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迷途知返为智者
但愿她们能迷途知返，不要再妄想成为皇上的女人。
我正想的出神，不知有人走近了我。
“女相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淑妃站在了我的面前，她若有所思看了眼不远处的女孩子们。
我有时候挺讨厌自己学会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我要是和以前一样笨就好了，就会少了很多烦恼，比如现在，如果我没看出来淑妃的特意而为之，我就想不到这一幕是她精心安排的，她想让自己的侍女在这里“偶遇”皇上，引起皇上的注意，用她们抓牢皇上的心。
她的消息很灵通，皇上今天晚上确实经过了此地，只可惜，她的线人没告诉她准确的时间，皇上比她预计的时间提前，此时正和如妃在一起。
“见过淑妃娘娘，奴才是不是打扰了您？”
淑妃将蝶戏百花的团扇罩在鼻子上，咯咯笑了几声，宛如少女的娇羞。
夜色朦胧，我看不清她的脸，猜不出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客套与我，反正明天会下雨，看不到萤火虫了。
淑妃叫我坐下，我也不与她客气，坐在她一旁。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凑近一点，还能闻到丝丝麝香，她的宫里，我没送过麝香，只有温嫔那里送了，是皇上的意思，他不想让温嫔再怀上自己的孩子，他对温将军有了猜忌，功高震主，这道理他比谁都清楚，这次赵王能早回来，温将军功劳最大。
淑妃还不算老，应该还可以有孩子，可她为什么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皇上不介意她有他的孩子。
“时间过的真快，这都夏天了，果然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她说着，拿扇子扇了两下，身上那股麝香的味道更浓了些，再也遮掩不住。
我下意识用帕子捂在鼻子上，我习惯如此，我到不是怕闻多了生不出孩子，我单纯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我的举动，自然逃不过淑妃的眼睛，她将扇子放下，不避讳地对我说：“我习惯了在熏香里加点麝香。”
“淑妃娘娘还是当心点好。”
“不碍事，我都这把年纪了，头上那韩国夫人的名号也退不去，早就没了生孩子的欲望，我只想看着韩王和郡主平安长大，就好。”
我不接话，只看着眼前一只停在叶子上的萤火虫发呆。
“女相，我听皇上说王爷要回来，你马上就可以出宫了，我倒真舍不得，你走后，宫里怕是再也没有像你一样得力的女官了。”
“淑妃娘娘，所以您想让她们几个上位，博得皇上的欢心，您未免太看得起她们了，若她们能成功，不会等到您来慧眼识珠。”
我直接了当问了她，和她猜哑谜没意思，我们两个不需要委婉客套。
“你可真无趣，不能委婉一点，算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省了我很多事。”
远处的女孩子已经抓了好长时间的萤火虫，却一只都扑不到，就算到了天明，她们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淑妃娘娘，您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了吧，您若真想用这种手段留住皇上的恩宠，不妨将您的妹妹接来宫里，她比她们更尊贵，会更合皇上的心意。”
淑妃笑了，招招手，刚才还玩得开心的女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排成一排，退了下去。
“看来我真是老了，都忘记了皇上的喜好，皇上向来不以容貌选人，只看出身，唯一的例外，只给了女相大人您。”
她的语气不友好起来。
“我何时成了淑妃娘娘的敌人？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盟友？”
我向她表达了我的善意，我实在不想在出宫前，给自己惹麻烦，我的烦心事够多了。
淑妃的眼珠狡猾地转了一圈，我说过，与她打交道，其实很省心。
“皇上不喜欢后宫的女人权势太大，太精明能干，他可以让我做宠妃，绝不对让我做后宫的女主人，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明确告诉了你，我只能是他的宠妃，不过如今看来，前浪推后浪，我的宠妃地位怕是要让位与如妃妹妹了。”
“如妃可没当宠妃的心思。”
