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最后的道别
察罕不花撇撇嘴，有些不服地问道：“为何要对这些妖……不！这些盘龙人如此恩惠？”
塔刺海轻轻拍了拍察罕不花的肩膀：“一个有天龙庇护的族群，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再说，他们既然放我们一马，难道我们蒙古人是一个不懂报恩的族群吗？”
察罕不花点点头，仿佛明白塔刺海的意思。皱起眉头又问：“明里帖木儿怎么办？”
“他手下还有多少人？”塔刺海问。
“不足百人！”察罕不花攥着拳头，他虽然是塔刺海的卧底，但战死的第三侍卫军也是他多年的袍泽呀，所以他始终对盘龙人充满仇视。
塔刺海点点头，干笑了两声：“嘿嘿！这些盘龙人干得还十分利落！”然后转头问呼和绍布：“我们怯薛军和湖广军死伤多少？”
呼和绍布脱口回答：“战死一百三十二人，伤一百八十五人。”
塔刺海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盘龙人还真的给本统领留下很大的情面！把明里帖木儿和还能动弹的第三侍卫军带回大都吧，由皇上亲自处置。”说完，看向马萧公：“伤员统统在静江养伤，伤愈后返大都。”
“遵命！”马萧公行礼。
“请问大统领，下官该如何安置？”说话是哈日巴拉。
塔刺海拍拍哈日巴拉肩膀：“跟本统领一起回大都，哈大人的使命已经完成，回大都后，本统领会给哈大人请赏的！”
哈日巴拉激动向塔刺海深深一躬：“感谢大统领栽培！”
塔刺海转头又对马萧公道：“本统领就不经过静江了，直接从全州路返回大都。一切善后事宜就交给马大人了，请大人务必完善事务。”
马萧公恭敬朝塔刺海拱手：“请大统领放心！下官一定善后事务。”
塔刺海点点头，朝札鲁哈刺命令到：“集合部队准备下山！”
“遵命！”札鲁哈刺开始张罗起来，不足一盏茶的功夫，能够行动的怯薛军排成整齐的队伍缓缓下山。马萧公恭送塔刺海一行在北城门上挥手告别！
送别塔刺海一行，马萧公立即组织挑夫、农夫进行收尸掩埋，其中花山寨的包子带领一千来挑夫负责运送尸体；金丝猴则领着不足千人农夫负责掩埋，掩埋地点选择在盘龙坡下的一片平地上，金丝猴组织农夫挖了一个大坑，将一万多尸体埋葬在土坑里，然后再踏平，再把一些植被覆盖在上面。按照蒙古人的习惯，墓葬地是不让外人知晓的，目的是担心被盗墓贼打搅。
之前，第三侍卫军战死在盘龙谷的将士都抬出山谷，葬在乱石坡上。可天龙坑战死的官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与大象一同调入天龙坑，把天龙坑填得满满的尸体，好在天气比较寒冷，否则天龙坑将是臭气熏天了。
入夜，忙乎大半天，挑夫、农夫胡乱吃了些米粥什么的，由于盘龙峒的房屋全部化为灰烬，挑夫、农夫只能歪七扭八地躺在通往烛龙宫的地道——烛龙道里，人太多，住不下的就在北城门的墙根避风处，就地点起堆堆篝火取暖睡去。
官兵则分两部分居住，一部分住在烛龙洞里，反锁铁门，预防挑夫、农夫从烛龙道里逃跑。另一部分官兵则住进峒王天龙坑的烛龙洞，也是为了预防挑夫和农夫从北城门往天龙坑方向逃跑。
马萧公居住在平日盘龙族龙士执事的一个附洞，洞外由马贵山等几名侍卫把守。
夜半朦胧中，马萧公被一人轻轻地给摇醒，睁眼一看，借着挂在远处的龙灯的光亮，一个黑影站在自己简易的床前：“谁？”马萧公一咕噜爬起来。
“姨丈，是我，我是子峰！”黑影轻轻地回答。
马萧公“腾”地一下站起来，用力地搓揉几下眼睛：“果真是子峰你？”
“嗯！是我，姨丈！”梁宇辰轻轻答道。
马萧公一把抓住梁宇辰的手：“你……你们不是下山了吗？怎么又回头了？”
梁宇辰微微向马萧公拱手：“盘龙族毕竟好几万人，一下子出现在山下，担心引起官府怀疑，所以先探明情况方分期分批下山。”
“对对对！”马萧公从床上站起来：“姨丈还担心你们不了解情况，盲目下山，如此众多穿戴与山下大相径庭的盘龙族出现在山下，一定引起官府的注意，一旦没有上方的旨意，可能会采取不妥的举动。”说着，轻轻朝洞外喊了一声：“贵山！”
一会，马贵山提着一盏云灯把头探进洞内：“大人，有事？”突然看见梁宇辰，一下子警觉起来：“子峰？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马萧公朝马贵山摆摆手：“去！把林师爷叫进来。”
“嗯！”马贵山答应一声，但眼睛一直看着梁宇辰缓缓地退出去。
等马贵山退出去以后，梁宇辰朝一个收藏兵器的里洞轻轻喊道：“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黑暗中走出三个人，他们是陈祚荣、黑龙和过江龙。
