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温嫔的死期
轩辕夏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出诡异的墨绿色，只是一闪而过，我确信我没看花眼。
“多谢王妃，以后这种费力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自己动手，交给下人就好了。”
“给王爷的贴身之物，我怎么敢交给下人去做，他们都毛手毛脚，不如我心细，王爷，您试试看，是不是很暖和？”
我将东西送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我看到他手上的骨节有明显的擦伤，应是刚才欺负萧妃时留下的伤痕，不知萧妃现在何处，我要赶紧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
戏台上，锣鼓响起来，新的戏开始了。
我探头看过去，对他说：“王爷，好戏要上场了，您快些回去，别让皇上担心您，我也要过去陪着皇后看戏。”
他那墨绿色的眼睛再次闪了过去，嘴巴轻轻歪斜，似笑非笑地对我说：“去吧，多陪陪你姐姐，毕竟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还向他道了谢，谢谢他提醒我。
离开了他，我叫来桃月，桃月如今还在宫里当差，我没带她离开。我让桃月去找萧妃，找到后，把我的话带给她。
我不能亲自见她，轩辕夏一定在她身边安插了人，随时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安排了这些眼线，也许这场阴谋，他一直在布局，不止现在，不止五年前，他可能从有那份心思开始，就在积极行动。
所以，这五年，我的事，他都知道。
我觉得寒风刺骨，比寒风更冷的是我的心。
晚上，用过晚膳，我服侍姐姐睡下，收拾好自己，等在房间里，果然，没半个时辰，徐公公亲自来找我。
他满脸担忧，见着了我就让身边人撤去，同我单独说话，他说：“女相，您怎么这么不小心，中途离开被温嫔给遇到了，她将这事告诉了皇上。”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仍不慌不忙喝着热茶。
“哎呀，您怎么还这么淡定，您是最了解皇上的，这种日子，他容不得旁人不用心，何况还是您，温嫔在他面前好一顿夸张的说辞，直接让他怒了，这不，让我亲自来带您过去问罪呢！”
我站起身来，对他说：“辛苦徐公公这么个大冷天还亲自跑来，您叫人说一声，我自己过去就好。”
徐公公急得挠着耳朵，“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您是忘记了皇上的脾气吗？上次赵美人只是出去透了口气，皇上直接将人赶出了皇宫，她没脸回家，一头撞死在宫门上，您这比她，严重多了！”
我笑了，反问他：“徐公公，那与我偶遇的温嫔，皇上做何打算，直接杀了吗？她不是也中途离开了吗？”
徐公公一愣，确实，他倒忘记了温嫔这回事，喃喃道：“对呀，温嫔也跑了出去，哎呀，女相，咱们顾不上温嫔了，赶紧想办法和皇上解释，让他消消气，别真的罚您。”
我已经披上了斗篷，打开屋门，回头看了眼徐公公。
“徐公公，一会儿别帮我说话，让皇上狠狠责罚我，最好打得半死不活才好。”
“啊！这可使不得，我，”
我一个眼神看过去，徐公公瞬间明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咬咬牙，点点头。
“好，我就当自己聋了哑了，什么都不管。”
“多谢。”
我随着徐公公来到皇上的书房，轩辕夏不在，也是，他要惩罚他的老婆，总不能叫他在旁边看着。
怕脸面上过意不去吧。
一进门，地上一片狼藉，冲鼻子的酒气扑面而来，徐公公赶紧捂住口鼻，想去打开窗户散去。
一个沉闷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皇上散了头发，半敞着衣服慢慢走出来，手里还拎着半壶酒。
他指着徐公公说：“你，出去！”
徐公公看看站在他身后的我，知道他这一走，我是凶多吉少。
他努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脸上的褶子弯成了千沟万壑，他对皇上说：“皇上，女相来了，她已经知道错了，特意来向您请罪，皇上，看在女相服侍您五年的份上，”
“滚！”皇上一声龙威怒吼，直接将手里的酒壶扔到了徐公公的脸上，顿时，他的脑袋就破了个大窟窿，鲜血直流。
我连忙上前，用手帕给他捂住伤口。
“徐公公，不要。”我阻止他继续为我求情，没必要，这是我的计划。
徐公公止住了，叹了口气，捂住伤口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我与皇上，屋子里很暖和，姐姐担心他夜里看折子受凉，将我给她设计的取暖铜管搬到这里，热气混着酒气，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我瞄了眼他的书桌，还是成堆的折子放在那里，与我出宫前并无两样，只是他的砚台换过了，换成了青龙石，外边还用血滕做了底座，我瞧着成色的新旧，知道这剧毒的东西在他身边有段时间了，他怕是剧毒入心，已无时日。
