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
我未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为何不可？萍儿有意与他，我觉得他们挺合适的。”
“你是故意的吧，你怕不是对唐晏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才急于如此？”
她看穿了我小心思，我自然瞒不住她，扭捏地承认了。
“我对他的心思，或许和旁人不同。”
“或许？”她眯起眼睛，像是抓住了偷腥的小猫。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是那般糊涂的人吗，会不懂取舍，不分轻重，纵然我对他有了旁的心思，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的话，连我都听不下去，唐晏在我这里，竟然成为了轻的那部分，成了该舍弃的那部分。
青青见我不高兴，玩味的神态消失了，“瞧瞧你，不过和你开句玩笑话都开不得了，我自然明白你的为人，不用将话说得这般难听。哎，你把萍儿许配给唐晏，无非就想斩断这段情缘，可你想过没，唐晏会愿意听从你的安排，甘心娶了萍儿为妻？他这个人主意大的很，若他认定了一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是呀，唐晏那边是很难办，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见到他，和他当面讲清才好。
我犯了愁，他怕是知道我要同他讲什么，故意躲着我了。
青青见我眉间愁云密布，推了我一下，“这件事，你不会是私自做主，还没告诉唐晏吧！”
我揉着太阳穴，她刚才的声音太大，吵得我耳朵疼，“我想找机会告诉他的，但是他好像有意躲着我。我还没来得及与他讲明。”
“糟糕了，唐傻子这人心眼死得狠，你擅自做主，他一定会很不爽，搞不好会当场拒绝这门亲事，让萍儿今后没法子做人了，你呀，这事做的怎么如此鲁莽，幸而平日里你老教导我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怎么这事就不多考虑。”
青青埋怨起我来，我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我才会这么说。
“事到如此，也没其他好办法了，我帮你去找唐晏，告诉他这事。”
我想拉住她，要她别去，她脚上跟滚了轮子一样，不等我说话，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大叫着让红莲进来，喘着气对她说：“快，快去拦下太妃，千万不要让她去找唐御医。”
“是，奴婢这就去，女相，您一个人可以吗？”红莲不放心我。
“我没事，千万不能让太妃在唐御医面前乱讲话，必要时可封住她的穴位。”
我下了死命令，因为我想亲口与唐晏讲明，不想假手他人。
红莲去追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信息说青青被拦下，我松了口气，庆幸处置得当，避免了一场灾难，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松下这一口气 ，一个坏消息紧接着送来，红莲亲自送青青回去的路上，意外遇到了唐晏，青青拉住了他。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不顾身体的病痛，要去找他们，心里祈祷着青青可千万不要热心过头，坏了我的好事。
一推门，先迎来一阵冷风，我浑身一抖，藏在胸前的帕子被抖出来，风卷着就吹向了屋外，我要去追，迎面撞在一个人的怀抱里，熟悉的草药香顿时将我包绕，他一定来得匆忙，我听得到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喉咙间发出微微的粗喘。
“你要去哪里？”他扯开衣服，将我裹在里面。
“我，我，我出门透口气，正巧帕子就被吹走了。”
“在这里。”
他手中赫然出现了我的帕子，帕子上那一道暗红的血迹在惨白的月色中格外扎眼。没错，刚才呕吐的时候，我吐出了一口血，怕青青看到害怕，偷偷吐在帕子里，准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销毁。
“你帕子脏了，我洗干净后给你。”
我没拒绝，他是在帮我掩饰。
“嗯，谢谢你。”
“先进屋吧，外头冷。”
我先做拿不准青青是否将事情告诉了他，不敢多说话。默默照着他的话往屋里去。
他送我进屋，顺手关好了门，屋里燃烧的木炭突然“噼啪”响了一下，蹦溅出些许的火星子，显然这不是我常用的银丝木炭。唐晏怕我再“中招”，不肯我再用宫里的炭，大雪天亲自跑去山里给我砍树烧了碳，品质虽不能与银丝木炭相比，可他这份心无人能及。
他拉我坐在火盆旁，熟练地拨弄着火盆，让火势更大些，然后从床上拿来一条毯子盖在我身上，让我靠近火盆取取暖。
他做这一切，全程安静，没有言语。
他这样安静，极不寻常。
“唐晏，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讲。”我终是没了耐心，问坐在我对面半天不讲话的他。他低着头，不肯抬头看我，只拨弄着眼前的炭火。“
唐晏，你不要这样，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问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么做让你不开心，可这是为了你好，你知道我的身体，我，”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千雪，你听，外边好像又下雪了，可屋子里好暖和，在你身边我都不觉得冷，千雪，什么都不要告诉我，就这样与我安静地坐一会儿，可好，一会儿就好了。”
我心了然，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再说话，与他面对面静静坐着。
我发现唐晏长得真好看，温柔的眉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像是从画里走出的美男子。
老人说薄嘴唇的男子大都是花心薄情无意之人，唐晏是个例外，他情深意重，认定一人便要共度一生。
火光不算亮，温度却急速升温，我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有一个瞬间，后悔了当初的决定，若我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很幸福？这个荒唐的想法也仅是瞬间，转眼我就打消了他，我何苦拖着他进入万劫不复之中，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就和青青口中的先皇一样。
不行，我不能自私。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款款深情地看着我，目不斜视，一片柔情，我那刚坚定起来的心，又动摇了起来：要不然就豁出去，为了自己活一次，我这一生，都在为他人考虑，难到就不能为了自己一次。
