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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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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给我准备了好些东西,有穿的,戴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我嘴上说着谢谢,心里并不在意,叫萍儿收好放在一旁。

    其他各宫的娘娘们也来道喜,差点把的屋门挤破,最积极的当属如妃,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宫里搬空,把东西都塞给我。

    她指着一对花瓶说:“这是七彩如意牡丹花瓶,前朝的古董,不算名贵,也就五百两银子,你收着,日后插点花花草草在里面也好看。”

    谁会用五百两的花瓶当花瓶呀,皇上都不舍得呢。

    她指着一排椅子对我说:“这是黄花梨木做的椅子,我早些年就想给你送来,你非说住的地方小摆不下,现在终于有地方摆了,你别嫌旧了点,放在那里当花架用也合适。”

    用黄花梨木的椅子当花架,我可能是千古第一人。

    她指着几个大红木箱子对我说;“这里面有点布料,江南的料子,勉强还能入眼,虽不比我宫里的,时间紧,我也只能先将这些给你应急,你拿回去,若喜欢就裁剪几件衣服穿,若不喜欢就剪了做帘子,花色倒是还时新。”

    用丝绸做帘子,我怕被贼人惦记着。

    她还想介绍给我的礼物,我阻止了她。

    “我的好如妃,这些东西我都有,你别给我了,我都用不上。”

    她好奇地问我:“怎么会用不上,这些椅子再不济,就劈了当柴火用。”

    我怕我先被雷劈了。

    “如妃,我终于知道皇上为什么非要娶你进宫了。”

    “他为啥把我拉进宫里,不就是想报仇吗?”

    我摇摇头,肯定地告诉她不是。

    “是因为你家太有钱了,皇上若把你这大富婆放在宫外实在不放心,还是藏在宫里安全。”

    如妃咯咯笑起来,“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不瞒你说,我家的银子,比国库都多,前几年发大水,皇上号召文武百官自掏腰包赈济灾民,我家可是出钱最多的一户,悄悄告诉你,皇上偷偷向我家借了不少的银子呢,到现在都没还。”

    多年的疑问解开,皇上娶她,是看上了她家的钱。

    我与如妃正说着话,温嫔来了,她也带了礼物。

    “哟,如妃姐姐也在呀,您也是来给女相道喜的吧。”

    她的眼睛永远都长在额头上,如妃赏了她一个大白眼,“温嫔,我比你小,可别把我叫老了,你还是按照规矩,叫我一声如妃娘娘吧。”

    温嫔不敢言语,如妃她可惹不起。

    “千雪,我的祝福送到了,我先走了,回头再聊。”

    如妃见不惯她欺软怕硬的作风,不想与她同处一室。

    “萍儿,去送送如妃娘娘。”

    如妃走了,我请温嫔坐在上位。

    温嫔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喝着如妃刚送我的黄金茶,很是享受。

    “这茶真不错,如妃就是大手笔,听说她家有几座茶山,每年能赚几千两黄金。”

    听温嫔这话,我觉得如妃家的茶山应该是金山才对,不然剩下的几千两黄金可补不上空差。

    “温嫔娘娘,劳烦您还亲自跑来一趟,怕是耽误了您的正事。”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的哥哥在王爷手下做副将,这些年承蒙王爷多加照顾,才能加官进爵,得全家荣耀,您是赵王妃,我理应来感谢您一下。”

    我已经查明,温嫔的两百两银子让人送出了宫外,置办了几件贵重首饰与衣物,送去了娘家,那些衣物与首饰款式新颖,不像是给她嫂子的,倒像是给更为年轻的女子。

    “温将军陪伴王爷多年,勤勤恳恳,这些都是应该的,温嫔娘娘不必感谢我,倒是我要感谢娘娘多年来在宫里的倾心相助,帮助我坐稳女相之位,日后出宫,我定会时常回来看望娘娘的。”

    我叫桃月送来一盒子首饰,放在她面前。

    温家是世代武将,男儿常年带兵在外打仗,封赏丰厚,难得的是温家还人丁兴旺,温老将军一口气生了十个儿子,十个儿子又给他生了四十多个孙儿,一大家子的开销用度极大,到了温将军这代,他主持了家族事务,负责全族老小的吃喝,很是憔悴。他虽然很心疼这个妹妹,可也拿不出多少银子让她过的阔气,所以温嫔靠不上娘家多少,手头并不宽松,可她有心气高,总喜欢和季妃比。

