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极寒的日记8
我们等在原地等了挺久,不见皮索出来,忽然觉得有些难办。
企鹅尸体顺着右边延伸,这表明企鹅群走向了右边,但皮索却逆而行进,走了左边,虽然我们不知道路,但跟着企鹅群走应该是没错的。可是眼下抛下皮索,很多谜团就无法解开。况且影子姐说的没错,皮索是任务委托人,不论怎么样我们都要在他面前拿到日记。
影子姐观察了我和土豆的反应,说:“进山洞看看。”
看来影子姐和我的想法一致,我出声表示同意,就见影子姐招出短剑并且带头走进了山洞。
我们跟在她背后走了进去,就见皮索的脚印径直朝洞的深处走,现在还是晚上,洞里光线很暗,皮索进山洞居然不带光源,没有夜视力的他是如何朝里面走的。
整个山洞略显狭隘,并且洞口挂着冰柱,看上去格外阴森。洞内更是严寒,四周都是岩壁,地上除了皮索的脚印其他一无所有。这个洞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可以很好地躲避风雪,并且格外安静,仿佛与世隔绝,倒像个避难所了。
影子姐一进来就皱了皱眉,不知发现了什么,唤了我一声道:“跟着他的脚印走,看看他在干什么。”
我立即点头,追着皮索的脚印往前,越往深处走,皮索在前面的脚步声就越清晰。
得亏我夜视力还行,走到一处就见到皮索扶着岩壁一寸一寸地往前摸,在这种漆黑下他就和瞎了没两样,走得身姿歪歪扭扭,速度也慢,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行进。
我从背后追了上去,皮索根本没有察觉我在背后,直到我离他十分近的时候,拍到他背上,他才惊叫出声:“啊——!”
这个声音让整个洞穴传出一连串的回响,我颇有些无奈:“皮索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刚刚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声,我吓得浑身抖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影子姐,她微微蹙眉,好像对我的问题不太满意。
“是吗?这位贵人还真是敏感,皮索还是皮索,没有变。”皮索从容地回答,但在这里我仍看出一丝端疑,不过碍于影子姐的脸色,我没有点破。
皮索又道:“这里就是我以前来过的半山腰的洞穴。”
我低头,又看见皮索挂在胸前的动物协会徽章,倒是想到了什么,徐徐问道:“动物协会有哪些成员?”
这回不仅土豆和皮索露出疑惑的眼神,影子姐也瞥了我一眼,仿佛我刚刚说了一句外星语。
“贵人真会说笑,这个问题就和问怪物协会有哪些成员一般呐。”皮索边往前摸索边说,语气带笑,“种类太多,要问我我也说不清楚。”
“……”我忽然意识到我问问题的方式有点奇怪,罢了,不打岔了,直接步入主题吧:“你们是不是有两个成员是一只鹤和一只龟?”
“……!”皮索眼睛骤然睁大,脚步一滞,露出了我所熟悉的魔怔的神色,他这个反应不出我所料。影子姐明白过来我要问什么,转而盯着皮索,目光犀利。
土豆轻轻出声:“还有……什么什么黎明?”
我们都在等他的反应,不过每当问起协会和鹤龟方面的问题,皮索反应都很慢,并且身体明显开始颤。
这两个难道有什么联系?皮索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没等我沉思完,皮索竟开口了:“你们……听见了?”
他这个问题颇有些莫名其妙,我茫然地回答:“对啊。”
皮索又沉默了一阵,恢复了脚下的动作,又朝洞穴深处走去,我们一步一步跟着,就见我们已经走到了洞穴最深处,皮索就地一缩,眯上了眼睛。
他这是又想逃避问题不肯回答?我刚想逼问一下,皮索再次主动开口:“很抱歉让你们这么在意,没关系,只是一些往事罢了。”
“往事吗。”影子姐也靠着洞穴底部的墙坐下,抱臂说着,语气竟带了一丝温柔,“说说看?我们愿意听。你们会长和你发生了什么?”
皮索无措地看了看影子姐,点了点头,随后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具体时间他已经记不得了,皮索在埃尔斯沃山下刷新出来,成为了当时冰原企鹅群中唯一一只拥有意识的企鹅。
当然,在周围都是普通企鹅的时候,皮索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学着同类的样子生活。久而久之,他和普通企鹅越来越像,难以分辨。他自己也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周围的同类动作如此单一,生活如此无趣,但进入一个集体,就要和同伴步伐一致,皮索没有脱离群体,反而迎合了他们。
普通企鹅是没法交流的,即使皮索有一肚子话,也只能说给偶尔来冰原的访客听。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许久。在一次睡梦中,他偶然听到有人朝他搭话,他吓的一激灵,忙站起来,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于此同时风雪刮得异常猛烈,那人的声音就顺着风雪传入皮索的耳中,他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个声音极轻的女声:
“你——叫什么名字?”
