走了萧元良,让他动手害死了我的孩子!山庄里到处都是你的眼线,如果不是有你的默许,他哪有机会离开?真是可笑,他骗我,你也骗我!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有我是傻子!”
温南燕低吼着,挥起拳头便砸在苗凌枫的身上。
“你可以不在乎这个孩子,我也没逼着你要养育他!你容不下他,你告诉我,我走就是了!可你怎么能对他下手?你和萧元良的人做生意却不敢告诉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你休想骗我!若不是你引狼入室,这个落脚点又怎么会让人发现?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可笑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可靠的,你这个骗子!”
苗凌枫见她言行如此激动,并未反抗,而是由着她打,同时心中也在思索着,她是如何知道真相的?
如果她早就知道真相,她不会忍到现在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