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暗藏杀机的假象
龚斐总算还有点理智在,没有闹腾得太过。
杏花花瓣确实被薅秃了不少就是了。
另外四个玩家没敢凑到江昭白和龚斐的跟前招眼,乖乖跟在他们身后,眼看着他们步上白桥才敢往杏花树下去。
四名玩家都暗暗计较着自己若是最后一个走,是否遭到的攻击会少些,因为杏花树已不剩多少花瓣。
脖子上还被一只手钳制的小哥率先停下了脚步。他伞下的这个“另一半”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他自觉自己在这般情况下是无法顺利走过杏花树下的。这个最后的名额,他势在必得。
另外三名玩家注意到他的动作,看去时便不可忽视他脖子上那只青白的手。虽然这不是比惨大会,但对方如今这般境地,打定了主意要走最后一个,他们又没法奈何。
高中生走在第三个,他观察着前面的短发女人,猜测对方会是停下还是继续前行。
走在后面的人都在观察短发女人会如何选择。
短发女人却没有理会他们。
她在靠近杏花树下的时候站定,望着眼前零零散散飘下三两瓣花瓣的花树,与方才的盛大之景截然相反。就像是主角已经走过,留给他们这些作配的就只剩下这些了。
被大佬带飞的经历,她也不是没有,就只是没有这么精彩的。
就吃瓜而言,确实已经很是精彩了。
短发女人伸手将漂浮在头顶的红伞握在手中。她手腕上缠着几根黑线,先前遮掩在衣袖里没有被注意到。这会儿黑线慢慢缠绕上红伞的伞柄,明明没有用上死结,却好似把手和红伞捆绑住了。
“虽然我觉得没有多少必要,但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她扭头望向身边的红衣书生。
书生其实与红衣并不相配,这一身红衣的款式不似官袍,也不是喜服,寻常的长袍用这般张扬的红色,总是有些太过,没了读书人的清高味儿。
红衣书生转头看来,乖乖等待她继续说。
“那些花瓣落在你身上,你可会疼?”短发女人将红伞微微朝着自己这边倾斜,红衣书生后背迎着雨,却并未打湿。她在他的肩头多看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并不。姑娘可真会疼人。”红衣书生往伞下走了半步,靠着红伞的边沿将风雨与自己隔绝开,转头望向那一树洁白,感慨一句,“这杏花,真美。”
“一般般。”短发女人不理会他,径自撑伞步入杏花树下。
被留在外面的红衣书生讨了个没趣,飞快追上前去。
杏花落下,如雪利刃,洋洋洒洒。
短发女人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红衣书生,陌然转身将伞高举,高高迎上飘落的杏花。杏花轻易将伞面破开一道口子,抓住时机旋转伞骨。
伞面随着伞骨而转,她顺势跟着旋转。
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远。
不断有花瓣落在伞面上,却没有一把能够落到她眼前。
她打着圈儿转过了花树下的范围。
她就好似一个舞者,精准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待到顺利通过便停下步来。
身后众人都望来,想看看她是怎么会这般转着就过关的,却见她口中叼着一张卡牌。卡牌的牌面隐隐发着浅白色的光芒,显然正是因为这张道具才能顺利通关。
高中生目测了一下这段距离,他没有试图跟前面的一样的用伞去抵挡。
就见他一只手突然主动去抓了伞下的红衣女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抄进兜里,还不等红衣女人有什么反应,他们便已经来到了另一边。
——瞬移。
真是过这一关再省心省力不过的卡牌了。
至于被丢在原地的红伞,好像是走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飞到两人头顶,依旧兢兢业业为两人遮风挡雨。
长发女人没有那么多能耐,她的卡牌比较普通,只是堪堪能够应对剩下不多的杏花,拿出跑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
留在那头的就只有脖子被掐住的小哥一个。
而此时,杏花树上真如他们先前所预估的那样,已经空空如也。
没有杏花了,自然也不会有花瓣再从上面落下,危险解除了。
站在旁边仔细观察了好几番,终于确定树上连一个花苞也没有,小哥撑着伞从树下施施然走过。
走在前面的几人都回头看他,似乎是想看看他真能这么简单得过这第一关。
就连江昭白也有些好奇地站在桥头踮起了脚尖。
龚斐并不阻止他,还体贴地搂着他的腰,趁着借力机会偏靠过去问:“要不要我抱着你举高点?”
