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皇后的私心
当日约莫下午申时三刻，一位高大肥胖的大臣在总管索很的引领下，缓缓走进广寒殿，大臣为怯薛军副都指挥使忽都帖木儿，忽都帖木儿也是元太祖“四杰”木华黎之五世孙，接替塔刺海查办太子病薨事情。接皇帝旨意特来参见成宗，禀明两日查办详情。
忽都帖木儿站在小玉殿门前等待索很传旨。少顷，总管索很轻轻招呼：“副都指挥大人请！”
忽都帖木儿小心走进小玉殿，双双跪地叩头，小声呼道：“微臣忽都帖木儿叩见皇上！”
成宗今天没有躺在卧榻上，而是一脸疲态地坐在北边的龙椅上，可能是不愿太多的大臣看见天威虚弱的样子，所以才挣扎着坐在龙椅上。他轻轻瞥了一眼忽都帖木儿，脸上泛起一丝抽搐般的微笑，轻轻招招手，指指龙椅旁边的两张锦墩。
忽都帖木儿弓着腰，毕恭毕敬地小步走到锦墩前，小心地坐在锦墩上。
成宗努力地端坐一下身体，小声问道：“副都指挥大人，太子的事……查明得如何了？”
“咕咚”一声，忽都帖木儿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回答：“启禀皇上，经查明，太子为发热至薨，经大内太医对太子的观察，可能是太子大补过剩，多日高烧不退最终至薨。”
成宗用力握紧拳头，嘴里喃喃地重复：“大……补……过……剩！”突然眼睛放射一道微弱的凶光：“伺……伺候太子的太……医是谁？”
忽都帖木儿思索片刻回答：“是太医馆正奉上太医上官璞。”
成宗憋着一口怒气，一直保持那道微弱的凶光：“难……难道作为太子的……太医竟没有发觉太子……大补过剩？”
“发觉了！”忽都帖木儿把头压得更低：“上官太医已经停止太子的一切滋补品，但还是无济于事，结果就……”
“一……一群废物！”成宗气得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但微弱的体力无法支撑站立的身体，“啊！”地一声重重地瘫在龙椅上，还好宫娥眼疾手快，否则，成宗就可能重重地摔在龙椅上了。
“皇上！”忽都帖木儿也下意识地上前做出欲搀扶成宗的动作，但突然想起天子的身份又连忙退下。
成宗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平息气息，又缓缓问道：“太医既然知……知道是滋补过剩，就……就没有查明是何原因吗？”
“查了！”忽都帖木儿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太医把给太子食用的滋补和膳食都给两个同岁的孩童尝试过了，还是找不到原因。”
成宗呼吸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他轻轻向忽都帖木儿招招手，示意他贴近说话。
忽都帖木儿小心地站起来，躬着身体凑近成宗皇帝。
成宗又端坐了一下身体，尽量将脑袋伸向忽都帖木儿：“卜鲁罕皇后……何时去的……太子宫？”
作为成宗的近臣，忽都帖木儿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小声回答：“据太子宫的执事太监的记录，卜鲁罕皇后是腊月十四去的太子宫。但，那日太子已经高烧好几日了！再说，卜鲁罕皇后是与失憐答里元妃一起去探望太子的呀！据太医说，卜鲁罕皇后只是看了几眼太子，根本就没有触碰太子，也没有触碰太子宫的任何物品呀！”
成宗紧锁眉头，闭上无力的眼皮，好久好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嗨！”轻轻对忽都帖木儿说：“忽都帖木儿，你且做好为太子……出殡的准备。”然后压低声音：“把那些伺候……太子的太医和宫娥……一并陪太子上……上路吧！”说着用手捂住双眼哽咽起来。
忽都帖木儿缓缓地跪下，慢慢将头磕在地上，哽咽到：“微臣告退！”说完，小心退出小玉殿。
忽都帖木儿退下后，成宗一直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索很端上一碗参汤，轻轻在成宗跟前小声呼唤：“皇上！”
成宗这才微微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索很。
索很舀了一勺参汤小心递到成宗嘴边：“皇上，喝些参汤吧！”
成宗微微张开嘴，勉强喝了两小口就摆摆手，又匀了匀气息，抬头吩咐到：“去！宣卜鲁罕皇后……见朕！”