    我将那盒珠宝推到了她面前,她的眼里露出贪婪的神色,她对一切的钱财都看的紧。

    她假装不解我的意思,“女相,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好姐妹,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你对我好,我自然要投之桃李报以琼浆,这些都是些旧首饰,我出宫带不走,想留给温嫔娘娘做个念想,温嫔娘娘不要嫌弃呀。”

    “怎么会嫌弃,既然是女相的一片心意,我就手下了,想着日后不能日日见到您,我心里还真不好受。”

    她的帕子捂在眼上,努力了很久,也没流下一滴眼泪。

    “温嫔娘娘,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取代的,日后我回去王府,便是王妃了。”

    “那是自然,您自然就是府中的女主人,不管是哪里的人,草原上的、雪山上的、江南里的,都没办法和您相比。”

    温嫔这个见利忘义的有点,值得发扬光大些。

    “是呀,毕竟是王爷,三妻四妾很正常,王爷带回个人,也不是大事,没必要瞒着我,想来王爷在边关受了五年疾苦,我这个当妻子不能近身服侍他,心中本是就有亏欠,如今听闻王爷身边有可信的人照顾着,我是真的从心里感到高兴,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在宫里五年,也算是有了见识,温嫔娘娘有什么就告诉我好了,我们的关系,旁人可比不了。”

    “原来女相早就知道了,您别怪我不告诉您,是哥哥嘱咐过,怕您听了伤心,才让我瞒着的。”

    我做了心理准备,在听到实情后,我的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像中了侵蚀五脏六腑的剧毒,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痉挛在原地。

    “温将军对王爷忠心耿耿,为我与王爷夫妻和睦着想,真实难为他了。”

    温嫔没听出来我说的是反话,高兴回道:“女相说的没错,我哥哥最是忠诚与王爷,这次就先一步回来,为王爷打点一切,叫王爷回来能够顺利些。”

    我点着头,带着笑,迷惑了温嫔,她以为很满意温将军的做法。

    “女相,早知道您这么通情达理,我就不帮哥哥瞒着您了,您不会怪我吧。”

    我这么“通情达理”,怎么忍心责怪她的好意。

    “哪里的话,我现在才看清了您与温将军的为人,都怪我以前太年轻,分不清好坏。”

    “现在分清也不晚。”温嫔一挥手,“只要女相知道我与哥哥的心,是一心为了您就行,至于那个女人,不足为惧,完全比不上您,只不过怀了个孩子,当真以为自己能牢牢抓住了王爷的心,只要女相勾勾手指,她准输得一塌糊涂。”

    孩子?他都有孩子了?

    我究竟错过了多少好戏。

    送走温嫔,萍儿正好回来,见我坐着一动不动,知道我遇到了极难的事。她轻手轻脚走到我面前,怯怯问道:“女相,怎么了,温嫔娘娘可是又惹您生气了。”

    “她没那个本事惹我生气,萍儿,我问你,温嫔用那两百两银子到底买了些什么,一项不漏,明天一早将名单摆在我书桌上。”

    “是,”

    “今天我替你去庆坤宫值夜。”

    “女相,不必,皇上不是下了恩旨,免了您值夜的差事吗?您在房里休息,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我要去值夜,是因为我有些问题想问皇上。

    “我能见到徐公公的机会不多了,我想把仅剩的一点酒悄悄给他送去,白天人多嘴杂,不如晚上好办事。”

    我没告诉萍儿真正的缘由。

    我来到庆坤宫,淑妃正陪着皇上画画,她画的是兰花。

    我想到了德妃,德妃善画梅兰竹菊,神形具备,风骨傲世,意蕴深远。淑妃的兰花很美,却没多少灵魂注入。

    她抬头看我进来,笑弯了眼睛,轻轻推了下专心作画的皇上。

    “皇上,您怎么还让女相这么晚过来,她都要出宫的人了,您总该给她几天假,收拾下东西才好。”

    皇上亦抬头看到了我,不过一眼,继续低头作画。

    “她想来就来吧,来,我们继续。”

