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墓中谈（其二）

    确如她所言，这团没有意识的肉块仍然还活着，蠕动着。

    烈焰在它身上熄而复燃、周而复始，焦黑的表层之下，微弱脉搏正隐隐如虫茧般涌动着。

    这并非某种角力的对抗，更像一种恰到好处的安排：烈焰既不使它重新生长，又不急于将它焚烧殆尽。

    这是某种折磨手段吗？还是打算交给我处置？

    更像是后者。艾德从没听说门蒂洛萨有折磨他人为乐的癖好。

    既然门蒂洛萨能够访问守秘人程式，那么很有也可能知道他有『结晶弧刃‘伊庇厄乌斯’』这张卡片。此举应该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让艾德收掉罢了。

    毕竟，如果想要伤害自己，完全可以在这之前动手。

    既然如此，艾德也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他再次释放出投影，却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希尔薇，我记得你说过晋升三级非凡者需要一枚结晶等级3以上的、神选者的人格结晶，对吗？”

    “嗯哼。”希尔薇极为优雅地点了点头。

    艾德指了指烧焦的果汁先生：“你觉得他有可能是神选者吗？”

    他从鸦巢的文献中曾了解到，除了先天与某一秘文达到100‘完全亲和’的非凡者外，一些极度危险的秘仪也会使人格结晶发生良性改变，从而与秘文达成‘完全亲和’。

    虽然那次简短的交手不足以让他判断出果汁先生的真实实力，但艾德推测其至少应该不在伊塞克长老之下，也就是至少4级非凡者。

    更重要的是果汁先生所使用的邪器，那根腿骨与黑色发丝做成的琴弓，其灵命绝对不低。

    「灵命」是神秘学术语，通常情况下特指非凡特性物质的等级，分为0-6共7个阶梯命格。

    非凡特性物质往往种类和变化极为繁多，哪怕由不同的人使用同一件非凡物品，其威力、功效、表现形式都有可能会截然不同。

    因此，试图构建一套严谨划分体系的神秘学者们，只能大致以其生效时在灵视域中产生的光环激荡等级作为划分的基础依据。

    譬如绿花教堂的圣物「利奥七世的左眼」，虽然没有明确问过狄伦神父，但艾德在梦中复现后自行尝试判断，其恐怕也仅为二阶命格。

    至于门蒂洛萨之眼，无论艾德在梦中如何测试都没有任何光环表现，只能暂时定为零阶命格。

    而果汁先生所使用的邪器腿骨琴弓，其在红眼蜘蛛灵视域中的光环表现至少在三阶以上，极有可能达到了四阶命格。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要知道，分局想要调用三阶及以上命格的圣物，必须事先经过神调局总部的审查和授权。除此以外，总部还会专门派出执行者对圣物进行监督管理，确保圣物在回收前处于严密妥善的保管和监视之下。

    能够独掌4阶命格邪器的人，想必会不是普通来历。又况且刚刚献祭仪式结束，果汁先生本已经腐败溃烂的身体还经过了某种新生历程，因此艾德才猜测现在果汁先生很可能是一名神选者。

    “神选者？也不是没有可能。”希尔薇说道，“但人格结晶现在在他的脑子里，我没办法直接判断。”

    “……不如这样，”她伸出葱白玉润的食指指向还在燃烧的肉块，“我暂时把结晶镰刃的收割能力关掉，你把他的人格结晶解刨出来我们看看再说。”

    “也好。”艾德同意了希尔薇的提议。

    他走上前去，这一次结晶镰刀轻而易举地将本就只剩下一口气的、果汁先生所化身成的怪物头颅斩下，随即剩下的躯壳便被火焰彻底吞噬。

    一番解剖后，艾德投影的食指和拇指探入其中，取出了一枚带有尖刺的红色鸽血石。

    “嗯，我看看……”希尔薇走到艾德身旁，凑近睁大眼睛盯着晶体瞧了一会儿，“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好消息是，这确实是一枚四级神选者的人格结晶。”

    希尔薇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艾德隐藏在灰罩袍兜帽下、一片虚无中的双眼继续说道：

    “坏消息是，它发生了严重的恶性突变。有可能是因为仪式的祭品数量没有达到预期而产生的诅咒导致的，不过也有可能是那把邪器的侵蚀、或先天因素等等其他综合原因。”

    “是更接近卡塔莉娜的情况，还是更接近海怪的情况？”

    如果只是结晶恶变症的话，他还可以利用梦境中的能力将表面浅层突变烧蚀并重塑，得到一枚完整的神选者人格结晶；

    如果是海怪那种已经伤及深层的严重情况的话，那他只有趁着人格结晶的灵性还未彻底散逸前将其收割转化了。

    “介于两者之间，但这枚神选者人格结晶并非完全无法利用。”

    希尔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