“皇上！这……”索很很想阻止成宗的决定！他知道，自卜鲁罕皇后与西安王阿难答走近后，成宗一直耿耿于怀，但碍于皇家的面子，表面依然装得一团和气，可内心的鸿沟却越来越大。成宗身体好的时候就很少沐浴卜鲁罕，偶尔相聚也争吵不休，不欢而散。近年成宗身体有痒，夫妻更是少见。太子病薨后，卜鲁罕皇后一直恳请求见成宗，成宗都以身体虚弱为名拒绝。今天成宗怎么突然要见卜鲁罕，索很这才犹豫起来。
成宗依然很坚决地看来索很一眼：“去！”然后就闭上双眼一动不动了。
“遵旨！”索很只好恭敬向成宗一礼，缓缓退出小玉殿。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成宗慢慢睁开眼睛。小憩一会的成宗好像精神好了少许，他轻轻招招手，示意宫娥把他扶起来。宫娥麻利地搀着成宗，照旧围着小玉殿走起来。也就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成宗深感疲惫，指指床榻，宫娥将成宗小心伺候上床榻躺着。
刚躺下，索很就轻手轻脚地走进小玉殿，轻声禀报：“皇上，卜鲁罕皇后在外候旨？”
成宗微微抬抬眼皮：“宣！”
“遵旨！”索很退出小玉殿。
不多一会。“皇上！我们的皇儿呀！”随着一声凄惨的声音连着一个娇俏的身影扑倒在成宗的床榻上，接着，一阵粉拳雨点般地落在成宗的虚弱的身体上，不是皇上最亲近的人，岂敢如此撒野！来者正是卜鲁罕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扑簌簌的泪水，引得卜鲁罕面赤桃花，娇躯乱颤，好一副伤心欲绝的景象。成宗也情不自禁地抱着卜鲁罕的身体，肝胆欲裂地痛哭起来。
一阵的痛哭，卜鲁罕缓缓地抬起头，爱怜地捧起成宗惨白的脸庞，将清香的手帕慢慢擦拭成宗脸上的泪痕，泣不成声地看着成宗：“皇上，比一个月前消瘦多了！”
成宗也轻轻抚摸卜鲁罕的脸颊：“皇后也清瘦……不少！”
卜鲁罕一把将成宗的双手抓在手上，哽咽到：“臣妾就是没了也无关紧要，可皇上的龙体事关我大元的兴盛呀！这些庸医！真是一堆废物！”说着，轻轻擦拭眼泪：“要不！臣妾搬过来与皇上一起，亲自调养皇上如何？”
成宗连忙将手抽回，连连摆动：“不……不……不必要！皇后还要……代朕处置国事，可不能分心呀！”
卜鲁罕内心暗暗发笑：就怕老娘靠近你！若真的让老娘天天伺候你，哼！老娘还不干呢！但脸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那……隔三差五地让臣妾来陪伴皇上可否？”
成宗只是抽搐两下脸颊，好似没有任何表态。
“哼！”卜鲁罕突然拉下脸：“皇上整日回避臣妾，却又天天与失憐答里元妃在一起！难道臣妾这个皇后就不如失憐答里那个元妃吗？若是皇上身体好的时候雨露均沾，何止今天……”说着又失声痛哭起来。
成宗没有吭声，也没有力气吭声，只是默默地长叹一声：“嗨……！”
卜鲁罕又擦了一把眼泪，愤愤地看着成宗：“就连皇太子病薨这等大事都……都不告知臣妾！臣妾知道，皇上和大臣都怀疑是臣妾所为！哼！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太子虽不是臣妾亲生的，毕竟也是皇上的龙种不是！凭什么就怀疑是臣妾所为？”
成宗用尽最大的气力拍了拍床沿：“皇后……胡说些……什么？不……不要胡乱……臆测！”
卜鲁罕仿佛感动地抓起成宗的双手往自己脸上贴：“这下感情好！只要皇上不这么想，臣妾才不怕别人嚼舌头呢！”说着在成宗的手上轻轻亲吻一下：“臣妾千辛万苦派明里帖木儿前往岭南一带寻找盘龙族的药方，希望为皇上留下一男半女的血脉！可皇上龙体这般……太子又……呜呜……怎不让臣妾痛不欲生呀！”说着，又痛哭起来。
成宗嘴角抽搐一下，轻轻问道：“皇后若是……为了朕的骨血，既然已经得到药方，为何还要……执意攻打……盘龙族？”
卜鲁罕心头一惊，莫不是皇上已经知道自己的计策？但冷静一想，不可能！自己的计划除了阿难答外，没有第三人知道。至于明里帖木儿攻打盘龙族之事，纸是包不住火的，静江马萧公一定会给皇上禀报的，于是“咕咚”一声跪在床沿边，头却磕在成宗的手背上：“皇上明察秋毫，臣妾确实有私心，臣妾如实道来，请皇上责罚！”
成宗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抬眼皮看着卜鲁罕。
“嗨！”卜鲁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述说自己的私心：“皇太后伯蓝也怯赤临终前，将只剩半张的医治不育药方交给臣妾的同时还告诉臣妾；前朝皇帝赵构的禅位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