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守的村寨7
其实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陷入沉思,但是想到和报告与地图完全不一样的密室,还有行踪成谜的白衣玩家,各方线索都指向了这一点:研究员在研究出药剂后发生巨大改变。
想到这,我不禁开始怀疑那个白衣玩家的身份,此前我一直以为他是研究员之一,但自从下了密室,他便音讯全无,若真是被我们触到了核心,他应该下密室阻挠我们才是。但眼下他不但消失不见,连我的温感都再无法查觉到他的踪迹,如此倒不像是这里的研究员。
难道他的出现只是为了给我们注入情绪化药剂?
土豆也似在沉思,手撑在脸上道:“诶诶,方白,你说,浴缸那边的黏液,还有影子姐发现的章鱼墨汁,这玩家会不会变成了一只章鱼?”
我“嘶”了一声,点点头说:“有道理。但玩家怎么会变成章鱼?”
这个问题难倒了土豆,但是难不倒他的想象力:“他能做出狂化药水,那也能做出章鱼变身药水啊。”
我再一次点头:“你说得对。但会不会……这个玩家并不是玩家,他本来就是一只真正的章鱼?”
土豆被我忽然跳跃的脑回路惊到了,他瞪大眼睛看了看我的脸,说:“你是说,袭击我们的不是这里的研究员,而是一只伪装成玩家的章鱼?”
这听起来倒是不太可能,章鱼和玩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即使是伪装样貌都很难,更别提伪装玩家的生活习惯和行为举止。
若真是如此,这只章鱼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土豆想了想说:“方白,我听过一个传说,有一种怪物叫拟态章鱼,最喜欢模仿附近的生物。”
“如果是这样,假设拟态章鱼真的存在,并且之前就在我们身边,”我细细思索起来,“这个村庄根本没有玩家,只有两个怪物,一个是狂化的狼人,一个是拟态章鱼……不对吧?那这里本来有三个研究员的,怎么会留下一个拟态章鱼?”
这样说着,我再联想到外面破败的村落和被改成浴缸的沙发,灵光一闪,有些激动地说:“会不会,这个村庄就是被章鱼毁成这个样子的?然后他模仿被击败的玩家的样子,留在村子里继续研究员的实验?”
而且,这样想我之前感受到的异样就说的通了。白衣玩家体温低是因为他是章鱼,自然体温与玩家不同;行踪紊乱是因为章鱼有八条腿,同时扭动起来自然是一团乱麻。
此时系统的声音响起,让我们都有些意想不到:
“【任务线索记录】白衣玩家?拟态章鱼?
白衣玩家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玩家,而是喜爱模仿其他生物的拟态章鱼。”
土豆看着我的样子,先是被系统的话一激,随后想到什么又提问道:“那他为什么要继续做研究员的实验……”
“难道不是他的本能?研究员做实验,拟态章鱼模仿他们,于是他也做实验,不是这样吗?”我反问道,转手将线索发给影子姐。
“噢,也是。”土豆点了点头,好像有些无话可说。
忽然,他瞥到我衣服的一角,发出惊讶的声音:“方白你口袋里的那片纸呢?”
我疑惑地看着他,手伸进口袋一摸,还真空空如也——
我把之前放在箱子里的药物研发报告藏在口袋里,现在一看居然消失了。
“不会掉在哪了吧?我怎么毫无印象——”不应该啊。我夜间五感这么好,不会没察觉到口袋里的东西掉了。
算了,那东西也没用了,找到狼人把他带回协会交任务就行。
我正想着,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任务线索记录】白衣玩家?拟态章鱼?
