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见面
低沉阴戾的声音,肃冷猩红的眸子里一片血气翻涌,那张如玉般的面容,表情却是陌生又熟悉。
是了……当初梦里的罪人狱,遍体鳞伤正在受刑的他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神色。
可我瞧着却半点都不害怕,若不是身子此刻的状况实在算不上好,我定是第一时间就扑到他身边去了。
此时此刻我异常清晰地意识到,我对他的想念与期待。
刚才还在放狠话的白无常早已失了嚣张,哆嗦着被穿透的身子,连头也不敢回,而本该站他身边的黑无常在看到鸦朝之后,连滚带爬地准备开溜,可惜本人就站在阵中,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刚扑到阵眼处,整条手臂瞬间被吸收掉,要不是滚得及时,指定要被吞个干净。
他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却逃不出这个阵,半跪在地上,哭丧棒也被折断,但看着我们,却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我们活不了,你们也一样。咳咳,入阵者,必杀。”
鸦朝满身戾气地抽出刀刃,把身体逐渐变透明的白无常随意扔在地上,侧身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玄色衣摆随风翻动,刀柄上的苗铃也跟着他的动作清响。
每行一步,脚下的阵符像是吃到大补之物一样发亮,雾气浓重。
黑无常见状笑得更开心了,像是已经看到我们被杀魂阵吸干灵气吞噬魂魄的下场。
我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亦是冷笑:“杀魂阵万鬼为祭,但你们这,不过堪堪百鬼,你以为,这阵承受得了什么?!”
说罢,我手掌成爪,反手将杀魂阵的灵气吸入掌中!
“啪!”
杀魂阵寸寸碎开,发出如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不过须臾,他们所谓的“大杀器”,便因承不住我和鸦朝的灵气,被彻底摧毁。
鸦朝抬手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脸埋在我脖颈间,似乎低笑了一声。
紧接着,我便觉得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我体内,内里的灼痛霎时缓解,魂渊中因受伤而躁动不安的大鸟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像是魂魄归位后的舒畅,我喟叹一声,伸手回抱住他。
看到阵碎,两个重伤的黑白无常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就要逃,然就在他们站起来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头顶本来已经慢慢散去的黑云却无端又聚拢在一起,雷电的威压降下,空气中弥漫起窒息的味道。
鸦朝捏了捏我的后颈,轻笑道:“不错,都会召神了。”
我刚想说不就把你召出来了,可黑云逐渐化作两道巨大的身形,让我骤然失了声。
牛头马面的模样,肩披黑金甲,手持伏魔杖,肌肉暴起的人身,双眼如电,迫人心魂。
“你召的神,是阴差牛头马面,并非我。”
鸦朝说着,捏了一下我的耳尖,眸子眯了眯,将扑腾着翅膀的淡心捏在手里,然后收入袖中。
我一时半会儿没精力拯救淡心,只看着面前万分高大的牛头马面,心下疑惑:“牛头马面分明地位低于黑白无常,为何……”
在牛头马面跟前,黑白无常匍匐在地不敢出声,任由牛头马面的铁链自黑云间坠下,狠狠缠在两人身上,如同拖不肯投胎的怨魂一般,将哀嚎着的两人拖坠入无边深狱。
而他们似乎朝我的方向点了下头,然后身形像是被风吹散一般不见。
鸦朝似乎也看到了,沉默了一瞬,意味不明道:“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些冒牌货。”
我总觉得他的神情不对劲,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掩饰得极好,眼里只剩对她的眷恋思慕。
“……你是不是又想悄悄去下边儿把人弄来收拾一顿?”
按理说地府让人围杀我,鸦朝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他除了刚出现那会儿,后面似乎就是在观望的态度了。
鸦朝捏着我的手在把玩,语气听不出喜怒:“若你没有召神将那两个畜生给唤出来,我的确是不会轻易罢休,但,”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看向我后方慢慢走过来的两个人影,哼笑一声继续道:“真正的阴差出来,自然要给几分薄面,毕竟他们也在找这拨人,我们便等着阴差那头给我们个交代就好。”
所以说,来围杀我的黑白无常,竟然是一群冒牌货?
那他们所在的地府难不成也是冒牌的?
不等我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师父和付九已经站到跟前来了。
他们自然是能看得见鸦朝的,付九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牛掰”二字,还默默地朝我竖起大拇指,但碍于鸦朝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再多话也只能憋着,给我打眼色打得眼睛都抽筋了。
师父面色辨不出喜怒,和鸦朝对视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却莫名察觉出了几分不对的气息。
有点不要脸的说,就像对女婿的打量。
而鸦朝对师父似乎颇有微词,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这便是你刚认的师父?走了,先回家休息,饿不饿?”
他还有心情温声软语地问我饿不饿,对面师父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墨了。
“渡央,走了,回家!”
我还没说话呢,鸦朝却是倏然抬眸,冷光乍现:“回家?央央和我的地方才是家,你算什么东西?”
师父气噎:“我是她师父!”
“哦?是师父,还是别的?”
“你……”
鸦朝将弯刀收起,把袖子里的淡心扔向师父,说道:“她出生遇祸,我相护相伴十余年,这三年地府百般相逼,亦是我护她安全。我若有别的图谋,等不到你来认她作徒。倒是你,来得太迟了。”
说到陪我护我之事,鸦朝面有满足骄傲,似乎这是他最爱也做得最好的事情。而言下之意就是:要是想对我不利,那凭他的本事早就动手了,根本等不到师父。
鸦朝对于师父的敌意似乎有些莫名,似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但两人十分默契地选择了隐瞒。
付九也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默默地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不说话,我本想说点什么,但师父看向我的眼神却有着我看不懂的沉痛与悔意,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我扯了扯鸦朝的袖子:“鸦朝,师父这段时间也很照顾我。”
鸦朝眼神一暗,揉了揉我的发,道:“他传你本事,我不阻拦。”
但是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绝不允许。
最终师父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叹口气作出了让步:“给你也留了一个房间,一起过去吧。”
这次鸦朝没有说什么,将我一把抱起,跟着师父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