我要开口之际，耳边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是红莲给的信号，唐晏眼疾手快，将我的帕子收好，然后站起来，与我拉开了距离，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我自个幻想出来的假象，实则什么都没发生。
轩辕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心中腾起一股不爽的气，此时此刻，万分地不想见到他。
他进屋见到唐晏也在，脸上顿时有了愠色，语气冰冷道：“唐御医也在？”
唐晏忙躬身，行了臣子礼：“臣参见皇上，臣是来给女相诊脉的。”
轩辕华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握在手心，像是宣示主权一般，俾着眼睛对唐晏说：“辛苦唐御医这么晚还来看千雪，我刚去看了淑太妃，她的情况似乎更坏，这几日麻烦唐御医多用心些在太妃那边才是，千雪这里，有朕就好。”
“臣谨遵圣意。刚才给女相看过了，只需要按时服药，病情自然会减弱，那臣先告退，不打扰女相休息。”
“等等。”
轩辕华叫住了唐晏，他今日很不同，他对唐晏满是敌意，我的胸脯此起彼伏，生怕他会让唐晏难堪，我苦恼，都是我惹出的祸端，唐晏他是无辜的。
轩辕华想放开我的手朝唐晏走去，我不肯松手，他轻轻拍了下我的手背，“千雪，你今日好缠人，真调皮，我不走，我只是想嘱咐几句唐御医。”
他故意表现出与我很亲密的模样，目的不过是想打消唐晏的“非分之想”。
“朕知道，千雪这次脱险，唐爱卿功劳很大，朕一直想给你封赏，苦思多日，幸而前几天千雪提醒了我，说你到了该娶妻成家的年纪，朕想与千雪做你的月老，给你一段好姻缘如何？”
他为何要说这话，他是想让唐晏心里难受吗？我顿时面如死灰，指甲插进了自己的肉中，浑然没有疼痛的感觉。
我不敢看唐晏，我害怕他会用眼神杀死我。
唐晏一身风轻云淡，拱手弯腰，轻道一声谢，“臣谢皇上与女相关心，此事女相已经告知过臣，臣现在只等着皇上赐婚，赏赐臣一段良缘。”
他没抗拒？
“如此甚好，那爱卿就耐着性子多等几日，朕的圣旨马上就到了，哈哈哈，千雪，你开心吗？你我的心思没白费，唐爱卿很满意呢。”
我抬眼，正巧对上他的眸，他的眸不深不浅，不冷不热，一如他温顺恭敬的脸庞，他越是平静，我内心的歉意越是无法平息。
轩辕华很满意他的答复，“朕和千雪还担心你会婉拒我们这份好意，既然唐爱卿满怀期待，那朕与千雪就放心了，千雪，你要不要对唐爱卿说几句话？”
“啊，”我茫然看着轩辕华，丝毫没听到他刚才说了什么，现在的我，大脑一片茫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啊。”我的反应还是如此缓慢。
“千雪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早点休息，来，我送你到床上。”
轩辕华突然俯身将我抱起，他的手故意放在了我敏感的位置，“千雪最近轻了很多，以前抱你的时候，可比现在有肉感。”
三个人的空间，好挤，挤到我无法呼吸，脸涨得更红了。
“皇上，女相，臣先告退了。”
唐晏低头往后退。
轩辕华点点头，“来人，送唐御医出宫，亲自护送他回家。”
我闭上了眼，忽而觉得活着真没意思，一味伪装着自己的真心，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千雪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轩辕华问我，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我觉得浑身没力气，想睡下，皇上你先回去吧。”
“千雪，我能留在这里吗？”
他依旧不死心，要与我在一起。
“你放心，我只是担心你，想在你身边照顾你。”
说完，轩辕华将头扎进我的怀中，像极了受委屈要找人安慰的孩子。我本来对他今日的做法十分气恼，不想理睬他，见他这般，心软下来，用手摸着他的头。
“你在赌什么气，我不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你怕我会跑吗？”
他抬头，眸中喊着了泪水，“千雪，自打我回来，我总觉得你在拒绝着我，与我生分很多，我好怕，好怕你心里没了我，有了其他人。”
“华，我不行，我放不下过去，我没办法再开始，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仍旧是骗了他，我想用这善意的谎言，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我可以等，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伤，需要时间去消淡，我可以等你，等你敞开心结，接纳我。”
他还是不肯放弃。
我不知道还要与他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头昏昏沉沉起来，一闭眼，竟然睡了过去。
我大概是睡了好久，做了好多梦，梦中，我见到了姐姐、德妃、虞妃、季妃等等，还多的人，我们都坐在戏台前听戏，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听不清戏文，我只看着她们笑。
姐姐回头看着我，笑道：“千雪，戏看完了，你该回去了。”
“姐姐，我回哪里去，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在这里陪着你们。”
姐姐摇着头，忽然我的身边出现了很多士兵，他们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外拖，我不肯走，大叫着让姐姐救我。
“姐姐，救我，我不要走，我哪里都不去，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千雪，回去吧，这里不该你来，回去吧。”
我挣扎着，眼前一道黑色的大门将我与姐姐隔开，我拍打着门，哭喊着，没有人理我。我哭累了，坐在门前，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流浪汉从我面前走过。
他走到我面前时，停顿了下，“那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报仇的吗？”
我一愣，这人怎么和轩辕夏长得一摸一样，连声音都相似，可轩辕夏没了手脚，他确实完好无缺。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为何要找你报仇。”
“你不恨我吗？我害了你。”
“你害过我？我不记得了，你能帮我打开折扇门吗？我姐姐在里面，她不要我了，我想进去找她。”
他摇摇头拒绝了我，“回去吧，你还不能来这里。盛千雪，我对不起你，下辈子还你吧。”
“啊，你是轩辕夏！”
“轩辕夏！”我大呼一声，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