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他愿意爱她的一切
次日。
杨七七红着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胡乱地穿上鞋子,径直走到衣柜前,踮脚拿过顶端的油纸包,转身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即叮铃哐啷地敲了敲桌上的两个铁碗。
“忧忧,沙沙,吃饭了。”
“嘤嘤嘤……”
“啾啾啾……”
伴随着欢快的叫声,两坨白团子火速从被窝里和房梁上蹿了过来,一左一右占据着各自的饭碗,双双摇晃着脑袋,或眨巴着大眼睛,或滴溜着眼珠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家主人。
“嘁,小沙雕学得还挺快!
才跟着忧忧吃了两餐饭,就这般轻车熟路了。”
好笑地摇了摇头,杨七七快速拆开密封的油纸包,从里面掏出十条新鲜酥脆的小黄鱼,一个碗里放了五条,继而声音高亢地大喊:
“好,开动!”
朏朏和小雕激动地抖了抖身子,便默契地埋头干起了饭。
“乖,慢慢吃。”
杨七七欣慰地摸了摸两小只的毛发,便重新将油纸包封好,一边将其放回柜子上,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道:
“沙沙,不能欺负忧忧哦!”
“啾——”
小雕仰起脖子应了一声,便再次把嘴巴戳进了碗里。
朏朏自然不惧怕比它个头矮一大截的小毛球,只觉得多了个陪吃陪玩的小伙伴,更是吃得无比高兴。
两只萌宠实在太过可爱,杨七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缓缓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闩,只往外看了一眼,便瞬间变了脸色。
“你怎么还没走?”
回廊下,笔直伫立一抹玄色身影,墨发半绾俊眉修目,尽管垂头丧气,双拳紧张地握在两侧,却依然由内而外散发着难以忽视的清贵。
涂山璟缱倦地望着杨七七,目光触及到她红肿的双眼,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右手缓缓探向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哭过了?”
杨七七怔了片刻,差点破防,心思微转间,还是狠狠拍开了涂山璟的手。
“我没有,你看错了,快走吧。”
随即与他擦肩而过,大步走到院子里,哗哗往木盆里舀着洗脸水。
涂山璟忧伤地垂着眼眸,呆滞地僵在原地。
这时,串子抱着一筐药材从二楼走了下来,兜头遇上捧着杯子刷牙的杨七七,不由得吓了一跳,渣渣呜呜地大叫道:
“哎呀七哥,你眼睛怎么肿成水蜜桃了?
不会昨晚又熬夜看什么苦情话本,才哭成这样了吧?”
涂山璟闻言,立刻回过神,忙不迭转身走向院子。
“噗……”杨七七粗鲁地吐掉漱口水,没好气地骂道,“滚一边儿去!”
“好嘞!”串子爽快地应了声,乐颠颠儿地朝前堂跑去,逮着涂山璟便挤眉弄眼地八卦道:
“昨儿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七哥今天格外暴躁。”
涂山璟抿唇摇了摇头,直接绕过串子,大步进了厨房。
串子好奇地回头看了看神情古怪的两人,懵逼地耸了耸肩,然后扯着嗓子对着屋里大喊:
“甜儿,黄芪我拿来了……”
“榆木脑袋,又认错药材。”
杨七七摇头轻骂一句,随手将漱口杯放到置物架上,胡乱地薅了薅额前散下来的两缕头发,便将整张脸埋进了水里, 同时双手探进其中,粗犷地揉搓着面部。
等她抬起头时,双眼已恢复正常,再无半分憔悴的痕迹。
“芙芙姐。”杨七七用毛巾擦拭干脸上的水珠,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我今天不在家吃早饭,不用做我那份了。”
此话一出,在灶台前忙活的涂山璟顿时停下了动作,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只见容芙芙捧着大瓷盆走到厨房门口,一边麻溜地搅动着里面的面糊,一边关心地寒暄道:
“那你在外面记得要吃饭,别饿到了。”
“知道。”杨七七拧干毛巾将其搭在架子上,俯身泼去木盆里的脏水,便直接进了前堂。
涂山璟闻言,赶忙扔下菜刀,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这个阿景……”容芙芙看着涂山璟急匆匆的背影,好笑地叹道,“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七七!”
摇了摇头,她便疾步走到灶台旁,利索地忙碌起来。
这边,杨七七刚走进前堂,便听见桑甜儿耐心到极致的解释。
“串子,蒺藜和黄芪生得相似,作用和功效却大不相同。
蒺藜平肝潜阳、疏肝解郁、散结祛瘀。
黄芪补气升阳、固表止汗、利水消肿。
吴大姐体虚多汗,四肢浮肿,是以该用黄芪。
区分它们的最好方法,便是观察根茎的长短,长者为黄芪,短者为蒺藜。”
“嘿嘿,甜儿你真厉害,你这么一说,我马上就分清楚了。我现在就去重拿……哎七哥。”
“搁这儿内涵我呢?”杨七七咬牙弹了串子一个脑瓜崩,无视他的吱哇乱叫,径直对桑甜儿竖了个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越来越厉害了,看来我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
桑甜儿落落大方地莞尔一笑,“都是七哥教得好。七哥这是?”
“哦,忧忧的小黄鱼快吃完了,我再出去囤点儿。”
杨七七笑着回答道:
“昨晚我睡得早,忘了告诉你们,有朋友送了我一只食肉的小鸟,我还得给它进点儿货。
它叫沙沙,和忧忧在房里吃着呢,你一会儿去帮我看两眼,别让它们打起来了。”
桑甜儿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嘞七哥。”
杨七七颔首笑笑,拎起墙上的竹篮,便出了回春堂。
涂山璟三两步追上杨七七,不紧不慢地与她并肩而行,侧了侧身子想接过竹篮,却被她换到左手上灵活躲开。
涂山璟手指一僵,难过地顿住了,犹豫了片刻,便再次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杨七七的左臂,轻轻拎起竹篮,无比温柔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七七,无论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
不管你眼里有几个人,我也绝不退缩。”
昨晚他彻夜未眠,心慌意乱地想了一晚。
辗转反侧间蓦然发现,比起吃醋的酸涩,更痛楚的是再也见不到她灿烂的笑脸……
他爱她,便愿意爱她的一切!
傻瓜,你越是体贴,我越是不忍啊……
杨七七心口又酸又甜,刚好转的眼睛再次疼了起来,仿佛被风吹进了沙子,霎时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手中的力道也不觉松了下来。
感受到细小的变化,涂山璟心中一喜,忙取走竹篮,紧紧地握在手里,雀跃地提议道:
“听说兔老板的早点铺新出了两味包子,我们去尝尝?”
杨七七仰头逼回了眼泪,正欲再说些狠话,眼前便飞快闪过一抹明黄色的娇影,扑通一声跪在了涂山璟脚下,抱着他的大腿便哀婉地大哭起来。
“少主……整整六年了!少主您去哪儿了?呜呜呜……静夜终于找到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