    我站在一旁,有淑妃在,我不需要研墨伺候,只站着,照顾着茶水、烛火就好。

    终于,淑妃与皇上合作的画作完成,淑妃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笔,放在笔架上,相处之自然,好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当然,我没见过老夫老妻是什么样子。

    我的身边,没有白头到老的夫妻。

    “皇上,您的画真是越来越传神了,这兰花好像活的一样。”

    “画兰花最好的是德贵妃,可惜,天妒红颜,将我的德贵妃招去了天宫做仙子。”

    难得他的嘴中说出这么动人的情话,德妃若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感动一分吧。

    “皇上,时候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了,您注意身体,不要再熬夜了。”

    淑妃将画收好后,主动告退,她这察言观色的能力,我都自愧不如,她看出来我与皇上是有事要说。

    路过我的身边,淑妃拍了拍我的肩膀。

    “辛苦女相替我们照顾皇上了。”

    淑妃走后,皇上并没有着急坐到书桌前翻看奏折,他缓缓走到一旁的矮榻上半卧,闭上了眼睛。

    我走到他身边,拿起扇子为他扇扇子,夏日的闷热,让浑身湿哒哒,黏腻腻,十分不清爽。

    “皇上,要不要我让人送冰过来消暑?”

    “不用了,留着给皇后送过去,她身子重,怕热。”

    扇子扇出的风都变得热起来,我的脸上,开始冒汗。

    他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汗珠,以为我是哭了。

    “都知道了吧。”

    他没明讲,我全明白。

    他知道了我知道赵王的事。

    我点头,“今天,都知道了。”

    我不打算瞒他,我也瞒不住,这里是他的天下,到处都是他的耳目,温嫔大张旗鼓的抱着我的东西回宫,肯定早就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好像稀松平常的小事,确实,对他来说,只不过多一个女人的事,他多的是女人,没必要大惊小怪。

    只是与我而言,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的丈夫,分别五年,只言片语都不曾寄给我,突然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个怀孕的女子,完全将以往的情分抛弃。

    原来,我真的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不写信给我是为了我的安危,他只是怕让另一个女人伤心。

    “我知道与你而言,接受不了。”

    他站在我的立场上说了一句,下一句,就要给我灌输皇家嫁夫从夫的大道理吧。

    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第二句话这么说的:“如果心里不乐意,就留在宫里,我以前告诉过你,只要你开口,我可以给你她们不曾有过的待遇。”

    我脱口而出一句话,“与姐姐一样吗?”

    他睁开眼睛,眼神里透出疑惑,不过转瞬即逝,他恢复了帝王的冷峻。

    “皇后永远是皇后,她这么多年在后宫做的很好,我相信你也不会忍心与她争个皇后的虚名。”

    我很高兴他这么说,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付诸东流,我成功地让姐姐在他的心里巩固了地位。即使我离开,再有新人来,姐姐亦可高枕无忧。

    “多谢皇上,您的心意奴才心领了,只是,我已经决定出宫,去面对这一切。”

    他干脆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今天,我已经不再害怕他靠近我,我知道了他的心思,他明白我的心意,我们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朕并非故意隐瞒。”

    他在向我道歉?我真想拉着如妃一起来看看这世间罕见的场面。

    “你可知你笑起来,和淑妃年轻时一摸一样,甚至比她的笑容还灿烂,我曾对她付出过真心,可惜命运捉弄人。”

    “。。。。。。”他这么说,叫我怎么回答,我还是闭口安全。

    “赵王的事,朕是情非得已,那些通敌的信件全是从他的府中搜查出来的,他的笔记我最是认得,都是他小时,我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他终于肯面对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可惜晚了,我已经失去了兴趣,。

    关于赵王叛乱的事,我陆陆续续听过很多版本,有说他是真的勾结外敌要谋反叛乱,有说他被奸人所害遭受了无妄之灾,唯独他这版,我不想听了,我甚至觉得当年的事,也没什么,这种事,每天都在天狼国发生,很平常,就像男人可以爱上很多女人,可以娶很多女人那样。

    “我问过他,只要他否认,我就放了他,结果,他承认了。”

    皇上将自己看成了一个被弟弟背叛的普通哥哥,他甚至都忘记称自己为朕。

    “他说他糊涂了,愧对我的信任,自请戴罪立功,去平定北方的世敌。”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我害怕他的下一句会是我想到的那样。

    “他将我作为人质送入了宫里?”

