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为了报仇,活着
包子也打了一个寒颤,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再低头看了看仍然僵直躺在自己肩膀上的曲阳,轻轻地晃动麻木的胳膊,小声地问道:“老庚,老庚,是你讲话吗?”
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包子又晃动一下曲阳:“老庚,老庚,你讲话呀!”
“帮……帮……我……报……仇……!杀……杀……死……这帮……魔鬼……!”又一阵干枯、低沉的声音从曲阳的嗓子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肺部艰难挤压和喉咙干枯的摩擦声。
包子一阵激动,大叫起来:“老庚,老庚,你讲话了……你讲话了?”接着迅速地把曲阳的头部轻轻放在旁边的枕头上,跪在床头,双手捧着曲阳的脸,尽量把自己的眼睛贴近曲阳的面部,一行热泪顺着双颊又滚落下来:“老天爷有眼!老庚终于讲话了!”
曲阳的眼珠顺着包子的声音缓慢地转动一下,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样无力和呆滞,他脸上的肌肉轻轻地抽搐了一下,艰难地张开两片枯干嘴唇,发出几声气息和嗓子摩擦的“啊……啊……”声。
包子连忙向身后的妇女叫喊:“水……水……!快拿水来!”妇女慌忙地端起桌上的水递给包子。
包子左手端着一碗水,右手拿着羹匙,一羹匙、一羹匙,小心翼翼地,往曲阳的嘴里喂。
包子和曲阳的目光对视着,百感交集涌上心头,默默地流着泪。
曲阳喝了七八羹匙清水,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包子停止,把水碗递给身边的妇女。曲阳吃力地伸出右手,艰难地好像要抓什么东西,包子赶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捂住。曲阳呆滞地看着包子,脸上的肉又抽搐一下,好像是在苦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嘴张开,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他……们……要……杀……你的……全……全……家……吗……?”
包子激动得浑身颤抖,更用力地握住曲阳的手:“是的!老庚,原来你听见了?”
曲阳微微地点点头。
“我还以为老庚你……以为老庚你……没……没有气了!呜呜!”包子把脸紧贴着曲阳的手背,哽咽着低声抽泣着。
曲阳用微弱的力量抓了一把包子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老……老庚,你……你莫……怕!我……我不会……让他……他们……动你家一……一根毫毛!”
包子的哽咽声越发大了起来,他扑在曲阳的身上一边哭泣一边叨咕着:“叫我怎么谢……谢你呀!我……的……好老庚,都怪我……没有本事保……保护你的全家!我……有罪……呀!我……对不起你呀!”
曲阳慢慢把手抬起来,缓缓地放在包子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嗨!也……也许这是我……们的命吧!这几天我……好像灵魂出窍一般,四处……游荡,好……好像还……到了阎王爷的大……大门了,他……他说我……还有事没……没做完,不……不收我,等……等我办完事再……再去。通过……这几天的……冥思苦想,我……也想通了,如果,我就……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去见……见我的家……人,他们会……会埋怨我的,所以,我必须完……完成应……应该做的事才……才能回……回去,否则,阎王爷这……这一关都过不去!”
