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册子
雷法是什么？
自道术创立以来，雷霆就在其中占有最重要的位置，被认为天地中阳气最炽烈的圣物，用以宣扬上苍意志的伟大法理，也即“雷声普化”。如果阴阳五行乃至于占卜炼丹，都还在凡人可以窥伺与理解的领域之内，那么雷法就是独属于天道，所谓凌驾众生之上，不可揣测与琢磨的力量。
术士长久修持之后，或许可以通过极其复杂艰难的仪式，从天神手中借到一丁点雷霆的力量，谨慎使用。但无论修为再深，也绝无可能独自召唤雷霆。因为那绝不是凡人能够施展的法术，应该归类于仙法。
所以这道雷法是怎么来的？
陆卿张大了嘴巴，感觉雷霆是劈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就是再自大，也不敢以为自己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力，可以随口就施展前世视为奇迹的术法，更何况这咒语还没念完……但雷法之下玉石俱焚，只有施术者可以自保，如果不是自己念咒召唤来的雷霆，那么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被劈成焦炭？
就像是高考生查分查到自己居然考了750，这种分数魔幻到已经超出了任何努力和天赋可以解释的范围，看到分数的第一刻应该怀疑的恐怕是系统是不是出了bug。
所以是老天爷出了bug么？
陆卿的脑子尚且迷迷瞪瞪，却听到地板上传来嘎吱怪异的响声。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唐圭德唐先生趴在地上人事不知，周身焦黑四肢抽搐，正是被雷法击中的惨状。但唐圭德手脚并用扑倒在地，却恰好合身压在了刚才木偶的位置上。
——毫无疑问，在电光火石间木偶操纵着唐圭德扑了上来，正好给它挡住了雷法绝顶一击。
不过这种上乘真法是可以欺瞒过去的么？
陆卿摇了摇头左右张望，到墙边的饮水机边摸出了个纸杯，接满了纯净水往唐圭德身边一泼。果然半空的跳跃的雷光盘旋舞动，随即箭一般的激射而下，消失在了一滩水迹之中。
雷法纵横万物之间，有所谓孕五行而生的“五雷”。现在小试牛刀，只不过是将天雷化为水、雷罢了。威力不减而法效更加绵长。仅仅只有几秒钟的功夫，就听到唐圭德身下吱吱惨叫声不绝，就连瘫软的身体都在不自觉地抽搐颤动。而后背部的衣服突然炸开，火光中弹出了一团漆黑的圆球。圆球上凹凸起伏不平，却俨然是木偶的残骸。
邪物被正法重创，必须要活人的血气来弥补亏空。鉴于贵宾室里站着的人只有一个，那圆球毫不迟疑，转身便朝陆卿扑了过去。
陆卿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一眼盯着那个黑球射来。
他只是抿了抿嘴唇，慢吞吞的开口：
“疾！”
子弹一样扑来的黑球离他已经仅仅只有半米，却忽地僵在了原地。片刻之后听到咔咔几声轻响，圆球终于笔直坠落到地，嗤地一声腾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用什么锻炼成的，燃烧之后腐臭扑鼻，陆卿猝不及防几乎干呕。不过他死死咬住了嘴唇，瞪大了眼睛盯着空中再次飞舞盘旋的那道雷光——道术认为雷法是代替上天执行刑罚，如有召唤必须恭敬侍奉。要是真当场呕吐出来，只怕地上瘫着的人又要多一个。
他废了一点力气按下那股恶心，舔舔嘴唇小心翼翼的说出解除雷法的口诀：
“散！”
雷光微微一颤，却依旧在上下飞舞。
“欸……收！”
这一下有了动静——那道小小的光束晃了一晃，突然折身直扑到天花板上——只听到滋滋啦啦火花四溅，彩色的墙纸像是被火撩一样成片的焦黑枯烂，掉下了大块带着火星的残骸。
陆卿慌了，他蹦跳着躲过从天而降的墙纸，大声念诵自己能知道的咒语：
“怎么回事——急急如律令！敕令如灵——哎哟，召五方雷神皆为——帝救符命，不得久停——好烫！”
只听啪的一声爆响，天花板上的吊灯炸开了一整串蓝色的火焰，像是流星一样飞扑而下。陆卿连连后退缩在墙角，心惊胆战的看着吊灯顶在熊熊燃烧，火光中是灵蛇一样穿梭往来的雷电。也许是被爆炸惊吓，他惊骇之中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刚刚自己召唤雷电的咒语并没有念完，这玩意儿是不受控制的！
陆卿惊恐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盯着火焰中闪耀的光线——雷法是至阳之精，但天生的亲近电流。而现在电流最强的地方，就在这吊灯连着的机场供电系统上……
在陆卿恐怖的注视中，燃烧的吊灯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一声凄厉尖叫。而后灯光闪了一闪，彻底炸开——
贵宾室里陷入了一片漆黑。
瘫在门口的墨镜老哥长长的呻、吟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
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喉咙像是刀割一样的疼痛，而眼前已经昏暗一片。良久之后，他才费力的转动眼珠，看到了陆卿那张被应急灯光照射得发绿的脸。
他张了张嘴，但气管实在受损严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卿出了一口长气丢开纸杯，牢牢地盯着眼前这位强壮地墨镜老哥，尽管对方重伤之后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他还是觉得有些发虚。
“看来你还不能说话。”陆卿缓慢道：“那么，我问，你答，用点头和摇头回应，明白了么？”
墨镜老哥地面部肌肉抽搐了，看起来明显是极为愤怒。可惜重创之后竟然连小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赫赫发出狂怒地声音。摆明了是绝不合作地态度。
陆卿叹了口气，伸出左手往墨镜老哥面前晃了晃。手掌上血迹纵横，却赫然是一个繁复扭曲的血符。
墨镜老哥的表情僵住了，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好吧，诚心符看起来真有用处……”陆卿嘀咕道：“现在听好，你们是不是来处理紧急事件的特殊人员？”
墨镜老哥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陆卿的表情放松了一些：“那么，你们的人是不是已经控制了机场？”
墨镜老哥再次点头。
“那么这一次的总负责人是谁？”陆卿道：“我怎么才能联系上他？”
这一次不能简单用点头和摇头回答了。墨镜老哥挣扎着扭动身体，忽地从胸前掉落下了一个小册子。小册子撞在地面静静摊开，陆卿犹豫了片刻，伸手去捡。
如果不是黑暗中再被镜片阻隔，陆卿恐怕一转眼就已经能看到墨镜老哥眼神中那种完全抑制不住的喜色。那是志得意满的狂喜。
作为负责特殊事务的专业人员，他们怎么会蠢到把成员信息随身携带？！当然，小册子上确实有一些较为重要的情报，但真正的目的却在于诱使敌人触碰与阅读。只要敌人稍有接触，册子上被精心设计的杀招就会立刻发动——在他们执行任务的这么多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个东西，能够从这杀招手上逃脱！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数千次任务以来从未失手过的杀手锏！
然而陆卿毫无知觉。他伸手捡起了小册子。
然后，碧蓝色的火光腾地从小册子上翻起，蛇一样的缠绕住了陆卿的整个手臂！墨镜男子瞪大了眼睛：很快他就能看到这个诡异的少年在地上翻滚惨叫，像是之前处理过的无数怪异邪物一样，在火焰的缠绕中挣扎颤抖，丧失一切反抗能力——
果然，陆卿嗖的一声丢开了小册子，然后他转过了身，清凌凌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们也会道术？”他惊讶道。
“——不过怎么这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