我突然有点心酸，他不是个好丈夫，但还算是个好皇帝，若他突然驾崩，最惨的还是普通老百姓吧。
我可以自私，为了让姐姐坐稳皇后的位置，对其他人痛下杀手，对他百般讨好；可我不能太自私，叫老百姓最后受苦受难，轩辕夏，未必就比皇上做的更好。
皇上砸了徐公公后，酒似乎醒了一大半，他在懊恼自己的行为，徐公公跟了他一辈子，勤勤恳恳，他不能伤害他。
我收拾了残局，将地上的碎片捡起，他则颓然坐在龙椅上，用手扶着额头，满脸痛苦。
我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下，轻轻为他按摩起来，缓解他的头痛。
唐晏说过，那血滕的毒，最后侵入脑髓，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死去。
我触摸着他的肌肤，肌肤生凉，不是常人的温度。
他在我的按摩下，渐渐将神经放松下来，似乎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他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是略显无奈地对我说：“朕到底要怎么做，才不会让母后失望呀，朕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下仇恨，太妃不是朕逼死的，是太妃为了他，自愿选择赴死。”
陈年往事，我不关心，不过是你心中有恨，我心中有怨，都是牛脾气，谁都不愿意低头认错，干脆就错上加错，来个鱼死网破。
亲兄弟，性格自然是相像的。
我的心里想着如何趁这次机会干掉温嫔，不能让她在宫里兴风作浪，我要给萧妃报仇，给自己报仇。
桃月傍晚的时候来告诉，萧妃的情况很不好，除了身体受伤，她心里的伤更严重，我怕她会想不开，做出傻事。
“皇上，您没有错，王爷是受人教唆才会如此，他身边都是小人，用谎言蒙蔽着他的双眼，让他看不到您对他的真心。”
“有人教唆他？”皇上 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从身后拉到前面，我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赶紧用手扶住桌角，圆顿的桌角还是将我的手弄红，我忍不住吸一口气。
“谁，谁教唆了他！”
他扣住我的肩膀，摇晃起来，我就像北风中无依无靠的落叶，在他的摇晃上，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索性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终于安静下来，不再疯癫。
“皇上，您稍安勿躁，我本不想告诉您，可今日，我在花园中遇到了一个人，我怕王爷是受他的教唆。”
他板着我的脸，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摇曳烛火中，他的眼眸深邃幽黑，与轩辕华如出一辙，不对，轩辕华的眼神带着温柔的颜色，他却没有，他的眼神中藏着一头深海巨兽，下一秒就要跃出来将 我吞噬，我感到害怕，却不能临阵退缩，我要勇敢面对他的质疑。
“你说你出去，是因为看到一个人与他相会，那个人是？”
我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他的眼，我要他相信我没说谎，我没说谎，轩辕夏在遇到我之前，确实是和温嫔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不管是密谋还是“偷情”，都没办法洗脱了宫妃与外男私会的罪名，这也算是温嫔求锤得锤吧。
皇上将我从怀里推出去，走到书桌旁，气地砸桌子，可能觉得还不过瘾，又将那砚台举起，砸在地上。
“咣当！”砚台碎成两半，我看到砚台里竟然还有夹层，里面藏着不知名的粉末，显然，皇上也看到了，他蹲下来，刚想喊人，身子猛然往后仰去。
我冲过到他身边时，见他双目嘴唇紧闭，脸色惨白，显然已经中毒。
我赶紧捂住口鼻，将他拖走，远离那些粉末，然后学着唐晏那般，开窗透气，寒冷的风吹进来，皇上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
到底是什么剧毒，能让人只吸一口，就能有如此反应，我害怕，打破了一只花盆，将里面的土盖在粉末上，防止它在继续发挥威力。
我给皇上灌了四五杯茶水，他才能开口说话。
说的第一句是：“热，好热呀，朕好热。”
我将窗子开得更大了些，让风多进来一些。我都冷的打了哆嗦，皇上却仍不满意，一个劲嚷嚷着热。
“皇上，喝杯水吧。”
我没办法，只好给他多倒些水，他的眼神开始迷离，瞧着事情不对劲，我想喊徐公公进来，去请唐晏。
就在一瞬间，他突然锁住了我是双臂，将我整个人箍在怀里。