包子止住了哭泣,抬起头看着曲阳,又紧紧地握住曲阳的手:“老庚,你是真正的男人,我……我包子不如你。好!我们一起完成这件事,就是粉身碎骨我包子这辈子也要报你的恩。”包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曲阳:“我的好老庚!你要好好地养好身体,等身体完全恢复才进山。放心吧!我包子会随时在你的左右。”
曲阳很欣慰地向包子点点头……
十天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花山寨的后山门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晨雾中闪闪烁烁,山寨的鸡鸣狗吠与深山的狼嚎虎啸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得黎明前的黑暗是那样的阴森和恐怖。
喽啰们挤满了进山的山路。此次进山,几乎是倾城出动,大约有五百多人。
本次行动由陈大牛大寨主亲自出马,有一种不成功则成仁的势头,山寨只留一百多喽啰兵由腿脚不利索的庞海焦带领守寨。
队伍分两部分进山……
第一队由赵老五、赵老六兄弟,领着曲阳、包子等一百来人在前头带路。
第二队的四百人由陈大牛亲自统领,尾随在第一队近二里多之后。
曲阳被夹在第一队的中间,紧跟在曲阳身后的是包子,包子身后是肖贱皮。不用说,他是专门监视曲阳和包子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有任何“不轨”行为,他随时可以采取必要的措施。
曲阳一声不响默默地在队伍中间走着,虽然经过十天的调养,身体得到了一定的恢复。但心灵的剧烈创伤是永远无法愈合的,所以身体仍然比较虚弱。
他心里非常清楚,陈大牛利用自己与“妖人”接头、谈判为诱饵,妄图趁机剿灭“妖人”,一旦剿灭“妖人”以后,自己这条小命就交代了。但曲阳凭自己在山上的这段时间的直觉,特别是在乱石坡与“妖人”的交手,他深知“妖人”的厉害。哪怕陈大牛带上千军万马也不是“妖人”的对手。
曲阳也有自己的打算,此次进山首先是为了救包子一家惨遭杀戮。二是;也想利用与“妖人”会面的机会,借助“妖人”的力量铲除陈大牛等恶人,为自己报仇。一想到陈大牛等恶人被“妖人”打败的情景,曲阳浑身一阵激动,额头、后背、前胸、掌心都冒出冰凉的虚汗。在迷迷糊糊的那几天,曾多次想过一死了结自己的余生,到九泉下陪伴自己的骨肉。但是,每当自己出现这种必死的念头时,冬妹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也许冬妹在冥冥中阻止他轻生的念头。一想起冬妹就寸断肝肠地联想起自己的冤死的女儿寒莺,想起日日朝起暮歇的妻子、机智十足的儿子和慈祥的高堂父母。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去见他们,他们的冤,又有谁给他们去诉呢?经过几天的煎熬,曲阳终于下了决心,有仇不报非君子,等报完大仇后再去黄泉与家人会合。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辜负冬妹的救命之恩呢?在他心目中,冬妹是他的唯一亲人,也是他唯一的寄托。如果自己的死给冬妹带来莫大打击,自己又于心何忍呢?真想回到“妖人”的山寨,和冬妹生活在一起,看着她嫁人、生子,也算是女儿寒莺的生命延续吧!但是“妖人”是否能让自己一个外来人掺杂在他们之中呢? 如果……如果……嗨……!种种想法困惑着曲阳。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想,算了!不去想它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马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曲阳仰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茫茫的天边涌出一轮鲜红的朝阳,将东边山岭镀上了一层橘红的颜色。一层层薄薄的晨雾拼命地涌向天空,妄图遮挡射出的朝阳。刚一露头就被染成橘红色,晨雾只能无奈地、慵懒地融化在阳光的怀抱里。
队伍在深山里默默地蠕动了近一整天,在太阳即将落山前,到达青蛇沟。每次进山,在青蛇沟宿营,好像已是形成一种惯例,今天也照常如此。
陈大牛带领的队伍没有宿营在青蛇沟,考虑到寨主的安全,有意与第一队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扎营在距离青蛇沟两里的山脚下。
第二天清晨,曲阳等草草吃过简单的早饭就向都庞岭方向进发。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一大清早,弥漫的晨雾争先恐后地涌上天空,不到两盏茶的工夫就被火红的太阳吞噬得干干净净,露出蔚蓝的天空。
曲阳走在队伍的前头,用一根竹竿高高挑起那面“妖人”给他的黑旗。
包子仍然紧随在曲阳的身后,接着是赵老五、肖贱皮等,赵老六可能在队伍的尾部督队。赵老五不停地向后方远处张望,期盼陈大牛的大队伍快些跟上,以免陷入孤军无援之地。
曲阳走到埋人岭停下脚步,仰头四处张望。赵老五喘了几口气催促道:“唉……!老曲,你狗屌的怎么不走了?”。
曲阳回过头小声向赵老五说道:“五爷,这……这里是上次进山,第一次遇到‘妖人’的地方,我在观……观察,看看他们是否出……出现。”说完把手中的黑旗轻轻晃动,很仔细地扫视周围。然后又回过头很小心的样子对赵老五说:“五……五爷,叫弟兄们小心,我们已经到了‘妖人’出没之地,不要说话,遇……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轻易攻击,‘妖人’的箭可是准得很,又……又有毒,只要刮破一点皮就没……没救了!”说完,曲阳朝赵老五抽搐地一笑,继续迈步爬向埋人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