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重获新生
我要去拉她，可刚才身体受了重伤，没办法站起来去拉住她。我只好朝着她拼命大喊。
“赛洛娜，你清醒一点，过来，到我这里来，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我压着心里的害怕，想要劝她回来。
她停止了舞蹈，呆呆望着悬崖的远处，不说话，像一棵长在那里许久的树，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说实话，我现在不想她死，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我恨过她，报复过她，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我马上要死了，我懂得生命的可贵，我不希望有人不珍惜生命，随意丢弃自己的生命。
“赛洛娜，有事我们好商量，你还想要轩辕夏的头颅吗，我可以给你，他的灵柩被送去了北方极寒之地，只要拦下护送的队伍，你就可以拿到他的头颅。”
眼前的身影，伫立在万丈悬崖边上，显得身形渺小的如同天地间不起眼的蜉蝣。
我想了好多话劝她，她都无动于衷，没办法，我只能撑着残破的身子爬到她身边。
才爬了几步，她总算回头，看我一眼，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盛千雪，你快死了吧，刚才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你这毒，是轩辕夏下个你的五花散，是我们部落特有的毒药，它无色无味，无药可解。”
“我知道，所以你若想杀我，就来杀我吧，反正我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与其血流而亡，不如死在你的刀下痛快。”
“哈哈哈，你想的美，我才不会杀了你，杀了你是便宜了你，盛千雪，这毒药虽无药可解，有一种东西却能抑制它的毒性，能让你活到你想死的那天，不过，代价是你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你想不想得到这种药？”
我摇头。
她愣了下，随后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盛千雪，你想死，好丢掉这人世间的遗憾与愁苦，我偏不遂了你的心愿。”
说着，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我丢来，这一击疼得我叫出了声，张开了嘴巴，就在张开嘴巴的那瞬间，有颗药丸飞进了我嘴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抑制五花散的药了，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是药也是毒，吃下它，可以抑制五花散，但是每月初一十五，你的身体会如万蚁啮骨，生不如死，可过了这两天，你又能生龙活虎，继续活下去。”
我毫不犹豫把手伸进喉管，想将药丸抠出来，我不想活，我觉得此刻死去，时机很好。
“我的药，遇水即化，已经被你的身体吸收了，你就乖乖接受我这份好意吧。”
“我不要你的这份好意。”
“盛千雪，你不能拒绝我，你没资格！”
我觉得她此刻神经错乱，完全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见她往前迈了一步，一只脚腾空在悬崖上。
我惊呼一声，她收回了脚。
“日后你就活着吧，好好活着，去承受活着的代价。”
说完，她往前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留给我的只有惊愕。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死。深不可见的悬崖回荡着我的呐喊，我喊着她的名字，祈求有神迹发生。
当然，一切皆是徒劳，我喊累了，躺在了悬崖边上，抬眼看着天上的乌云，久久不能正常呼吸。
一声马的嘶鸣声将我从悲痛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我看到朴仆骑着马风尘仆仆赶过来，离着我还有段距离，就迫不及待跳下马，一下子冲到了我的身边，“主人，您没事吧，您怎么伤得这么重，是不是赛洛娜伤了您，赛罗娜她人呢，我去替主人报仇！”
“她死了，朴仆我们走吧。”
我最后一次回头看了她跳下的地方，然后转身，再也不会回头。
朴仆搀扶起我，骑上马，消失在茫茫狂野中。