(黑影怪“妄影”对此条线索批注:干得不错。来储藏室找我,狼人在这里。)”
我听到批注立即拍了拍在旁边走神的土豆,拉着他朝储藏室走,与影子姐会合。
储藏室和休息室之间就一墙之隔,走进去后就见一排又一排的玻璃柜,呈鱼骨状排列,玻璃柜里放了装着不同液体的药瓶,底下有标注,大部分都是简短的标识:“治疗药水”“夜视药水”“漂浮药水”“力量药水”等等。
看起来倒不像储藏室,像药房,还弥漫着一股草药味。
刚进来时地上狼人的毛发和血迹还直直朝前蔓延,但是到第四排药柜,狼人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连踢翻了三排药柜,玻璃柜碎裂坍塌,药瓶倾倒,玻璃渣掉了一地。
大概是和影子姐的较量十分激烈,狼人的战况不容乐观。
我和土豆一路顺着血迹弯弯绕绕走到储藏室深处,到第20排药柜,我就感受到更深处一冷一热两个温度,明白那边是影子姐和狼人的所在地,加快脚步朝那里跑去。
又是熟悉的猛兽喘息声,只不过这次的喘息带着颤,我跑到第25排,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心里暗叫不好,影子姐别把人给打死了,那要怎么给协会交差。
土豆跟在我身后跑,此刻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终于跑到第30排,也就是储藏室最后一排药柜,我找到了抱臂站着的影子姐和瘫倒在一旁喘气的狼人。那狼人身上已全是伤口,地上都流成血泊,除了脖子上那一处伤是影子姐留下的,其他痕迹都像是划痕,看来刚刚倾倒玻璃柜他自己也没少受伤。而站着的影子姐则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狼人,身上没有一丝伤口,身形板正地像在审讯犯人。
察觉到我们来了,她回头扫了我一眼,缓缓说道:“终于来了?狼人在这里,你们仔细看他身上。”
影子姐这么说,狼人身上难道有什么蹊跷?我不敢走近他,只好站在影子姐同排。
狼人身型魁梧,前半身尤其发达,依靠强壮的后腿站立,同时他长着尖牙利齿和铁爪铜牙,是远近闻名的月下猛兽。但此刻瘫倒在地后,见这猛兽如此痛苦不堪的神情与微微颤动的四肢,我心中竟莫名涌起难过的感觉来。
但仔细一瞧,我才知道影子姐让我们看的原因——狼人长长的皮毛下,居然隐藏着一具又一具针筒,牢牢卡在他的毛下,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只有凑近细看才能看到。这隐蔽措施做的非常成功,让我们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些针筒。
我鼓起勇气朝狼人迈近一步,见他毫无反应,便又迈了一步,走到他身边,拨开他的毛,碰了碰其中一具针管。
狼人身体未动,却转转眼珠看向我,同时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咽似的声音,好像在说那针管很疼。
这针管里面还有遗留的药物,在源源不断给狼人注射,他全身这么多针管,难怪他会一直处在狂化状态,如此折磨,他能坚持到现在真是十分不易。
每个针管都深深扎进他的皮肉里,这些东西一定把他弄的很疼。我转头对上狼人的眼睛,见他混沌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求情的意味,便甩甩手,拉着其中一根针管用力一拔。
狼人身体猛颤,我成功将那针管拔出,举到狼人眼前,随后把它丢到一边,转身去拔下一根。大概拔了4根之后,土豆担忧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忍心起来,也跟着来帮忙,和我一起拔针管。
影子姐见状,看着我们俩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慢慢走近一边轻声对我道:“你还真是善良,如此大可交给协会的医师。”
影子姐走近的时候,狼人莫名有些紧张,但见她在帮忙去除针管,便又慢慢放松下去。
我朝影子姐笑笑,对她小声道:“你看,你不也来帮忙了。”
影子姐垂着眸子,拔针管速度倒很快,对我说话时声音染上一丝笑意:“那不还是你先带头的?”
我忙点头:“是是是,怎么可能是影子姐的错呢,一定是我的错。”
影子姐被我这句逗笑了,之后她也没再开口。
我们花了一些时间才将狼人全身针管拔完,地上堆起的针筒如同小山,目测都有五十多具,此刻摆在一起还颇有成就感。
狼人明白我们在做的事,此刻正嗷呜嗷呜地小声嘀咕,身体颤颤巍巍地想从地上站起来,我们立即退开,见他缓慢地站起后将脑袋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谢………谢你。”
随后他仰头朝天花板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不知是在庆祝胜利还是为了感谢我们,只是我从他的嚎叫中竟听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悲凉感,他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储藏室,阵阵回声仿佛是他的同伴在回应他的嚎叫,狼群齐结,声震四野。
刚受伤的身体没法支撑他不断地站立仰头,此刻尚未愈合的伤口一下撕裂,血液喷涌而出,伴随他的狼嚎缓慢地顺着毛发滴落在地,很快血红便覆盖了他的全身……狼嚎伴随血水,还有我们没法看见的黑夜明月——
这是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月下猛兽的意味。
我和土豆不约而同地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甚至忘了自己是来救他回协会,只是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的狼嚎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