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祸害
林业家里的两缸酸菜都已经腌制好了，平常吃的都是炒菜什么的。
今天林业在家不上班，而且明天也休息，沈安茹就想着晚上包饺子吃了。
“行啊。”林业笑道：“那我去和面。”
“不用。”沈安茹看着林业说道：“你这都折腾一天了，我来吧，你在诊所这边坐着，看着点老三就行。”
一边说着，沈安茹一边起身往外走。
临近年关，诊所这边生意也多了不少，对于上了岁数而且身体不太好的老人来说，每年冬天都很难捱。
沈安茹去厨房把东西都拾掇到客厅里去了，客厅里有炉子，干活的时候也暖和，至于厨房，不烧炕做饭，谁在里面待那么长时间？这会儿又不是夏天。
面活好之后放在面板上，扣上盆，醒个十几分钟。
沈安茹到外面屋檐底下，把盖在咸菜缸上的盖子拿下来，从里面掏出两瓣酸菜，放进盆里，端着盆就赶紧回屋子里去了。
把酸菜用水稍微一冲，把表面缸里的浮物冲洗干净就行，然后切丝剁馅，挤干净水分放盆里。
再把已经化好的肉剁成肉末，也放进盆里，加点盐，油，味精，五香面，滴两滴香油，葱姜末剁碎了搞里头搅拌均匀。
这半下午的，孩子们还在外面玩呢，上午林业给弘毅买了鞭炮回来之后，孩子在外面都不着家了，中午回来吃点饭，下午又出去玩去了。
沈安茹饺子包的多，但是家里的大人小孩也能吃，不过，就算是一顿吃不完，这大冬天的，剩下的没沾过筷子的，放在盆里或者盘子里，搁在厨房里，放个一两天也放不坏。
甚至包的多了，生的饺子直接搁在外面冻上，到时候吃多少煮多少都行，还方便了呢。
晚上天都要黑了，俩孩子才从外面回来，沈安茹在厨房大锅烧水，煮饺子。
林业也早早的就把诊所的门给关了，这大冷天的，晚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晚上不用关门那么晚，想买药的早就趁着白天天气还暖和点出门过来买药了。
看着回家还在屋子里闹腾的俩孩子，林业无奈笑了笑。
“眼见着过年了，你俩也别光顾着玩，老师布置的课业别落下。”林业说道：“赶紧写作业去，写完作业看会儿书，闹腾啥，你们妈妈包了酸菜饺子，一会儿饺子煮好就出来吃饭。”
俩孩子一听说有酸菜饺子吃，高兴的直蹦高，然后俩又蹦蹦跳跳的回屋子里了。
至于能不能静下心来写作业，谁知道呢？
这年头用不着那么鸡娃，也用不着那么卷，能安安稳稳的把学上下来就行，使劲的去逼孩子，鸡娃孩子，还不如逼自己一把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明白什么大道理，越是跟逼着他们去学习，反而越有抵抗心理，越是不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偏偏要去做什么。
猫狗都嫌的年纪，爹妈整天在跟前看着更闹心。
年前，林业还是要继续在医院工作的，一直要工作到大年三十。
这天，开完会之后林业回到科室办公室，旁边办公室里那边闹腾起来了。
“隔壁出什么事了？”林业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在椅子上问道。
“能有什么事？还是家属闹腾，医患矛盾呗。”同事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是原先的那个老头，之前听说是因为肠系静脉栓塞进来的，经过住院治疗呢，病情稍微稳定下来了，之前不是闹着要出院吗？出院回家之后，又严重了，这不又回来了嘛。”
“现在听说挺严重的，但是家属不签字，老人目前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另外一个同事说道：“昨天下午进来的，会诊之后给了两种治疗方案，一种就是保守治疗，一种就是做手术切除，让家属选嘛，但是家属不选，也不签字，反正就是说让医生给治，没有签字，医生那儿敢替家属做决定啊。”
科室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家属不想承担责任了。
病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两种方案，没有哪一种方案是明显优于另外一种的，一旦治疗失败，那肯定是谁做的决定，责任就落到谁的身上。
老头的儿子闺女，儿媳妇女婿都来了，但是就是没有一个人肯签字的。
“就这么拖下去，那老人估计也没几天了。”另外一个医生说道。
这话听着难听，但是实际上，也正是这样。
拖不起的也不是医生，而是每天疼得死去活来的老头。
这毛病可是十分折磨人的。
医院这边也只能暂时每天给他打一定剂量的止疼，让老头先不那么难受。
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唉，老人一有病了，子女是什么样的人，一下子就露出来了，平常还见不着这么些妖魔鬼怪呢。”
“是啊，不过怎么连自己的亲爹都能这么对待，这事儿就没别的办法了？”有年轻的实习医生面露不忍。
“还能有什么办法，这种事，多了去了。”林业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管得过来吗？你前脚管了，后脚病人家属就能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讹死你。”
“生老病死，见多了就不奇怪了。”另外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医生也说了一句。
“生老病死是没办法预料的，也是命，但是眼前明显就是人祸了，自己亲爹都这么祸害，别人闹腾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们这么闹腾又因为啥？”
“因为不想承担责任呗。”林业说道：“这么多子女呢，一个站出来签字了，将来老人出了事儿，全家人都得数落，正是因为这是一家子，所以，自家人是什么尿性，是什么人，心里都门儿清。”
看到如今这一场闹剧，当初林业在走廊听到动静的时候转身离开就是明智之举。
“咱们医院没有儿科，你看别的医院啊，给小孩治病，家长跟医生起冲突的，再怎么着，那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你瞧瞧这一家子，真不知道将来他们老了以后，他们的孩子怎么着。”林业身边的同事冷笑说道。
这家子人，也是给自家的孩子做了个好榜样啊。
不是自己科室的病人，林业他们几个医生也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讨论一下而已，一会儿大家还要去巡诊呢。