三年后，当初的女相盛千雪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农妇夏雪。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一眨眼的功夫就乌云密布，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赶紧到院子里去收衣服。
刚收好一件衣服，夏雨推开拆门，扛着刚打的野鸡和兔子进来，见我在收衣服，将手里的猎物一丢，跑到身边，“姐姐，都说了不要忙，有什么活等我回来做。”
她将活揽过去，我讪讪站在一旁，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试图给自己找个理由，说道：“这点小事，我还能做，最近吃了唐大夫的药，我觉得身体好多了，初一十五身上也不那么疼了。”
夏雨麻利地收好衣服，挽起我的胳膊送我进屋。
“就算好点了，也不能做这些，走，我们进屋去。”
现在的夏雨，就是当日的朴仆，我们化身为一对逃难的姐妹，辗转多地，最后在江宁郡的乡下定居下来。一眨眼，我们已经在这所小院里，平静地度过了三年，我们似乎真的将过往忘记，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刚开始我还担心村民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尤其是朴仆，她天生一头卷发，眼睛灰蓝，与中原人很不同。
没想到，来到江宁郡后，这个问题不存在了，江宁郡地处长江入海口，来往各国商船，既有本国人，也有西域来的金发蓝眼睛的外邦人，当地民风开放，允许不同种族人通婚，所以生下了很多混血的孩子，夏雨在这里并不十分显眼，所以我们才能在这里待了三年。
刚来第一年，我们意外遇到了唐晏，他说他中途迷路，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里，正打算再次动身，刚巧就遇到了我们。
他给我把了脉，说赛洛娜的药确实可以抑制我体内的五花散，现在只要找出能够抑制初一十五的巨疼之药，我的命，大概就能保住了。
于是，我们三个就都在此安定下来，唐晏开了间医馆，一边替人看病，一边为我研制解药。夏雨和我也没闲着，夏雨进山采药谋生，顺便打些野味回来改善伙食，我就在家里学着刺绣，我有好多年没碰过针线，以为荒废了手艺，没想到重新拾起，做得有模有样，绣品拿出去也能赚些银子。
我们的日子清贫了些，比不上当初的锦衣玉食，可每个人都过得很开心。
我们刚进屋，瓢泼大雨就砸落了下来，将大地瞬间笼罩。
夏雨望着这场大雨，有些担忧道：“这雨这么急，不会引发山洪吧，山下那几位老人，可就逃不出去了。”
我坐在一旁，叠着刚才收进来的衣服，瞥了一眼外边，“应该不会，这都快半个月不下雨了，地里干得要命，水一落地就能被吸干，你别担心，若担心，等雨小一点出去看看他们，实在不行就接到家里来，反正家里住得下。”
夏雨听了我的话，安心了许多，拿起打的野鸡和野兔，开始处理，只见她熟练地拔毛，开膛，剥皮，一套动作下来，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姐姐，我去烧点热水，这里的东西你别碰，脏。”
我庆幸多亏当初被夏雨找到，她不仅带我逃了出去，这三年来细心地照顾着我，我才能从之前的日子里解脱出来，完全改变了自己。
“夏雨，辛苦你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姐妹，本就该互相帮忙。姐姐，你看我这次的兔皮剥的多成功，等天晴了我洗干净晾干，到了冬天给你做一条兔毛大衣，这样你就不怕冷了。”
为了给我做毛大衣，夏雨已经收藏了好些皮毛。
“姐姐，不和你聊了，我赶紧烧水去，先把鸡给煮了，雨天唐大夫不出诊，肯定能早些回家，我早点做饭。”
夏雨拎着处理好的野鸡和野兔走向厨房。
是呀，今天这么大的雨，唐晏应该不会出诊，我记得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没带伞，这个时候若是回家，一定会淋雨，万一生病了可不妙，我放下手中的活，和夏雨说了声，就撑着油纸伞走出了家门。
这会儿雨小了些，我顺着青石板的路，慢悠悠往医馆走去。
夏日的雨，来的比春日猛烈，可雨的尽头，仍让人品出了江南的烟雨朦胧。我慢慢地走，走过了街市，雨天的街道应该是冷清的，可今日却有一大大群人挤在告示栏前，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我不爱凑热闹，想挤过人群去前方的医馆。
偏偏遇到了热情的吴家大娘，她头上戴着一顶有点破的草帽，遮不住多少雨，背后湿了一大片，她个子矮，挤不进去，看到了我，招呼起来。
“这不是夏家的姐姐吗，你快过来，你个头高，帮我看看，这告示都写的什么？怎么这么多人都挤着看，我五老婆子最喜欢凑热闹，今天一定要看到才安心。”