    “他把你作为人质送入了宫里!”

    他们常说,女人太聪明不好,会过得很辛苦,以前我觉得这是对女人的偏见,历史上那么多聪明的女人,没见得她们都不幸福。

    这一刻,我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女人不要太聪明,不然自己会过得很苦。

    我几乎瞬间忘记了呼吸,我像是一条被人抛到岸上,暴露在夏日炎热空气中的鱼,张大嘴巴拼命呼吸,可还是要窒息而亡。

    我撑不住,要倒下去,倒在了皇上您的怀里。

    他将我扶到软塌上,想替我敞开领子松口气,正巧,淑妃又回来了,她落了东西在房中,她看到皇上与我暧昧的举止,镇定自若,没惊扰到任何人,赶紧退了出去。

    我总算在濒临死亡前,得了口空气活下去。

    “啊。”我一声大喊,猛地从软塌上坐了起来。

    “我不想告诉你,可想到你迟早会发现事实,不如就坦白,如今你明白了事情的全部,去与留,自己决定吧,如果决定留下来,朕可以,”

    “皇上,我选择离开。”

    他对我的选择,显得难以置信,他不明白为何告诉了我实情后,我依然选择离开。

    他再次确认一遍:“朕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不必这么快回复朕。”

    “皇上,奴才已经想好了,我要离开这里,横竖我都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他可以无情,我做不到无义。”

    我不是被气疯了,我很清醒,刚才濒临死亡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了母亲、德妃等,很多已经脱离了人世间苦海的人,我伸手要拉住她们,她们却在陡然间换上恶人的面孔,狠心将我推开,要我必须回去。

    皇上没有说什么,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

    “好,朕尊重你的选择,八月初一,就出宫吧。”

    他放手了,我自由了。

    从此以后,我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

    我晕晕乎乎从庆坤宫里出来,看到等候我许久的淑妃。

    “夏夜漫长,”她对我说,“宫里的夜真不适合一个人睡去。”

    我嗯了一声。

    “我想给韩王定一门亲事,是季妃表妹的女儿,颍州的姚氏。”

    “是门好亲事,颍川姚氏虽然没什么权势,贵在是书香门第,百年清流,养出的儿女很好。”

    “对,最重要的是皇上很放心,我想着请女相帮我去与季妃说一下。”

    我茫然看着她,“淑妃娘娘,此时我出面怕是不合适,不如另寻他人。”

    “倒是,我都糊涂了,季妃与你交情不深。”

    “淑妃娘娘,您特意在这里等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与皇上,不可能1我不可能成为你巩固恩宠的工具,还有,听我一句劝,不要把未雨这孩子推给皇上,她不适合在宫里生活。”

    我决绝了她,说媒是幌子,她还有话没与我讲完,今天画画,她特意带着精心打扮的小姑娘未雨,她还不死心。

    她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以前还好奇,你不过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能在皇上面前顺利服待了他五年,叫他说不出一个不字,你可比年轻时候的我聪明许多,怪不得他心里有你。”

    时至今天,我对淑妃的话已经不再诧异,皇上某种程度上是喜欢我,准确地来说,他喜欢二十年前与淑妃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喜欢那个时长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这个身影属于淑妃,又不再属于淑妃,属于记忆,我的出现,让他的回忆与现实想通起来。

    说到底,他喜欢的那个青春的感觉。

    “淑妃娘娘,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她止住笑,“说吧,想知道什么?是不是想知道赵王与我的关系,我们是表姐弟,关系自然好得很。”

    我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阴谋,我与赵王的相遇,不是偶然,是他精心编制的阴谋。

    “所以,我与他第一次相遇,不是偶然。”

    “他的计划而已,我年轻的时候,确实与皇上情投意合,认定彼此,后来的事我无法控制,为了活命,我只能嫁给韩王,索性他对我不错,除了对付他那些年轻的小妾们,我的日子还算舒服,将与皇上的情分慢慢淡忘,我想皇上亦是如此,直到你的出现。”

    “所以,他故意接近我,只是想在在计划失败时,留一条保命符。”

    淑妃低头,叹出一口气。

    “你还想出去吗?我可以做那个恶人,不让你与皇后娘娘为难。”

    “你想出去吗?”我反问她。

    她怔住了,想了半天,说道:“哪里都一样,都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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