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招魂
夜色浓重, 华灯初上，霓虹灯下一辆轿车疾驰而过。
“命令来得这么紧急，居然连夜就要我们过来——这一次是给哪位大佬看病？”
缩在后座上的年轻男子打了个哈欠，口气中带着相当之明显的抱怨。
前座的司机头也不回：“不太清楚, 听说是组织里新来的顾问, 姓陆。”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他和组织合作了少说也有两三年, 但从来都是拿钱走人，对具体事务并不熟悉。但即使这样，也立即察觉到了不对。
“有点意思……让我们过来的命令是宁泽宁大少亲自下达的吧？一个新顾问而已，居然能惊动他么？”
“好像是宁先生亲自出马发掘到的人，可能是真有两把刷子。”司机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下车窗底部的雨刷：“听说，昨天林琛上门踢馆都吃了大亏，回来之后面无人色, 到现在都不准别人提那个姓陆的呢……”
年轻男子喔了一声，不由提起了兴趣。当然，从本心上来说, 他可绝不信这突然冒出来的“陆顾问”什么“有两把刷子”——玄学圈子小得可怜, 任何一个稍有点本事的人都会立刻崭露头角名声大噪，绝对不存在什么怀才不遇。所谓宁泽的“发掘”，用脚后跟想象只怕都是大有猫腻。至于林琛“吃了大亏”、“讳莫如深”？这种踩一捧一贷款吹逼的段子他混圈子这几年见得多了, 不就是大佬之前彼此卖个面子推新人么？和热搜上“xx新人演技炸裂某老前辈直呼内行”一个套路。
所以这个姓陆的是什么来路？
虽然心里好奇，年轻男子却没有第一时间搭话。沉默片刻后，他还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这样啊。”
果然, 前座压抑不住自己的八卦欲了。司机左右望了一眼窗外，悄悄压低了声音：
“张维，我这么告诉你吧。据说这位陆先生的名字是进了组织之后改的, 原来其实是个模特。长得那是——相当漂亮。”
这一句话说出来，车里的两人隔着后视镜彼此望了一眼，随即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怪异笑容，神色之中都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猥琐。
“啧啧，啧啧，啧啧。”张维笑容满面，颇为感概的摇着头：“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是不是？宁先生平时那张冰山扑克脸，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哎呀，我们这些下三流的俗人看了都觉得自惭形秽的。结果呢？玩起来居然也这么花。你说用组织里的钱养个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叫人改名字？哎哟，我也算见识多了，圈子里叫哥哥叫爸爸的都有，改名字改身份得这个玩法，我还真没见过。不过嘛，说起来改什么名字不好，改个姓陆的？”
“所以说大佬就是大佬，我们这种凡人，哪里敢揣测大佬的思路？”司机有意把声音放得很低，还特意望了望后视镜：“再给你说件事吧——不过这事儿也是我听别人提的——据说啊，宁老大高中的时候曾经有个姓陆的女同学，后来出了事走了的……嘘！嘘！小点声！”
多亏了司机这句提醒，张维才勉强吞下了那句响亮之极、绝对由心而生的“卧槽！”。但小心忍耐片刻终于还是憋不住海浪一样狂涌的吐槽之魂，忍不住小声开口：
“玛德——这，这特么还是替身文学？！”
这一次司机没有答话了。他只是对着挡风玻璃诡秘的微笑了一下，猛地一脚踩下了油门。
半个小时后，陆卿在安全屋接待了两位据说是被宁泽专门调来的医生。
当然，以法理而论他周身无力的症状与肉身无关，很难说医生能够起什么作用。但这番好意不容拒绝，陆卿还是颇为热情的接待了这两位名医。
不过也许是夜深了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两位医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特别是在他自我介绍之后。
“您叫陆卿？”
“是的。大陆的陆，爱卿的卿。”面对着两双灼灼发亮的眼睛，陆卿下意识觉得有些不适。
幸好对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转移开了话题。在简单的检查之后，这两个医生倒是表现出了相当高的专业水准。他们判断陆卿的身体并没有问题，但长时间的瘫软和静坐已经导致神经的紧张和衰弱，甚至引发了梦呓和惊悸等次生问题。周身无力的症状还需要进一步会诊，但当务之急是平缓精神，调整心理状态，为之后的治疗做准备。
“当然，现在问题很轻微，不需要做什么大的调整。”张维向陆卿解释道：“只要用一些宁神的药物舒缓精神，状态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了一炷洁白的线香，陆卿接过轻轻一闻，只觉得清香扑鼻，沁人心脾。他对医药所知不多，但细瞧瞧也知道这绝对用了极好的药材，不觉感激一笑：“麻烦两位了。”