皮索看了看周围,旁边相邻的企鹅什么都没听到,还在缩着脖子睡觉,整个企鹅群就只有他在抬头。
他心里一阵忐忑,不知该不该回应,就听那声音又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叫皮索!”皮索颤着声音尖叫起来,一片黑暗之中那个声音格外清晰,而且有风雪的声音干扰,他无法判断那人的方位在哪。
“皮索——”那个声音重复,听起来好像很怜惜这个名字,又说了一声,“皮索……”
她将尾音拖的很长,皮索听得浑身发抖,不断观察四周,只觉得周围的漆黑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然而那个人再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就不再发出声音了,之后那半个晚上再也没有出现。
皮索也半个晚上没有睡着。
第二天,皮索将那天称为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那天动物协会会长来冰原找他。而那天也是动物协会正式成立的第一天,皮索作为第一批成员,获得了成员徽章,并且会长嘱咐要时刻佩戴,皮索没有问为什么,他想的是徽章代表协会的荣耀。
“作为动物协会第一批成员,我们将尽可能保护所有成员。”那只鹰这么和他说。
“会长,我到底为什么能进入协会?”皮索眨着眼睛问道。
“这样我们动物也有一部分领袖可以为同族站出了。”那只鹰说,“罢了,你若真感兴趣,之后来总部,我们会告诉你。”
皮索半信半疑,但当时还是点头答应。那只鹰很有野心,很有自信,有这样的会长在,自己一定不会有事吧。
那天半夜,他激动地睡不着,便又听到熟悉的女声,自从上次那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后,他对这个声音降低了警惕。
谁知这个声音竟重复同样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皮索再一次被这个声音吓到,下意识抬起头看是谁在附近,但一如既往,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昨晚告诉你了。”皮索淡淡回答,“我叫皮索。”
“是你——皮索。”那个声音突然间就出现在皮索耳后,同时一阵寒风吹过,皮索身子一抖,就听那声音又离远了:
“我认识你——只有你会抬头找我,只有你会抬头寻找背后之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皮索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但问的同时声音还是在发抖。
“想知道我的名字,就要拿东西来换——”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惊,一般这种时候对方都会要求“你的心脏”“你的手指”“你的血”等非常恶魔的东西,但皮索立即摇摇头,道:“她说,我要给她她想要的东西,还问我,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
我诧异道:“这我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
“没错。”皮索低下头,好像有些无奈,“所以我没有听到她的名字,我给了地上的雪,我的一片皮毛,还有我刚出海捉到的鱼,她不满意。但她为了补偿我,给我唱了一支歌。”
“什么歌?”
皮索神情暗下去,仿佛再一次陷入疯魔之中,我看到他这样子大约猜到了歌的内容:
“笼子缝笼子缝
笼子中的鸟儿
无时无刻都想要跑来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
白鹤与乌龟滑倒了
背后面对你的是谁?
是谁?”
不知是我心情紧张出幻觉了还是怎么,我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阵阴风刮过我后颈,心底一片凉,尾巴一颤,整个人都弹起来了,就差一声尖叫。
皮索看到我的反应还有点惊讶:“这首歌很吓人吗?她当时唱的挺好听的,就是唱完之后……”
影子姐皱着眉头,本在细细思考,听到他半句话又被吸引了注意力,微微侧头等着他的后半句。
皮索沉吟了一会,就道:“她唱完之后,我感觉我整个人被改变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说不清楚。”
“哪边的变化最明显?”影子姐问。
“梦。以前我不会做梦。但在那之后,我总能梦到我自己站在冰天雪地之下,四周是我同类的尸体,还有我认识的人的尸体,躺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山,仿佛在冒出黑色的烟雾,血染红了白色的积雪,那些尸体有的丢了头,有的丢了脚…”
“……”我们三都沉默了。
影子姐追问:“是噩梦?”
“这梦很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有的尸体有余温,有的血液还是温热的,我能摸到……”
“所以你很害怕?”我默默地问。
“只要在梦里唱那首歌,我就能回到现实。”皮索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又看到他之前丢了魂的影子,眼神失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