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斩首谢罪
峒王点点头，这个塔刺海说话有礼有节，不像粗俗的蒙古人，倒像文质彬彬的孺子，若还要阻止，真可谓不识抬举了。但……峒王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钦差大人所言极是！本族本不愿与朝廷结怨，可本族曾多次与明里帖木儿相劝，其非但不听，变本加厉攻打本族，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人乎？我盘龙族不惹事，但并非怕事！如若放钦差等人进山，是否重蹈前车之覆辙呢？”
“请峒王放心！”塔刺海严肃地回答：“本官此次前来不仅与贵族修好，还奉圣旨惩治假冒圣旨擅离元大都的第三侍卫军明里帖木儿一行，为表大元对贵族一片诚心，即将侵犯贵族之首恶布日古德斩首谢罪，以表朝廷对贵族的歉意！”说着，朝下面高喊一声：“押上来！”
两个膀粗腰圆的亲兵将五花大绑的布日古德推推搡搡地押上烛龙坝，后面跟着一个肩扛鬼头刀、年龄约五十上下的蒙古壮汉，他便是湖广行枢密院知院伯颜德善。看样子这个伯颜德善要亲自充当刽子手吗？
是的！自塔刺海一行到达湖广行省行枢密院后，哈日巴拉一直揪着伯颜德善不放，说他出卖自己，在危难之时没有出手相救等等。伯颜德善本与哈日巴拉为同窗好友，听到哈日巴拉的一番遭遇也深感自己的过失，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与塔刺海提出，要亲自斩杀那个加害哈日巴拉等的罪魁祸首以谢好友，于是就出现刚才的那一幕。
两个彪形大汉欲强行将布日古德跪在烛龙坝中央，不料！布日古德两膀一使劲将两个彪形大汉甩开，坦然地跪下，他没有临死前贪生怕死而流露出来的痛不流涕或狂躁怒骂，他很平静看着烛龙山上道骨仙风的峒王，高声问道：“上方的老者可是盘龙族一百五十多岁的大长老吗？”
塔刺海等也没料到布日古德突然会向盘龙族的峒王询问，正愣神的功夫，两个大汉赶紧上前制止布日古德的言语，塔刺海却摆摆手阻拦，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不满足布日古德最后的一丝愿望。
峒王有些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黄天公赶紧摘下獒龙盔，上前答道：“对！这位长者就是先前与你提到的大长老！”
“大长老可真有一百五十多吗？”布日古德再问。
峒王点点头：“这还有假吗！”
“哈哈哈！”布日古德仰天长啸，少顷，布日古德恭敬地询问峒王：“大长老，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攻打你们盘龙峒吗？”
峒王摇摇头：“不知！”
“就是为了见到大长老这样的老寿星呀！”布日古德见峒王有些迷茫，忙解释道：“大长老，你知道我大元皇帝今年也就刚刚四十出头就病入膏肓，当今皇后卜鲁罕心疼呀！所以才偷偷发兵前来攻打贵族，目的就是寻找能让皇帝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早些时候我布日古德根本不相信世上哪有活到一百五十多岁的人，今日一见可真不假！我布日古德死也值了！”说着重重地向峒王磕了一个头，慢慢抬起头向峒王恳求：“如今我布日古德将死之人，有一事所求，不知大长老是否应允？”
峒王皱了皱眉头摇摇头：“当初我盘龙族曾派人与贵军提出谈判，只要我盘龙族能做到的，一定满足贵军之需求而避免战火，为何贵军要多次拒绝不说，还夸下海口血洗我盘龙峒！如今将死之时才想起与我盘龙族提出所求？如若我答应你的要求，钦差大人又有何感想？”
布日古德眼珠滴溜溜地乱转，没想到这一百五十多岁的老人一点都不糊涂，一旦大长老答应自己的请求，下一步再设法让大长老求塔刺海赦免自己不死，可谓一箭双雕。
一旁的塔刺海也暗暗称赞这位一百五十多岁的盘龙族的峒王，这般年纪思维依然这般缜密，没有上这个老奸巨猾布日古德的当。一旦答应，布日古德还想方设法提出别的要求，这样就可能被布日古德牵着鼻子走。怪不得右丞相千叮咛万嘱咐，千方百计将布日古德除掉的用意。
于是塔刺海轻轻催着布日古德：“布日古德，你就别耍什么花招了！快快受死吧！”
“是呀！”一直扛着鬼头刀的伯颜德善也嘟囔道：“别婆婆妈妈像个老娘们一样，死也死得干脆点，别丢我们蒙古人的脸。”
