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从头越
第一天培训的内容是关于房屋的基础知识，建筑的结构、建筑的名称、房屋的户型、土地的年限等等内容。
李动虽然对这些基础知识极其熟悉，但依旧认真地听讲记笔记——或许北京的知识和济南的知识不一样呢？一上午过去，他心里有底了，没有任何区别，基础知识就是基础知识。
中午公司管饭，一人一份盒饭，一荤一素一凉菜。
老师出去后，培训教室渐渐热闹了起来。和李动一拨接受培训的一共是九个人，五男四女。
女人之间很快就熟悉了，在一起边吃饭边讨论刚才那个培训老师的衣服是不是工服，颜色好不好看之类鸡婆的事情。
男人们大部分都闷头吃饭，只有一个身材瘦高、带着眼镜的男生向大家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张文超，是湖北人。我是置换部的。”
李动心说，又不是新生见面会，还要来个身世大曝光不成。他抬头和其他几个男的对视了一眼，大家都“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那几个女生倒是纷纷回应了张文超，说了什么李动也没记住。他又草草扒了两口饭，感觉不太饿，就盖上盒盖，拿起饭盒出了培训室。问了下前台，把剩饭扔进垃圾桶，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出了楼门。
本来想去二楼看看老大在不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一个人在楼里串来串去的找人不太合适，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出了楼门，李动点着烟，站在离门三米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
楼门一晃，又出来两个人。
李动用眼角的余光一瞥，是和自己一起培训的新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胖的高、瘦的矮。
胖子长得挺富态，一对小眼睛仿佛永远带着微笑在看别人。肚子应该阻挡了他看脚面的目光，所以时不时的总是用双手往上扶一扶。
瘦子长得像只大马猴，细长脸，两颊塌陷，眼睛很长，躲在眼镜后面贼眉鼠眼的打量人。
李动和他们点了一下头，继续闷着头抽自己的烟，没有交谈的兴趣。倒是瘦子先开了腔：“哥们儿，你是哪个部门的？”
“置换部的。”
“哦，我们俩是租赁部的。”
“噢。”李动答应一声，觉得自己如果太冷淡了有点装逼的嫌疑。但是，实在不知道话题从哪里起合适，想了一下说：“咱们的培训内容都一样，看样子工作内容也差不多。”
“咳，差远了。”瘦子来了谈兴，语气轻佻地说：“我听说，我们做一单公司才千儿八百块佣金，多了也就两三千，落到自己手里也就百八十块钱，多了也就几百块。而且，听说我们任务还挺重，完不成任务佣金还拿不到呢。哪儿像你们，一单公司就收万儿八千的，自己能落个千儿八百的。而且你们一个月开一单就够了，多爽啊，哪儿像我们这么累。”说着，还龇了龇他的大板牙。
李动听着心里窝火，但是面上没有带出来，只是淡淡的问道：“哦，是吗？我倒是没听说。那你们当初也应该报置换部呀？干嘛要报租赁部呢？”
大板牙嘲讽的看着李动说：“我们哥儿俩是中专毕业，学历不够，置换部要的都是大本毕业的。你是大本吧？哪儿毕业的？”
李动心说：“爷哪儿毕业的关你吊事？”上下看了瘦子两眼，面无表情的说：“一个外地学校。”
“听声音就不是北京人，你是哪儿的呀？”
李动没理他，又掏出一根儿烟点上，接着看马路上的风景。
“呵，抽的还是中南海，学的够快的呀！”瘦子戏谑的说。
“与你有关吗？”李动真动了肝火，直瞪瞪的盯着瘦子说。
胖子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旁边抽烟看戏。见李动翻脸了，双手从肚子下面抽出来，朝李动摆了摆手，说：“兄弟，别误会，就是瞎聊聊。真格的，您是哪儿人啊？”
李动收回盯着瘦子的目光，看了胖子一眼，说：“内蒙人。”
瘦子也点起一根儿烟，眯缝着眼睛看着李动说：“内蒙人啊？你怎么不回内蒙呢？
“爷去哪儿用得着跟你报备吗？”
“你们少来点北京，也给哥儿几个留口好饭吃。到哪儿都是你们外地人，没有你们不掺和的事儿。”
李动真是无语了，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人。他把烟头扔了，走到瘦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北京是你们家的？你算老几？”说完朝楼门走去，开门的时候还瞥了瘦子一眼。
他心里想：：“你这样的人就该他妈的饿死，能出来找工作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但他没说出来，怕第一天培训就闹事儿让自己丢掉心仪已久的工作。
回到培训室坐下，李动也没说话，只是拿起笔记本瞎翻。大概看他脸色不善，屋子里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半根儿烟的功夫，门一响，胖子和瘦子进来了。胖子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瘦子则站在门口盯着李动看。
李动合上笔记本，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瘦子，心里琢磨着这厮会不会有什么难听的话出口？自己是该语言还击呢，还是该行动还击呢？对面坐着几个姑娘，不还击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自己的语言天赋有限，真的对骂起来自己肯定吃亏。一旦沉默，姑娘们肯定认为自己认怂了，那可就丢大人了。没办法，实在不行了，只好抡凳子了。但是，自己估计不是胖子的对手。万一，不，肯定，到时候胖子是要帮瘦子出手的，那自己可就吃亏了。哎呀，刚才他们在屋里聊天的时候自己应该插几句话，至少熟一点有人帮着拉架，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操！”李动内心一声呐喊：“干哥抛。”
“到点了，坐好吧！”正在他盯着瘦子、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培训老师到了，她对瘦子说。瘦子连忙一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目视白板，仿佛刚才的事儿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午的培训内容全是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听得李动昏昏欲睡。中间休息了一次，李动出去抽烟。当然，胖瘦二人也出去抽烟，但在门口相遇就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没有一点眼神的交流。
下午五点，一天的培训结束了。老师临走的时候，强调了一遍明天依旧九点半开始，不要迟到。众人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就各自散去了。
李动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先是在前台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到公司的正式经纪人有人下班了才走出门外抽起烟来。半根儿烟的功夫看到老大从门里出来，没穿外衣，也没背包，直接朝他走过来。
“感觉怎么样，今天？”
“还行。教了点儿常识和公司的制度。”
“我上午十点多和经理去北区开会了，结果下午三点多才回来。”
“我没事，你放心。中午本来想上二楼找找你，后来想想没上去。”
“二楼和一楼一样，一个大开间，经纪人都在那儿坐着。我在第三排，你一上去就看见了。”
“你不是约房专员吗？咋也和经纪人坐一块儿？”
“操，经理才坐屋里呢，主管都坐在那儿。约房的和看房的坐一块儿不是效率高吗？你球也不懂净瞎说。”
两个人都乐了。李动问：“明儿培训什么呀？今儿下午我都快睡着了。”
“明儿我讲，北京地理。”
“好耶，”李动真乐了：“还真没听你讲过课呢。今儿早点睡，养足了精神，明儿好好受受教育。”
“你他妈的就没好话，”老大白了李动一眼：“赶紧滚吧！”
“得令啊！”李动低头受教，然后笑着跑远了。
上了车，李动又想起了瘦子的话。“操”他只能在心中默默表达一个动词，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