林业他们刚到走廊上，急诊那边就过来人了，直接奔着林业这边来了。
“林大夫，请去一趟急诊手术室。”
林业跟同事说了两句之后，跟着那边的人就先走了。
急诊救人如救火。
一边走着，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急诊来了个病人，闭合性胸部创伤，室间隔破裂，这手术现在急诊那边的大夫动不了，就想着让您过去看看。”
“心血管外科的人呢？”林业问道。
“现在年底了，医院里都轮休呢，现在再去把人找回来，来不及了。”
都听说过林业的大名，也知道林业是医科圣手，所以到这个时候，他们把希望放在了林业的身上。
“行，准备手术吧。”林业说道：“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吗？”
这是个麻烦。
这个毛病急性期手术难度很大，手术的危险性和病死率也很高，创伤后立即手术者因常伴心肌挫伤和有其他合并伤存在，术前必须全面检查，并对合并伤进行合理处理。
“做了，但是现在结果还没出来，最快也得半个小时。”
“检查结果直接送到手术室。”林业说道。
林业进手术室动手术之前也是要准备的，不管怎么说，动手之前，要看到检查结果，不能盲目的去手术。
林业消毒换衣服，站在洗手池前拿着小刷子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
都收拾干净之后，才由护士给他戴上橡胶手套，擎着手，走向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的人专门给林业开门。
手术室外等着的病人家属也非常着急，时不时的拉住过往的工作人员问手术开始了吗？怎么还不动手术？
医生只能跟他们解释，目前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不能立马动手术，再着急也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不然怎么动？
病人家属不理解，大夫们就只能尽力的跟他们解释，先安抚一下病人家属。
三言两语的事，能说两句就说两句，别整得里面人命关天，外面鸡飞狗跳。
进了急诊，不管是医生还是家属，都希望尽力抢救。
终于，检查结果出来了，急匆匆的送进了手术室。
林业看过检查结果。
“全麻，仰卧位，开胸之后心脏停搏。”林业说道。
前两项没问题，但是最后一个，心脏停搏？
手术室里的人都愣了。
“林大夫，咱们没办法让病人心脏停搏呀，只听说过心脏起搏。”
林业皱眉，难道要在心脏跳动的情况下做这场手术吗？
难度拔高了可不只是一个层次啊。
但是人都在眼前了，不管怎么样，试一把。
成了就成了，不成也没办法，眼前的病人，他上手操作了，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操作，就只剩下死了。
这就是俗话说的死马当活马医，人送进来了，他们身为医生，就要全力以赴。
里面手术做着，外面医生跟病人家属沟通着各项事情，也告诉他们，这毛病不好治，手术的风险也很大，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另外，也要签字，这次是瞎的病危通知书。
同意手术的字他们已经签了，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医生就把病危通知书给拿过来了。
一切，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家属一边哭，一边颤抖着签字，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意放弃。
“医生，那费用方面”家属还是颤抖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估算着的话，大概五百来块钱吧，毕竟这是心脏手术，如果说手术成功，人抢救下来了，后续的治疗也比较麻烦，林林总总加起来的话，大概六百多，多。”医生说道。
手术费用，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又是一项沉重的打击。
手术室里，一向冷静的林业脑门上也沁出了汗水，让旁边的助手帮着擦汗。
他的手上，还是稳的。
带小垫片的双针无创缝线，穿过有生机的室间隔缺损边缘组织做间断褥式缝合。
这场手术太考验大夫的心里承受能力了。
而恰好，林业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强大的，一个表面上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活了两辈子的人，没有什么能令他再紧张了，尤其是医院里的事情，手术台上的事情。
缝合结束后，室间隔缺损和左室切口完全闭合。
手术结束之后，林业才敢长长的舒一口气。
手术是成功了，人也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至于后续愈合，就交给心外科的人去管吧。
从手术室出来，不仅仅是家属紧张的询问病人的情况，连医生都好奇，手术到底成功了没有。
“手术成功，后续交给你们了。”林业说道。
“哎呀，谢谢大夫。”
“太感谢了，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呐。”
病人家属说着，就要往地上跪，林业现在也不方便拉着他们，就给旁边的医生使了个眼色。
旁边的医生赶紧拉住人。
“治病救人，应该的，谁都不想看着病人死在医院里。”林业说道：“真要是觉得医院应该感谢，就去献点血吧，这次你儿子也是运气好，不然碰到医院缺血的时候，你儿子可能嘎在手术台上。”
说完之后他就快步离开，去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早上病房巡诊没去，回去以后得问问同事情况，顺便也看看病人今天的记录。
病人家属听完了之后，更是千恩万谢，并且跟旁边的医生询问献血的事。
林业也只是顺嘴这么一提。
手术中虽然也用了自体血回收回输，但是术中也依旧给病人输了血。
等林业走了之后，手术室出来的人看着林业的背影则是感慨。
林大夫简直就是为了外科手术而生的。
太精彩了，太震撼了。
而这边，林业回到了科室内。
这一场手术都做完了，隔壁科室还是那么热闹。
“还僵持着呢。”林业随口问了一句。
“可不是嘛，字还没签，能怎么样呢？”同事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