张维道：“这种香料可以平息心情，调整睡眠。我们先点上半个小时，等陆先生小睡一会恢复到最佳状态，再考虑用针灸或者药浴刺激机体。
说着他取出了陶制的小瓶，将药香点燃插了上去。
线香的气色清新柔和，闻久了确实是心旷神怡、上下通泰。陆卿被香气萦绕，渐渐觉得神思飘荡、意识恍惚，连眼皮似乎都有些睁不开了。这香料宁神的效力确实数一数二。
不过也许是坐久了轮椅体虚，怎么三十来度的天气，他却总觉得有点微微的凉意呢？
·
眼看着陆卿垂头欲睡，坐在客厅另一边的张维终于忍耐不住，朝门外的司机老刘挤了挤眼睛。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极有默契的嘿嘿两声。
说白了，张维自己都没想到宁泽能玩得这么花，居然明晃晃的给小情儿取这么个名字——陆卿陆卿，这个卿字，取的是“卿卿我我”，取的是你侬我侬吧？啧啧啧，啧啧啧，听听这个名字，听听这个取法，简直毫不费力就能脑补一出天降替身大战已逝白月光，狗血能从题目撒到最后一个标题符号的惊世巨作。
可惜，宁泽在圈子里面实在是威名赫赫位高权重，尽管张维八卦的欲望已经喷薄而出快要炸裂，但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实名发这种东西。思来想去之后他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匿名树洞论坛，啪啪啪打下标题：
《狗血竟在我身边！八一八我们圈子里的男神巨佬和他的替身金丝雀！（注：均为男）》
在吐槽欲的驱使下，张维文不加点一挥而就。打完之后满意的点击发送。退出论坛的一刹那，页面自动刷新，弹出了一个晃动的广告：
《娇软替身omega的躺赢人生》
啊这。张维有些震惊：现在的大数据居然都这么智能了吗？反应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他移动手指想要关掉广告，但就在这几秒钟里，张维已经瞥到了广告下几个颇为少儿不宜的标签。
他犹豫了。
片刻之后，他望了望还剩大半的线香，终于忍不住按住了广告：反正时间还早……是吧？
当然，鉴于老刘已经在门口望了他的手机好几次，张维也慷慨大度的按下了分享按钮，共享了这个快乐。
这种广告往往都是要收费，但描写确实是肉汁满满色香味俱全。张维划动着手机看得全神贯注口干舌燥，渐渐却觉得有些困意……难道是宁神的药加重了？
他抬头想看看情况，却觉得后背忽地一凉，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
“奶奶的神通果然举世无双，晚辈看了真大开眼界。实在是高明之极！”
西老三诚惶诚恐地趴在地上，瞥了一眼前面碧幽幽的一盆清水，绞尽了脑汁搜刮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词汇储备。
花奶奶格格一笑，声音柔美清脆：
“这又有什么？那两个人类能从包围中逃出生天，想必本事不小，正面对抗未必能有什么好处。既然如你所说，那个姓陆的小子已经身受重伤，魂不附体。那最好的法子，便是批亢捣虚，从他的魂魄下手……只是可惜了我这盆九幽泉水。”
西老三微微一震：百年之前，花奶奶就是凭着勾魂术独步妖界，威震天下。现在有至阴的九幽泉水辅助，那更是如虎添翼、威力倍增。对付一个神魂不稳的人类，岂不就是手到擒来？
自己先前还辛苦做了种种布置，在真大佬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花奶奶以手扶胸，清了清喉咙，娇滴滴唱道：
“魂兮归来——”
石盆中叮咚响了一声，碧色的泉水微微波动，渐渐浮起了人影。西老三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这是招魂成功的标志，想不到竟然如此简单！
花奶奶也笑了：“过来看看吧。我这泉水用三生石泡过，能倒映出生魂心中最强烈的念头，你仔细瞧瞧，搞不好还能看出点端倪呢。”
西老三赶紧爬了起来，凑近后一看，水盆表面果然飘出了几行黑字。
两个妖物认真看了一阵，不由得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我好多年没去过人间了，实在有点搞不懂。”花奶奶皱眉道：“这‘腺体’是什么？‘信息素’是什么？‘发\\情\\热’又是什么？还——还有，这应该是两个——两个男人吧？”
西老三沉默了一会。
“我听有些妖怪说，其实人类的爱好也挺复杂的……”
花奶奶脸上明显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她眨了眨六只眼睛，忽地皱眉：
“不对，还有一个魂魄没招来。魂兮归来！”
水面泛起了涟漪，这一次飘上来的字更多，更密。
也正因为如此，当西老三看到那些哔——哔——和哔——时，它觉得自己再也无法为人类解释了。
“我不得不说一句。”花奶奶终于忍耐不住，语气中带上了正义的愤怒：“现在的人类真是太变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奶奶：人类的口味好重，比我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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