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哪儿来的钱？
第二节课后的课间，杨七七去了走廊尽头的女厕所。
汪爱钰三人和另外一个戴着发箍的长发女生正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杨七七看也不看四人，行色匆匆地冲进了里面，哐哐拍着隔间的门，在一阵乒铃乓啷的响声中，钻进了右边倒数第二个隔间，哧溜一声把门落了锁。
谷丹和何蔚亮反身靠在洗手台上，伸长脖子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不知想到什么，不约而同地捏着鼻子嫌弃地扇着风。
“钰钰，好了吗？快走吧，臭死了臭死了。”
“马上，再等一下。”
汪爱钰扭着胳膊给辫子扎上了最后一圈橡皮，对着镜子满意地咧嘴笑了笑，故意提高声音大喊：
“丹丹，亮亮，佩佩，我可不像有些人，以为自己是什么苦情冷艳女神，在那儿矫揉造作地装可怜博同情。
我汪爱钰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就怎么做。
我知道头发乱了不能见人，有人却不知道心脏了更不能见人的道理。”
谷丹何蔚亮二人与汪爱钰蛇鼠一窝，当下立刻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于是一人一句地高声附和着。
“哎呀，有些人要是真的有廉耻之心，就不会一直给班级拖后腿了。”
“咦～～真的好臭啊，什么人拉的屎这么臭，不会屎随主人吧？”
“哈哈哈哈……”三人不怀好意地笑作一团。
胡佩叠好擦手的方帕，将其揣进了口袋里，抬头不赞同地看着三人。
“这是厕所，当然有臭味，你们受不了臭味还在这儿呆这么久，也真是奇怪。”
说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走了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
汪爱钰最先反应过来，无语地往左扯了扯嘴角。
“不是，她又抽什么风？”
何蔚亮连忙安抚，“钰钰别管她，她人就这样，老好人一个。”
谷丹也耸了耸肩，“我们四个从小到大总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就姑且珍惜这缘分吧。”
“真是多亏了这缘分，要不我会让着她？”
汪爱钰拧着五官对空气挥了挥拳头，转身嫌恶地睨了一眼最里侧，然后和谷、何二人一起出了厕所。
等门口安静下来，杨七七才从右边倒数第二的隔间里推门而出，无情的嘲讽从眸中一闪而过，抬头时，又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她慢悠悠地走到洗手台，蜗牛似的拧开水龙头，磨磨蹭蹭地洗着双手，一直等到上课铃声响了很久，才慌慌张张地往教室里跑去。
刚从四楼下来的顾森西惊喜地看着走廊上奔跑的身影，一种奇妙的宿命感涌上心头，令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森西，看什么看，还不滚到我办公室去！检讨书写不好不准上来！”
四楼楼梯的尽头传来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声，伴随着两根粉笔头唰唰地飞了过来。
顾森西脑袋一歪，灵活地躲开“暗器”，小跑着站到三楼走廊上，半眯的眼眸含着笑意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年三班。
他停顿了一会儿，直到看见那抹独一无二的蓝色身影徘徊之后终于进了教室，才成功赶在下一拨粉笔袭来之前，快速跑往了一楼……
…………
放学后，杨七七没有直接回家，甩开齐铭后，先去了一趟银行，接着又进了附近的网咖，整整呆了四个小时才出来。
等结束一切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
“妈，我回来了。”
杨七七推开木门，反身将门闩落下，一踏进客厅，就对上林华凤黑如锅底的脸。
桌子上的三菜一汤早已冻成了冰碴，两碗高高堆起的米饭俨然两座硬邦邦的小山。
杨七七心中一暖，愧疚地上前抱住林华凤。
“妈，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现在去把饭菜热一下。”
说完放下书包，端起桌上的饭菜就要往厨房里走。
林华凤用力把杨七七拉了回来，生气地把她推到一旁。
“死丫头，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里鬼混了？电话也不接！！”
杨七七踉跄着站稳，目光触及到林华凤凸起泛红的眼眶，鼻子不由得酸涩起来。
强忍着哭意把饭菜放回桌子上，杨七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本本，高高地举到林华凤面前，软糯糯地撒着娇。
“妈～我错了，你别生气，你看了这个，就知道我去干什么了。”
林华凤晃了晃神，狐疑地接过红本本。
“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几个烫金大字夺目地映入眼帘。
“存折？你怎么会有这个？”
林华凤蹙着眉头看了杨七七一眼，胡乱地翻了一页，仅仅一行的巨额存款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语无伦次地质问：
“二十万？？！！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你不会……易遥，你、你还要不要脸了？？”
无端联想起一些肮脏龌龊的交易，林华凤痛心疾首，扔了存折就要过来揍杨七七。
“妈……妈妈妈……你误会了。”
杨七七一边绕着桌子灵活地躲避着拳脚，一边临危不乱地解释着。
“别说你以为的卖y交易，就是把我的肾给卖了，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啊，你真以为你女儿国色天香唛？”
林华凤一个落空没抓住杨七七的手，听到这里也突然冷静下来，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那你的钱哪儿来的？”
“妈你等我一下。”
杨七七笑着安抚一声，然后在林华凤的注视下，快速跑到自己的房间，弯腰从床底下捞出一本《红楼梦》，翻开到其中一页，拿出了一封折叠的文件。
“妈，你看看。”
林华凤一头雾水地接过，急吼吼地把文件打开，入眼的文字让她越来越迷茫了。
“妈，你先坐，我慢慢说给你听。”
杨七七拉着林华凤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同时捡起地上的存折，把它重新放到了母亲的手上。
“我呢，写了一本叫做《无双传》的长篇小说，和帝都的四喜小说网签了约。
虽然还在连载中，只写了15万字，但是已经累计有2000万人在线阅读了。
这二十万是我第一个月的收入，以后他们还会为我出实体书、甚至拍成电视剧，赚的钱比现在会更多更多。
我这一个月每天七点多才回家，不是在学校补习什么功课，其实是去网咖写小说了。
今天之所以搞了四个小时，是因为我答应了平台和读者加更，会额外多两万块的奖金。”
“…………”林华凤深受震撼，难以置信到目瞪口呆。
“妈。”杨七七亲昵地抱住林华凤，小手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下巴软软地搁在母亲的脸上，糯糯地吸了吸鼻子。
“我说过会赚钱养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妈，这些钱是女儿孝敬你的，你放心地花着，以后不要再给那些臭男人按摩了，我心疼。”
“易遥？？！！你、你怎么会知道我……”
林华凤感动又诧异，泪眼婆娑地看着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儿，心头的郁结仿佛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温暖与爱意。
杨七七没有多说，只是又哭又笑地擦了擦眼泪，小手摩挲着林华凤粗糙的手心，小花猫似的嗫嚅，“我就是知道。”
林华凤身体一顿，极度的狼狈不堪在脸上浮现，僵硬地动了动手指。
杨七七用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坚定地抚摸着她饱经风霜的双手。
很快，林华凤的身体瘫软在杨七七肩头，眼底的谜雾彻底散去，化作一片清澈的雨水，哗啦啦地夺眶而出。
“遥遥……”
“妈……”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释怀的泪水如开闸般一泻千里。
悲苦已随泪而逝，往后，只会剩下无尽的幸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