“见过马大人！”三人轻声向马萧公拱手。
马萧公轻轻拍了拍陈祚荣的肩膀，再向黑龙和过江龙拱手：“见过黑龙师长！见过盘副馆长！”
正说着，林师爷跟着马贵山走进洞内。
马贵山一看怎么又多了三人，下意识伸手去摸身上的佩刀。
“贵山，都是自己人，他们要想暗害本官，我马萧公早就死好几回了！”马萧公向马贵山压压手：“到洞口把守，切莫让人进入！”
“得令！”马贵山回答，眼睛还是不离梁宇辰等，嘴里嘟嘟囔囔到：“明明就把住洞口呀！他们从哪里进来的？”
林海苍拉着陈祚荣寒暄一番后，大家聚拢几个木凳围坐在洞中。
黑龙微微向马萧公抱拳：“请问马大人，钦差大臣对我盘龙族是如何态度？”
马萧公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蒙古人一向崇拜强者！也许是接到峒王的书信！或许是忌惮盘龙族的天龙！大统领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向周围的各路已经下达旨意；不准以任何理由阻拦和残害盘龙人下山，盘龙人所迁徙之处全力放行。不愿迁徙的盘龙人，由当地衙门安置。”
黑龙、过江龙、梁宇辰、陈祚荣对望了一眼，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钦差大臣当真这么决定的？”
马萧公点点头：“是！文书都已经派快马下发到各路、府县了，估计最慢，后天也都接到钦差大臣的旨意了！请转告峒王迟些下山，以免与官府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好！我等一会即可将此消息禀报峒王。”说着，黑龙再次起身向马萧公恭敬一礼。
其他三人也要起身行礼，马萧公马上起身阻拦：“诸位，不必多礼！这是我萧公应该做的。”
林师爷也站起来补充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马大人又以广西两江道宣慰司的名义向各路、府县下发一道政令，确保官兵和民众不要与盘龙族发生纠纷和冲突。”
“多谢马大人！”四人赶紧站起来向马萧公恭敬一礼。
“礼重了！礼重了！”马萧公又上前阻拦，压压手示意大家坐下。大家刚坐定，马萧公轻声问道：“盘龙族当真有天龙护佑？”
“有！”过江龙回答：“天龙护佑我盘龙族已有四千四百多年了！”
“啊！”马萧公和林海苍惊讶得张大嘴，许久，马萧公才内疚地向过江龙和黑龙拱拱手：“都是朝廷大军惹的祸，让盘龙族遭受天龙的责罚！”
黑龙摇摇头：“不全怪朝廷，是我盘龙族泄露天机在先，应该遭到责罚！”
“可这责罚也未免太……太重了！”马萧公甚是痛心地看着黑龙：“天宫般的莫大世外桃源，顷刻间就毁于一旦，真叫人心痛呀！”
四人也低下头，眼睛慢慢湿润起来！特别黑龙和过江龙，在盘龙峒长大，一夜间自己的家园变成一堆废墟，心里仿佛针扎一般疼，但为了天父回归天界与天母团聚，盘龙族死都愿意，怎么还在乎这区区的盘龙峒呢！可面对一直关心盘龙族的马萧公的质疑，四人也不好相告实情，只好强撑着，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了。
良久，马萧公才问起黑龙：“接下来盘龙族下山后又怎么办？”
“咳咳！”黑龙干咳两声：“我盘龙族以姓氏为族群，下山寻找一千多年前未上都庞岭的帝喾、九黎、三苗族一起向各地迁徙，繁衍生息！反正当年我们盘龙族也是从北方经过几千年的迁徙才在都庞岭下落脚的。峒王说，盘龙族只有走出去才能发展壮大。”
马萧公点点头，又问：“那这个盘龙峒的旧址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过江龙回答：“天龙责罚我盘龙族离开都庞岭九彩沟五百年，五百年后盘龙族才可以再回都庞岭九彩沟重建盘龙峒。”
“五百年！”马萧公与林海苍又张着大嘴：“盘龙族的天条如此之严厉！我大元如何才能弥补这次的过错？”
黑龙摆摆手：“大人不要如此自责！只要大元能够通过此次教训善待我中原汉人、南人就是对我盘龙族的最大补偿。”
马萧公点点头又摇摇头，长叹一声：“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自元世祖忽必烈登基以来，处处启用汉臣，可草原的雄鹰是否能够飞越华夏的大好河山，终究是个未知数呀？”说着，拍拍梁宇辰的肩膀：“反正一时半刻盘龙族还走不出湖广地带，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我马萧公。”
四人朝马萧公重重地抱拳：“谢过姨丈！”，“谢过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