“她没有，皇上可以让她有。”
“淑妃娘娘，我希望您不要对如妃动手，她是我的人。”
我明确警告了她，如妃是我要保护的人，她不能动她。
淑妃似乎有些动容，她慢慢放下了戒备。
“如妃总是这么好命，以前在宫外，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全家人都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后来进了宫，又一群人宠爱着她，哪像我，作为家中长女，从小就被灌输着要扶持弟弟们，要为了弟弟们的未来，随时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不怕女相笑话，我的人生，还未出生就已经被规划好，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震惊在淑妃的话中，犹豫晴天霹雳。不是因为她所述的悲惨人生，而是惊讶她会对我讲这些事，我们还没熟到会推心置腹的程度，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仍然是利益不同的“敌人”，我要提防着她威胁到姐姐的位置，她要防备着，我让其他妃子夺取皇上的宠爱。
“我高估了他的深情，多年未见，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七殿下，他如今是主宰万民的皇上。”
“淑妃，其实我们之间还没好到这个程度，您不必和我说这些。”
淑妃笑了，露出了眼角的细纹，一下子就暴露了她的年纪，是呀，皇上都快四十岁了，她也是红颜老去，岁月无情。
“可只有你才能听懂我的话，千雪，我知道你不会和我做朋友，我希望你也不要将我看做敌人，我还要在这红墙之内活很久，我只想获得平安些，唯有你，才能让我平安。”
我哑然，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不过她说的没错，在这宫里，除了皇上可以掌握生死大权，我亦如此，我不愿害人，可我也绝对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的心软了很多，泪流了很多，差点就把自己当成了好人，我怎么会是好人，我帮皇上都亲手处决过很多没了利用价值的妃子，幸好姐姐不知，如妃她们不知，不然，她们绝对不敢再拉住我的手与我语重心长促膝长谈。
幸亏今天晚上让我遇到了淑妃，重新复活了我，我收回了身上的怯懦，将裙摆摆正，挺直了腰板。
“淑妃娘娘，您是皇上的人，您的平安自然只会有皇上保护，只要皇上护着您，旁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多谢女相，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以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得到了我的承诺后，她会自动离开，没成想，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女相，我自小在姨妈身边长大，帝王的深情如旱花一现，转瞬即逝，我见识了她的无限受宠时的骄傲姿态，也见了她落魄时食不果腹的凄惨境地。”
她还有要求，想得到我的答复。
“既来之则安之。”我劝了她一句。
她是聪明人，皇上的宠爱绝不会持久，这似乎是他们轩辕家的传统，先皇是出了名的无情，共换了五任皇后，第一任皇后抱着孩子跳井自杀，第二任皇后，怀着孕，被他逼到悬崖上跳崖自尽，一尸两命，剩下的几位，进宫没几年就疯了，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轮到皇上，他算是有良心的，大部分后妃被秘密处决后，他还会让我给准备一口棺材埋掉，不至于横尸荒野。
然后是他的亲弟弟赵王，我即将回归的夫君，他大约快忘了我，他应该也继承了轩辕家的优良传统。
“你说的没错，好了，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走了。”
淑妃回眸对我笑了下，我仿佛看到了姐姐入宫前青涩的样子。
“盛千雪，本来我今日在此想偶遇皇上，可如妃大老远的一声啼哭，就让他改了路线，我才发现，我不过如此，咱们讲和吧，我宠妃的位置也不要了，我只想靠着皇后娘娘安稳过了后半生。”
我不知道她话的真假，只觉得一切荒唐好笑，我们女人，穷其一生，好像都围着男人在生活，为了所谓的感情拼个你死我活，拼到最后却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不是赢家。