“好吧！”布日古德还是一脸镇静地对峒王说：“大长老，为了我大元与贵族和好，布日古德这颗人头就作为见面礼吧！但我布日古德生是卜鲁罕皇后的人，死是皇后的鬼，恳请让布日古德最后向北方磕头就死？”
峒王点点头：“请便吧！”
布日古德慢慢跪转向天龙坑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坦然用蒙古语对伯颜德善说：“伯颜老兄，下手准点，让这些色目、汉人和南人看看，我们蒙古人的刀有多锋利，头有多重！来吧！”
“好的！”伯颜德善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一颗斗大的人头滚落在地，一股血柱从布日古德的脖子上喷将出来，跪在地上的身体依然不倒。
塔刺海抓起布日古德的人头向峒王高喊：“峒王，这下放心了吧！”
“哈哈哈！”峒王开怀大笑：“钦差大人请放心！我盘龙族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人，稍等片刻，容我盘龙族稍作准备，大礼迎接大元钦差进山。”说着，转身向烛龙宫走去。
“可是路在何处？”塔刺海仍然一片茫然问道。
“哈哈哈！”黄天公笑着指指烛龙坝：“路就在钦差大人的脚下，一盏茶后本公亲自下去迎接钦差大人！”
塔刺海忙令兵卒将布日古德的尸首与首级一并收拾抬下盘谷楼，让“勃额”做法事，再差专人送至元大都安葬。
刚收拾完毕，“轰”地一声，突然彩虹桥下发出一声巨响，塔刺海一行吓得向烛龙山上张望，但山上已经空空如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塔刺海心头一沉，以为被盘龙人给耍了？
哈日巴拉惊奇地指着烛龙坝：“大人请看，水面下沉了！”
塔刺海等伸头看去，果然烛龙坝里的水迅速地下沉，中间的水槽也停止下流，大家再往发出巨响的地方看去，一股水柱从桥下喷涌出来，大家大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都纷纷围拢到烛龙坝前，一级级台阶迅速地呈现出来！大家终于明白“路在脚下”的含义。原来盘龙人把进山的路设计得如此巧妙，如果盘龙人不开闸放水，一般人很难想象——路藏在水中，你就是有千军万马也无法越过烛龙坝半步。
正当大家在感叹中，放干水的烛龙坝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紧接着黄天公带着沈魃姑、过江龙、黑龙、黄龙然等一众除去面具但穿戴整齐的天龙甲和獒龙盔的盘官、盘士威武地从烛龙洞里走上烛龙坝。这是塔刺海等朝廷官员头一次与盘龙人如此近距离地见面，盘龙人几乎个个身材高大，加上穿戴威武的棕颜色和墨黑色的皮甲和头盔，虽没有朝廷怯薛军那么盔明甲亮，但却有一种天兵下凡的高贵气质。
黄天公大方地向塔刺海拱手行礼，相互介绍。当介绍到沈魃姑时，塔刺海突然发现，这位穿着墨黑色的高挑盘龙人竟然是一位女子，这对于不存在男尊女卑的蒙古人来说，似乎亲近不少，再往后端详，竟然有好多飒爽英姿的盘龙女子，若不仔细辨认，从统一的皮甲和头盔来看，根本无法区分男女。
哈日巴拉和华藏拉着黑龙更是亲热得不得了，仿佛生死重逢的好友一般。
介绍完毕，塔刺海问黄天公：“敢问黄长老，贵族允许朝廷多少人马入山？”
黄天公反问：“钦差大人带来多少人马？”
“一万五千人。”塔刺海回答。
“哈哈哈！”黄天公爽朗地大笑：“除了明里帖木儿的人马之外，钦差大人带来的人马统统进山。”
“啊！”塔刺海张大嘴，半天再问到：“山……山上是否能够招待如此多的人马？”
“哈哈哈！”黄天公拉着塔刺海的手就往烛龙洞里走：“别太小看我盘龙峒了，再来个万八千的都没有问题！走吧！随本公进山！”
塔刺海很自然地向札鲁哈刺点点头：“那就以黄长老分吩咐，派些人把明里帖木儿的人马看好，其余都随本统领进山吧！”
“得令！”札鲁哈刺转身，立刻提拔巴图葛尔接替第三侍卫军指挥使，察罕不花接替参将，带领全体将士驻扎在盘谷楼一带待命。
“得令！”巴图葛尔与察罕不花兴奋地回答，多年的卧底，今天终于得到翻身。不过二人又向札鲁哈刺轻轻央求道：“都指挥使大人，能不能让咱们也上山看看？”
札鲁哈刺想了想，拍拍二位肩膀：“明天本都让人来更换你们上山。”
“谢谢都指挥使！”二人兴奋转身朝盘谷楼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