以往也会有很多告示贴出来，可从未像今天一样吸引人，让大伙儿冒雨来看。
我被吴大娘拉住，脱不了身，只好往前挪了一挪，碰到了正看得起劲的李家大哥。
“哟，吴大娘，您怎么也来了，还拉上夏姑娘，您快别往里面挤了，我告诉您这上头都写了什么，说皇后娘娘给皇上生下第一位皇子，皇上很高兴，要大赦天下，同时还免去今年秋天的赋税。”
“真的？哎呀，太好了，咱们天狼国真是遇到了一位神仙皇帝呀，好呀，好呀，我这就回家告诉老头子这个好消息。”
吴大娘拍着手，离开了人群，我却走不动，呆呆看着告示上的文字，轩辕华有了儿子吗？真该祝贺他，看来这三年，他终于可以对过去释然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满世界寻找我的踪迹，这样的结果很好。
“夏姑娘，可是去找唐大夫，正好我要去找他换药，我们一起呀！”
李家大哥热情地邀请我同去，我本想多看两眼那告示的内容，也只好作罢，跟着他往医馆走去。
医馆今天十分冷清，唐晏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到我与李大哥进来，立马冲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油纸伞，关切地问道：“这么大的雨，怎么来这里，不是叫你在家里等着。”
“哎呀，唐大夫，夏姑娘自然是担心你了，要我说你们赶紧成亲，不要再耽误了。”
他们都以为我与唐晏是一对，只不过因这家里至亲去世，要守孝三年，才迟迟没举行婚礼。
刚开始我要解释，唐晏拦下我，说小地方，男女住在一起难免会有非议，不如等我们与他们熟悉了，再慢慢解释，我深以为意，结果，这个解释一等就是三年，我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出真相，刚开始有些郁闷，后来索性不管那些流言，随他们去了。
唐晏听了李大哥的话，嘿嘿一笑，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
“李大哥，你来换药吧，我给你准备好了，想着回家顺路给你送去呢。”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取就好，只是这次，”李大哥支吾起来。
我们知道，他定是没钱支付药钱。
这种事见多了，附近的老百姓都不算富裕，生病了没钱买药治病，遇到这种情况，唐晏要不是少收，就是干脆不收，叫他们进山捡柴或者打猎的时候，顺带些草药就行了。
他们没什么采药经验，经常拿回来不值钱的杂草，这还算好的呢，更有人拿回来过剧毒的植物，唐晏怕他们误食后有风险，后来干脆连草药都不要他们找了，只说等他们病好了，帮忙扫扫院子就行。
“你拿着吧，正好今天下雨，明天院子里肯定有很多被雨水打下来的树叶，劳烦李大哥帮忙打扫一下就是了。”
李大哥满眼含泪，差点跪下：“唐大夫，您真是活菩萨转世，您放心，明天我一定把您的院子扫的干干净净。”
唐晏将药放到他手上，“好了，快些回去吧。”
李大哥走后，唐晏收拾了东西，锁了门，与我一同回去，路过告示栏，仍旧是一堆人围在那里。
唐晏好奇问了句：“今天是什么日子，大雨天也能叫大家出门看告示？”
我淡淡一笑，没有隐瞒，“说皇上得了皇子，正要普天同庆呢。”
身旁的唐晏听了我的话，一下子紧张起来，握着的伞使劲摇晃了几下，几滴雨滴落在我的头上。
“怎么了？”
他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我抽都抽不回来。
“你这是干什么？叫他们看到，准又说笑一番。”
“叫他们说去，我不怕，千，不，雪儿，我们成亲吧。”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叫我心里一颤，小心脏差点颤出来。我用尽力气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对着他。
“你说什么呆话，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也不提这件事，你不要忘记了，还有人等着你。”
他扳过了我的身子，逼迫我看着他。
“雪儿，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我心里容不下其他人，我心里只有你。”
我不敢听下去，赶紧将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叫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唐晏，你不想我生气，就什么都不要再说，我们赶紧回家，夏雨还做了野鸡等着我们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