我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如妃娘娘并不是真的要为难你，她只是太在乎皇后娘娘。”
淑妃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我瞧见她像是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从一开始就没针对过她，我比不过她，她比不过你。”
赵王要回来，皇上比我还兴奋，他这几天一直将我“困在”身边，非要让我亲自挑选我与赵王未来的新家。
之前说过，赵王的房子，在那夜中化为乌有，只剩下两只石狮子还尽忠职守，守护着一堆破烂。
“这块地怎么样，朕让敬天司看过，是块风水宝地。”
他比划着，在我眼里，哪里都一样，都是冷冰冰的一张图。
“好。”
我回答道，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敷衍，我加了一句：“奴才有个小请求，不知道皇上可否准许？”
他正朱笔挥洒，头都不抬就回道好，让我尽快提，他什么都答应。
我差点以为他成了好人，就像我差点以为我成了好人。
我不是好人，从小就不是，我看上去人畜无害，天真善良，可背着姐姐干了不少坏事，我经常偷偷在陈氏的被窝里放老蝎子，在盛春樱的茶杯里放壁虎，在父亲的公文中塞臭虫，可他们一次都没发现是我干的坏事，还以为是自己倒霉。
就像我在宫里，手上沾了很多人的性命，可娴妃、如妃她们从来不知道，觉得我是她们见过最好的人，从来不欺负宫人，连一直跟在我身旁多年的萍儿，都看不透我。
唯一看过我做坏事的，大概就是温嫔。
我请皇上将赵王府的那对石狮子放在新府邸的门前，他停下笔，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确认我确实是盛千雪后，点点头。
“这点小事，以后不用告诉我，自己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他对我客气了很多，或许是如妃这位重新上岗的宠妃的功劳，或者我与淑妃讲和，她在他面前多有美言，总之，他对我客气了，不再将我看做是为他办事的奴才。
我是不是该感谢下赵王，毕竟他不回来，我也没这种被当成人看待的待遇，这么说，我该盼着他快点回来。
选好了府邸，皇上还不放心，忙着命人去翻新，添置新家具。听说比原来的还要华丽一百倍，我不晓得原来有多华丽，我记得那日从王府走出来，我整整走了一千零五步。
所有的人都来向我道喜，恭喜我可以出宫与他夫妻团聚，我表面笑着应付着，心里如平滑的湖面，没有半点涟漪。
有何可喜，有何可忧。
有件事值得说一嘴，我终于收到了赵王的信，一封迟到了五年的信，是徐公公专门小跑着来送给我的，累了满头大汗，连喝了三碗加了冰块的酸梅汤才缓过劲来。
说来今年天异常的热，以往的三伏天最多热几天，今年足足热了一个月，还没有消下去的意思。
皇上都受不了了，白天要用冰才能勉强看得下去折子，姐姐更受不了，皇上体贴她不耐热，特批了她的冰日日不断，如妃也一样，不过不是皇上特批，是她自个儿花钱去宫外买的。
其他后妃就没这么走运了，我见她们都热出了痱子，就求了皇上，分了几拨人，将她们送去了山上的行宫消暑，不包括淑妃，她这个人耐热，时长去姐姐宫里乘凉，竟然挺了下来。
山里比皇宫凉快，她们都很高兴，临走前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扯远了，该说说赵王给我的信，也没什么好说的，寥寥数语，比后妃们每日给我写的信字数都少，萧妃她们还洋洋洒洒几千字，他吝啬到一字千金，在半页纸上，他告诉我他很好，马上回来。
是人都知道的事，真没必要千里加急，浪费马匹写信告诉我。
我将他的信随手放在书桌上，萍儿刚开始还劝我写封回信，时间久了，见我老不动，也就懒得提醒，直到那封信淹没在一堆信中，我们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我还收到了轩辕华的信，倒是比较意外，皇上竟然开恩，允许他可以书信自由，这是他的好王妃的功劳，自从与嘉敏公主结婚，北方的草原就没再闹过事，皇上觉得这门亲事做的很对，对轩辕花态度好了很多，比在京城时都好。
轩辕华告诉我他在封地很好，很感激我所付出的一切，他还说了好些话，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他说如果不开心就离开，不要再委屈了自己。
这个轩辕华，总知道哪里是我的弱点。
不知情的萍儿问我怎么哭了，我说屋子里有小虫子，飞到了我的眼睛了，吓得她赶紧又在窗子上糊了一层软烟纱，现在不光我的衣服是黑色的，连我的屋子都黑咕隆咚，没了光线进来。