江昭白虽说好奇,可真没有龚斐这个厚脸皮。什么抱着他举高点,龚斐怎么不说直接让他坐在他肩头呢?他可受不了这。
他摆摆手拒绝了,对于龚斐在身后撑他一把倒是没有拒绝。
小哥顺利地走到树下,胜利就在眼前,不过就两三步的距离。
他几乎喜形于色,不顾脖子上还挡着一只女鬼的手,也没有发现那个一直伸手的女鬼此时在青丝掩映下满是同情和看傻子的眼神。
她甚至因为马上就要发生的事,微微松了松手,摸会儿鱼。
突变猝不及防。
小哥继续朝前走,不过三两步,他走得又急又快。
谁知道,积水的长街不是那么平整,他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
若是滑倒的时候,头顶洋洋洒洒的花瓣还无休止,这简直不死也得重伤啊。
幸好,幸好他的头上已经没有杏花了。
安全有保障后,他下一个念头是衣服得湿,等会儿铁定难受。
难受……不难受,疼,刻骨的疼痛从手上传来。
他下意识去撑住身体的那只手血肉模糊,刹那间便被从中间切下两个手指关节。
十指连心,这疼痛让他瞬间便是一头冷汗。
他咬紧了牙关,将下唇瓣咬得死白,堪堪将出口的呻|吟咽下。
可紧接着,背上传来宛若被凌迟的剧痛。
“啊——”他再是忍不住,咬破了嘴皮,嘶吼出声。
太疼了。
就仿佛不是落在什么地上,而是刀山钉板,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后背每一寸皮肤传来。衣服半点防护的效果也起不到,反倒被地上的雨水泥水打湿后贴在皮肤上,带来刺刺密密的疼。
他侧头看去,一地染血的花瓣。
——是花瓣。
什么轻松的过关,分明是暗藏杀机的假象。
他捂住手指想要赶紧逃出这片地狱。
只要三两步,三两步就能够从树下离开。
他看着前路那段距离,分明是自己爬都能够爬出去的短小。
却犹如一道天堑,将他牢牢挡在了这端。
他试图站起来,脚却没有半点力气,腰也抬不起。只用一点点力气,细细密密的疼就如蚀骨之蛆一般,将他的积攒起的气力全部啃食殆尽。
“救……救救我!”他望着走过的同伴,从这张脸到那张脸。
玩家的脸上有不忍有冷漠,红衣书生和红衣女人的脸色看不清,却是能猜出的漠不关心。
他的目光一一看过去,直到江昭白那边。
他眼睛一亮,这两个人非常厉害,而且他们被那个厉害的女导演所青睐。他们一定能够救自己的。
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沾着满手自己的鲜血,带着希冀朝着他们伸出手去。
“求求你们,救、救救我。”
江昭白手指不自觉用力,揪皱了龚斐的衣襟。
“宝贝,你想救他吗?”龚斐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那边倒着的那个玩家对于他而言,还没有胸前被江昭白揪皱的衣襟重要。
不值一提,甚至看不到眼里的一个小角色罢了。
不过,若是宝贝想救下,便救一救。
即便现在救下了,他也走不了多远。
到底还是要从头来过。
“能救吗?”江昭白轻声问了一句,“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不清楚这样的救人对于龚斐来说有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先前被旗袍女人复活,似乎复活一个人只是随手之劳,若是这样便救上一救。
龚斐摇了摇头。
“那就救。”
他果断做下决定,对上龚斐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江昭白郑重捧住他的头,解释道,“如果是我陷入他那样的困境,我也会希望有人能够来救救我。如果,如果救他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话,我们就不救。”
他没有那么好心,萍水相逢的路人定然比不上的放在心上的人。
“龚斐,我没那么滥好心,圣父作祟。”
“恩,我家宝贝向来是最好的。”
众人没有看清龚斐做了什么,只是风势又大了起来。
雨水冲刷掉地上的泥污与鲜血,还有花。
小哥从来没有想过,大佬出手帮了自己一把,最好反倒是他身旁伞下的那个红衣女人将他从花瓣上拖了出来。
即便被花瓣划得鲜血淋漓,失血过多让他浑身都觉得没力气,连站都很艰难……他到底是活了下来。
眼泪混在雨水里滚滚落下,他在红衣女人的搀扶下艰难往前走了几步。
死里逃生后的他,感受着搀扶自己的那只冰冰凉的手,突然想到之前自己的冒犯,扭过头对着头发遮盖住脸的红衣女人,吞吞吐吐半天。
不知道自己该是感谢还是说些什么。
半晌,憋出一句:“你真好看。”
红衣女人:???
她怀疑这个玩家脑子被花瓣给刀坏了。
前面江昭白舒了一口气,跟龚斐手牵着手走上白桥。
在桥旁的石碑上,看见一行刻字。
“桥上人,痴情人。
桥下人,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