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夜行军
夜，大地一片寂静，天上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的，山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深秋的夜晚更添几分寒意。
队伍静悄悄地朝灌阳方向前进，不准点火把，不能说话，只有脚板踩在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照亮大地，队伍弯弯曲曲如同缓缓爬行的巨蟒。一排排滚动的闷雷，就像没放谷子的水碾槽被石轮碾得发出 “轰隆隆”的闷响，仿佛贴着头皮滚过去似的。
走在队伍前面的吴天成仰头看看天：“老天爷真是不开眼！”转身跟马大滚说：“滚兄弟，吩咐弟兄们准备好蓑衣，要下大雨了！”
“妈个卵的！狗屌的老天真是不开眼。”说着，跨前一步，用粗大的胳膊撞了吴天成一下：“哎！老吴，这一带能不能找个地方躲一躲雨？”
吴天成摇摇头：“没有，要有也是老百姓的家，再讲也没得那么大的房子，五百人突然闯进老百姓家里，不把人家吓死才怪呢！”
“妈个卵的！躲也湿，走也湿，那就到你讲的那个什么龙……潭……洞烧几堆大火让弟兄们烤烤身体吧。”回头对韦富龙：“跟弟兄们讲，就他妈的下刀子也不能停下，那个要是掉队，老子把他屁股踢成两半。”
“是！”韦富龙回头传令：“把蓑衣穿上，斗笠带起，下刀子也要继续赶路。”
队伍中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个个将蓑衣披在身上，斗笠戴脑壳上，脚下继续不停地迈着步子，生怕马大滚的大脚板“光顾”自己的屁股。
顷刻！仿佛天河被人撕开了一条大口子，连天接地的雨水变成了一道白茫茫的雨幕，一道道闪电像一把锋利的大刀，不断劈砍着雨幕，一阵阵寒风夹着冰凉的雨滴朝人身上砸下来，拼命往衣领子里灌，不由得裹紧湿漉漉的蓑衣，把身体佝偻得更低来抵挡这无孔不入的雨水。
这虽然是灌阳通往静江的官道，但下起雨来就变得湿滑泥泞、高低不平，人们相拥搀扶着，紧跟前头的脚步，雨声、风声、不断摔倒的叫声和行军踩在烂泥上的脚步声交杂在一起……
黎明，群山经过大雨的清洗，翠绿翠绿的，像刚打开锅盖的粽子，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透着一股诱人的清香。东边的山峦上露出一丝白色，好像刚剥了皮的荔枝，晶莹剔透的白，真想张嘴咬上一口。
队伍拖着疲惫的身躯，高一脚浅一脚来到龙潭洞洞口，个个像落汤鸡似的，黑油油的一片。
吴天成指指黑漆漆的洞口，有气无力地说道：“终于到了！赶紧进洞吧。”
队伍拥挤着陆陆续续钻进龙潭洞，远处看去，好似一群蚂蚁熙熙攘攘拥进蚁巢的架势，原本很宽敞的龙潭洞，挤进五百人后变得相当拥挤，黑压压的一大片，湿漉漉的衣服把地上弄成一块一块的水滩。
“赶……紧……点……火，把衣服都拔下，好好烤烤发霉的屁股！”马大滚扯着大嗓门高喊，喊完，一屁股囊在地上：“妈个卵的！走得老子脚毛都掉光了。”
官兵们龇牙咧嘴地把衣服扒得精光，顷刻，一堆堆大火在洞中燃烧起来，大家像苍蝇见到牛屎一般，“嗡”地一声围将上去。
“哎！妈个卵的！你们这帮卵仔离火堆那么近，小心把你们的脚毛都烧光了！”马大滚一边脱裤子一边骂道，转头喊着韦富龙：“阿龙，赶紧让大家把被窝打开，看看打湿没有，打湿就赶紧烤烤，没有打湿的就全给老子钻进去，要是着凉了老子可没得那么多药医你们这帮狗屌的！”说完，也把衣服脱得个精光。缓缓站起来，对着眼前的赤条身体“啪啪啪”地拍打起来：“每个队留几个给老子烤衣服，其余的都给老子钻到被子里去。做饭的抓紧，老子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哪个动作慢了，看老子不抽死你们这帮家伙。”官兵们一边笑一边往打开的被窝里钻。
“滚将军，我们不吃饭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个兵卒钻在被子里朝马大滚喊道。
“不行，一定得老子吃，要吃得饱饱，不然热量不够，要着凉的。”马大滚这时候真像一个严厉的长辈。
“滚将军，弟兄们都烤得差不多了，你也过来烤烤吧。”看到手下对自己的关心，马大滚心里热乎乎，大大咧咧地拍拍胸膛：“你滚大爷的身体好得很，哪像你们这帮卵仔一样娇气……”话音未落“阿秋！”马大滚打了一个地动山摇的喷嚏。
