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归路
李动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今天这楼扫的也不顺利，被保安追了两次。中午回公司吃饭的时候，他心里琢磨着下午出去，晚上就不回公司了，直接回家，省的又得天黑遇上大狗。结果，小眼睛特意叮嘱他晚上五点以前回公司开会。李动心里这气：“哪儿他妈这么多事？扫楼有个毛总结的？”
晚上的会议基本是小眼睛一个人的独角戏，从工作态度谈起，一直到画个大饼终了。期间重点说到他原来的员工是怎么从一无所有到喷着香水离开他的公司的。
那叫一个精彩，口水飞溅，天花乱坠。总之，他是许多人的贵人，他是救民于水火的菩萨，在他的谆谆教导和亲身示范之下，许多人脱离了苦海，一步跨进了中产阶级的门槛。虽然这些人都弃他而去，但他毫不记恨，依然祝福他们有个“远大前程”。
小眼睛啰啰嗦嗦的讲了三个小时，喝了四杯开水，上了两趟厕所，在李动脸上仰慕加认真的表情已经凝固很久、即将无法活动面部肌肉的时候，宣布了会议的结束。
李动饥肠辘辘的走到公交车站，想到村里黑灯瞎火遇狼狗的可能性，他实在是有点肝儿颤。于是，掏出电话打给了老大：“喂，老大，是我。你那儿晚上方便吗？我想过去蹭一晚上。”
“过来吧。一会儿敲门的时候轻点儿，老头、老太太睡了。”
“ok！”李动挂了电话，上了一辆公交车。
一个半小时后，李动到了老大家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老大打开房门，把他让到了自己的卧室。
进门李动就说：“先给弄杯水，渴的不行。”
“那个杯子里有，吃饭了吗？”
“没呢。”
“那你等会儿吧。”说着老大进了厨房。十分钟后，端着一大碗方便面进了卧室。趁着老大煮面的功夫，李动用纸叠了个烟灰缸，坐在窗户跟前抽了根儿烟。
“什么烟这么呛？跟你往常抽的不一样啊？”他们四年都在一个宿舍，老大早被李动熏出来了。
“中南海。没钱买烟了，这是刚到北京那天存的。你还别说，抽了两天，觉得这烟还挺好抽的。”李动解释了一下，然后坐到老大的书桌前开始吃面。
李动吃饭的时候，老大随手拿了本书躺在床上乱翻，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吃完面，李动轻手轻脚的把碗放回厨房，然后进屋走到窗前又点了一根儿烟。
“今儿是怎么啦？”老大合上书问他。
“这不是公司开会晚了吗，我他妈有点不敢回村。你知道我怕狗，那个村子里全是大狼狗，还都不拴着。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就碰见了，黑咕隆咚的差点给我吓尿了。”
老大乐了，他早就知道李动怕狗。于是说：“那咋整？以后都不回去了？搬家？”
“那倒不至于，过两天天长了就好了。”
“你准备这些日子都躲我这儿？”
“不会。这两天我们公司那小眼睛犯病了，天天开会到八点多。估计过两天病就好了。”
“谁？”
“我们老板，小眼睛大嘴，贼他妈能说。”
老大乐了：“你他妈就是嘴太损，人家还给你开工资呢，就这么骂人家？”
“我又没让他白养我，你以为我是他爹呢？我这天天的外面扫楼，挣了钱不还是他的。”
“扫楼挺爽吧？”
“爽？得亏你还认得这个字儿。不行哪天你试试！”
“我就算了，太腼腆。不像你，脸皮够厚。”
“我倒想腼腆呢？饿起来了。你是不知道，每天被保安追的跟孙子似的。”
“北京有的写字楼不管吧？”
“是，你进去的时候是不管，架不住有人孙子啊，他妈的打电话叫保安。人家能不管吗？”
“被逮住几回？”
“基本上一天一两回。现在好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最操蛋了，第一次就被按在屋里了。”
老大乐的前仰后合的，气的李动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儿。
“关键是有成果吗？”
“没有。这玩意儿得以量取胜，使劲递名片，你也不知道哪片云彩能下雨。”
“那你现在发现乌云了吗？”
“没。”
“你估计现在扫了多少片儿云了？”
“没数。反正名片递出去快半盒了。”
“你们公司别人怎么扫的楼？跟人学学。”
“那俩是北京人，而且都快三十了，以前的工作积累不少人脉。人家不用扫楼。”说到这儿，李动有点泄气，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看他有点颓废，老大拍了拍他的胳膊：“哎呀，这不都正常吗？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你刚到北京，只认识我们几个，难道还指着我们给你带客户？扫楼是开始必须的步骤，说不定哪天扫个大单呢？”
“小眼睛倒是一直在画饼，说从他那儿离开的都是喷着香水走的。”
“我操，还他妈挺小资！”
“你不知道，有啥老板就有啥员工。小眼睛是从英国回来的，天天上班都喷香水，也不知道丫是不是有狐臭？他那些前员工不得都跟他学呀？”
“我操，你以后来我家可别喷那玩意，小心把老太太熏着？”
“操，我有那么俗吗？还跟他学？再说了，要是以后你找个老婆爱喷香水，你还不让她进门了？”
“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女人就得香喷喷的。”
“嘁！”李动非常鄙夷老大的双标，“唉，你那儿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不做经纪人了，经理让我做约房专员了。”老大在一家房地产经纪公司工作，这是他们自己的称呼，其实就是中介。
“什么约房专员？”
“就是给房主打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客户要看房。”
“只管房子？那客户谁约？”
“经纪人啊！”
“分开约？那时间能对上吗？”
“这不是为了防止经纪人做私单吗！他们是看不到房主电话的，只能我们给他约时间。”
“那人家看一次房不就有房主的电话了吗？”
“这是公司制度，就这样规定的。你又没干过，跟你也说不明白。”老大嫌弃的白了李动一眼。
“你看，说不过就开始耍赖。”
老大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止住了李动的胡说八道：“唉，我们公司好像一直在招经纪人，你可以让海杰给你在网上投个简历。北京那么多中介，你当初咋没找找？”
“怎么没找。我给好多中介公司打过电话，结果人家开口就问‘你对北京熟吗？’开始我还贼老实，告诉人不熟，人家直接就挂电话。后来，有一次我硬着头皮说熟。人家让我去双安商场对面面试，我就问人‘麻烦您，双安商场在哪？’结果丫他妈说‘连双安都不知道，还熟呢？’‘咣’电话就压了。你说，我还怎么找？”
“没事，我们公司是大公司，和那些小中介不一样。来了要先培训一周，里面有关于北京地理的内容。所以招人的时候不问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主要还是看学历和素质。”
“中介还看学历？”
“操，中介怎么啦？再说我们招的是经纪人，跟中介有本质区别。”
看着老大严肃的表情，李动乐了：“对、对，经纪人。那我让海杰帮我投投简历。”
“我们是正规的经纪公司，跟那些房虫不一样。我们只收中介费，不吃差价┉┉”老大开始给李动上课，李动服了，不服不行，课程结束不了。
“要不咱先睡吧，等我被你们公司录用了你再上课？”李动泪眼婆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