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扯皮
迎着屋里各异的面色关上门，她也不理顾大木，大摇大摆的朝堂屋去，顾大木只能憋屈地跟上。
到了堂屋，顾大木再忍耐不住，“你快把欠条给我！”
顾依依不理会，四下看了看，挑了正中间的罗汉椅坐稳了才笑道，“爹，您先别急。欠条欠条，可得一手还钱一手销账呢。”
顾大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借条不过是忽悠这死丫头的，她竟敢当真，当即就要一巴掌抽过去，“反了你了还？”
顾依依早料到会这样，原身没出嫁时就天天挨打，家里谁一个不顺心都能甩她两巴掌，这才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可她毕竟不是原身，上身倾斜偏头躲了过去。
顾大木的手没来得及收回，‘嘭’一下拍在了椅背上。
他一个做惯了力气活的庄稼人，本身手劲就大，这一巴掌又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若是顾依依没听错，那‘咯嘣’一声脆响，至少是个手指骨折。
顾大木痛呼一声又赶紧忍耐下去，面庞涨成了猪肝色，他捂着剧痛的手吸着气叱责，“你到底要什么？”
顾依依叹了口气，这顾大木年纪不大脑子都不好了，“我要你们还钱！”
“不可能！”
“那咱们便报官吧，天下也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顾依依听罢，冷哼一声，这顾大木竟然还想道德绑架，“爹，您说您骗出嫁女儿钱这事儿，说破天去也不对吧？再说了，天底下只听过孝顺父母的，可没听说孝敬哥嫂的。”
顾依依将顾父按坐在椅子上，指着宽阔的屋子和一应家具，“您就说您这大房子，我大哥的媳妇儿，地里那几亩上好的水田，哪一样不是我掏的钱？这么些年，我给家里的钱少说也有一百两银子了。”
顾父梗着脖子大喘气，眼神里的火气像是要把顾依依吃了，他驳斥道，“你别给我说这些，既给了我就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顾依依嘲讽一笑，“您现在不给，若是报了官，到时候可不只是还钱，那衙门的板子可不好捱。”
无论什么时候，小老百姓都对衙门有着天然的惧意，更别提现如今的衙门，无论你犯了什么罪，先来一顿杀威棒。
顾父一听挨板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挤出一句，“我可听说了，女告父也要挨板子。”
顾依依竟给这话气笑了，咬着牙狠声道，“那就让他们打，十板子换一百两银子，我看这买卖可是合算的很呢。”
顾大木也不明白，不过就是半天没见，这女儿怎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一句句说得他这老父亲束手无策，蛮横到让人害怕。
可他到底怂了，捂着剧痛的手哭诉道，“我可以还钱，但乖女儿你也知道，我这钱都用来盖房置田了，哪儿还掏的出半分银子。”
顾依依瞥了眼他身上的细布长衫，这顾大木真是狡猾至极，都到这时候了还想卖惨。
她冷笑，“爹，您可别蒙我。您这不是还要给我二弟娶媳妇儿么，我看这林家也不算穷人家，彩礼钱怎么不得个二两银子。还有，我刚在门口也听见了，我娘可是应承了一套大房子，怎么着不得十五两？”
顾大木眼神闪了闪，心虚的揉了揉衣角，却触动了手上的伤口，轻嘶了一声，“那钱不能动，动了你二弟可就娶不上媳妇儿了。”
“他娶不娶得上媳妇儿是您二老要操心的事儿，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您别扯什么弟弟不弟弟的，我也不多要，您给我六十两银子就行，多的就当我孝敬您二老的。”
其余的钱顾依依也不是不想要，可她大概算了算，顾家现在最多也就能拿出来这么多，再多就只能卖房子卖地。这顾家人吸女儿的血还不把女儿当人，自然不值得同情。可她的目的只是要钱罢了，没必要把人逼急了。人嘛，若被逼到绝境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可……可六十两也太多了点。”
眼看着顾大木要松口，堂屋里突然冲进来一个抱孩子的女人，一进来就嚷嚷着“你这死丫头狮子大开口啊！六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顾依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女人吊梢眼薄唇细眉，生的一副刻薄相，是顾依依的大嫂顾孙氏。
就光她一个人，就没少从顾依依这儿腾挪钱，今儿个身体不舒服想吃点心，明儿个孩子将来要上学需要交束脩。这都过了三年了，才在前些日子得了这么个儿子。
生了长孙，她更是自觉站稳了脚跟，恨不得把将顾家的钱全给自己捞到怀里，自然软包子顾依依的钱在她看来，早晚也是自己的。
顾依依也不回话，只定定看着顾孙氏，直看得她心里发毛才蓦然笑开，“嫂嫂说得对。”
缓缓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塞到了自儿媳妇进来就不发一言的顾大木怀里。
顾孙氏正觉得抱孩子胳膊酸，见顾依依低眉顺眼的模样，自觉已震慑到了顾依依，便习以为常的松开了手。她正想开口继续要钱，前两天去镇上她还看中了一对金耳坠，还愁没钱买呢。这不自己顾依依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谁知嘴刚准备张，脸上猛地挨了一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半天缓不过神。
而那边的顾大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可他一只手骨折，另一只手负隅顽抗的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实在腾不出手来。他又不敢大声宣扬，只恐丢脸丢到未来亲家面前。
他担心二儿子娶不到媳妇，顾孙氏可不担心。娶不到才好呢，娶到了家里不止要添些钱，还要损失个壮劳力。那些钱可都是她儿子的！
所以等顾孙氏反应过来后，看到好整以暇吹自己手心的顾依依，脑子顿时一热，冲上去就要厮打。
她自嫁到顾家便养尊处优，哪里比得上经验丰富的顾依依。几个回合下来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脸上又挨了重重几下，嘴角渗血，脸肿得高高的跟发面馒头似的。
眼看打不过，身上又哪哪儿都疼，她气急扑通一下席地坐在地上撒起泼来，扯乱头发毫无顾忌地大声喊叫着自己丈夫的名字，“顾江你死哪儿去了？你媳妇都快被人打死了，你们老顾家没一个好东西！我可是给你家传了香火，竟然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