官兵们一阵哄笑，一众兵卒讨好地将马大滚搀扶到篝火边。接着，笑声把山洞烤得暖烘烘的，平常兵卒那种嬉戏打闹声又恢复起来。
吴天成也笑得连拧衣服的劲都没了，索性把衣服展开，靠近篝火烘烤起来，笑着对身边的韦富龙说：“嘿嘿！没想到马大人还这么风趣，手下人对他还蛮随和的。”
韦富龙也把上身扒光，凑在火堆烤衣服：“可不是嘛，梁大人的板路（笑话）多了，你别看他外表很粗，其实心很细，对手下人也非常关心，大家都很服他。”
“是呀！男人希望遇到一个好婆娘，媳妇希望遇到好婆婆，当兵的何尝不想遇到一个好上司呢。”吴天成叹息道。
队伍在龙潭洞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二十一日黎明，事先挑选好的二百名精壮的兵卒已经整装待发。
马大滚精神抖擞，一脸严肃的表情站在队伍前面训话：“弟兄们！常言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希望你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汉，哪个要临阵尿裤子的就是妈个卵的王八蛋！就是死了，也要对得起“男人”这两个字！”说着他突然转身对吴天成和韦富龙说：“我决定由老子带这二百名弟兄上山，韦富龙你带领剩下的弟兄在此候命！”
韦富龙一脸茫然地说：“大……大人，不是讲好的由我带队上山的吗？怎么又改变了呢？”说完看了一眼吴天成。
吴天成赶忙上前：“滚兄弟，这上山的路难走得很呀！我们担心……”
马大滚赶忙阻拦吴天成：“哦！妈个卵的，难走就不让老子去了，你们以为老子老了？再讲了，梁子峰乳臭未干，老子不在他身边，怕他出乱子。”
“子峰身边有酒龙呀，他可是老谋深算的，你就放心吧！”吴天成继续劝慰。
“不！不！老子坚决要去，你们必须服从命令。”马大滚摆出一副上司的架子，两人面面相觑，真不知说什么好。
“嘿……嘿！滚叔……”一声夜猫子般的叫声从马大滚的胳子窝下钻出来，正是猴四：“我说滚叔呀！你满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以猴四来看，滚叔你就是第一个不像男人……”
大家惊讶地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猴四，心想，这下要够他受的了……
果不其然，马大滚一巴掌扫向猴四：“老子打死你妈个卵的没大没小的猴崽子！”猴四一缩脖子，“啪”地一声脆响，正打在韦富龙的肩头上，韦富龙晃了晃，立即站直。
“哎……哎……！滚叔，我还没有把话讲完呢，你这算哪门子将军呀？”猴四故意叉着腰，装成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马大滚愣了一会：“妈个卵的！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猴四挠了挠头皮，做好随时躲闪的架势说：“我老师和师兄说了，真正的大仗不是在后山，而是在前山。”
“放你妈的狗屁！猴崽子，你以为老子是好哄的呀。”说着，马大滚又要抬手。
猴四赶忙上前抓住马大滚的手：“师兄不是在信里讲得很明白吗？一旦真打起来……”说着，猴四把嘴凑到马大滚耳边……
“对呀，老子能知把山下这帮狗屌的忘记了，这么讲，前山比后山打得过瘾？”马大滚双手紧了紧腰带。猴四这才敢双脚站直一些：“是呀，前山没滚叔这样的猛将怎么能攻上山呢！再说我三哥黑牛帮你打探消息，他对这一带熟悉得很。”
“好！妈个卵的，老子要和梁子峰比赛，看哪个先冲上山寨。”说着，转身向几个伸头探望的官兵们说：“看你妈个卵！都站好。”官兵们赶紧挺起胸脯收紧屁股。
“刚才我和几位商议……商议后决定，这次上山由韦富龙参将带队，上山后一定服从梁子……不，梁宇辰小将军的调遣，哪个不服从命令，妈个卵的！看老子不阉了他才怪呢！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队伍齐声回答。
马大滚大手一挥：“好，给老子出发……！”
“我跟哪边？”黑牛突然问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大师兄说让你陪着滚叔，你对灌阳的情况熟悉。”吴天成拍拍脑袋说道。
黑牛点点头。
黎明，二百官兵浩浩荡荡向狗爬坡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