“淑华，是你吗？你来找朕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而去，他们是骗我的，你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你心里是有朕的。”
不好，皇上被迷乱了心智，他把我当成了年轻时候的李淑华。
我想让他清醒一点。
“皇上，您看清楚了，我不是淑妃，我是盛千雪，您认错人了。”
“不，你就是我的淑华，淑华，我好想你，我日日夜夜，满脑子里都是你，你不要再离开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求求你，不要走！”
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了，最糟糕的是，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开始扒我的衣服。
说来奇怪，唐晏脱我衣服的时候，我根本不想到要反抗，可皇上只动了我一下，我从心里就犯恶心，我拼尽全力喊着徐公公，嗓子都喊破了，他老人家都没出现，不光他不出现，其他所有人都像消失了一样。
估计他早下了命令，所以没人理会屋里发生的事。
其实我来之前，有心里准备，不过又存了些侥幸，毕竟轩辕夏也住在宫里，他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对我怎么样。
世事难料，清醒的皇上，确实会有顾及，现在他中毒了，事情就麻烦很多。
我今夜来见他，是想借他的手除掉温嫔，但不想把自己搭进去，我不是男人的玩物，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侵犯我。
我没反抗，由着他在我身上摸索，我不是想屈服，我再努力回忆唐晏之前教给我的穴位，只要我按照他告诉我的，在皇上的某个穴位上点下去，他就可以昏睡过去。
我的记性是不错的，没花费多大的功夫，我就找到了他背后的穴位，然后用力点下去，身上的人，瞬间轰然倒地，酣睡如雷，我的危及解除了。
我将他从我身上推开，整理了衣服，该收收拾残局了。
我将那混着粉末的土小心扫到绢帕之中，放在门口的通风的位置，然后将皇上拖到软塌上，昏过去的人，可真是重，我在搬运他的时候，不是撞到桌子，就是碰到凳子，屋子里总会传出去各种莫名的声响，若是以前，定会有人进来查看，今天他的那道命令，倒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丝毫不用顾忌着外边的人，只要把他放在床上就好。
大约用了一个时辰，我才收拾好了现场，眼看着天要亮起来，我赶紧将自己的外衣脱去，弄乱头发，躺在他身边假装睡下。
天才亮，徐公公顶着一头的纱布就领着宫女进来为皇上洗漱，这些人，都是心腹，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会往外吐一个字。
太后忌日期间，皇上不需要早朝，早起的习惯却雷打不动，尽管他昨日吸入了毒药，又被我封了穴位昏睡，但是到了时辰，他还是睁开的眼睛，看到了躺在他身边衣衫不整的我。
下意识，他从床上跳起来，显然，这一幕，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或者说，不是现在，在他母后的忌日期间。
我从软塌上起身，默不作语，乖巧地穿着被丢在地上的衣服，然后整理头发，站在徐公公等人的身旁，皇上扶着额头，很是烦乱，他赶走了徐公公他们，关上门。
他走了几圈，还是没什么主意，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一向敢做敢担。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昏过去了，是我干的，也不算完全是我干的，还有温嫔的一份。
我双眼含泪，十分委屈地跪在他面前，就只是不发声的哭，其他什么都不说。
此时无言胜千言。
只要他自己在头脑中想象昨天香艳的画面就好，只要他觉得他欺负了我，欺负他亲弟弟的王妃就好。
果然，他在我背后停下来。
“昨天晚上，我们。”
“皇上，臣妇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我们真的，做了那事？”
他是有点疑惑的。
“皇上，是我的错，我不该惹怒您，求您什么都不要问了。”
我本想学着其他后妃，哭天抢地的，想了想有失身份，就放弃了那种方法。
他看到了桌子旁我故意没收拾的破砚台，回忆起了什么，握紧了拳头。
“温嫔，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朕下药！”
“皇上，等皇后生产后，臣妇定当会一尺白绫了解了自己，绝对不会将昨晚之事说出去，求皇上暂且让臣妇苟且活几日吧！”
我哭的如此悲切，他不能不动容。
他绕到了我的面前，微微屈身，想要拉我起来。
“这件事，朕也有错，朕中了他们的计谋，该死的不是你，是他们，你，先起来回去福寿宫，等朕处理完这里，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